單友仁在人群中偷笑時,有修為莫測的大能,正在近處看著他。
這是一間精巧的樓閣,所屬的宅院,就在鎮字第九城城主府西南面,和城主府的正門,只是隔了一條街道,斜向相距百來丈而已。
樓閣中,兩條人影靠窗而立,遍體云煙繚繞,存在于虛實之間,氣息近乎于虛無,面容五官也都不可見的,只是身上衣衫,明顯是道庭真仙較常見的云水道袍。
他們靜靜的看著混在人群中的單友仁,而單友仁對于來自側后方的,直勾勾的,絲毫不掩飾的目光,卻沒有絲毫的警覺。
“小小螻蟻。”一道人影低聲笑著:“不知敬畏,不知命數,只貪圖眼前些許好處,就一腳踏入漩渦…渾然不知,粉身碎骨,就在眼前。”
“不可如此貶損人家。”另一人輕笑道:“畢竟,他堅信無疑,有我等做靠山,他毋庸害怕什么…尤其是,他這不是,連帶著赤家也拖下水了么。現今,他估計,正得意著呢。”
“可是,靠山隨時可以跑掉。赤家…赤家的那位大老爺,他現在是什么境況,誰知道呢?”
“所以,要把赤家拖下水嘛。需要有一個心狠手辣的,去探探他家的底細了。呵!”
“丟開他家的事情…我一直有所不解。”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么,但是這事情嘛!”
“你知道些什么?畢竟,這位可是那位真正的血脈骨肉,怎會…落到如此不堪?”
“嘖,所以說,大道無情。”一人帶著一絲驚悸之意,輕聲感慨道:“以至親骨肉為棋子,攪動命數…以至親骨肉為天梯,攀登天道…以至親骨肉為…”
正說著,這人突然身體一顫。
冥冥中,一抹視線朝著這個小小的樓閣望了一眼。除開這兩人,閣樓中的所有陳設,除了閣樓本身之外,閣樓里的桌椅、器皿,甚至一只生得通體漆黑,雙眼瓦藍,長得頗為豐潤肥美的大貓兒,全都無聲無息的瞬間湮滅。
兩人同時跪倒在地,嘶聲哀鳴:“弟子錯了,弟子再也不敢了…”
那道視線悄然消逝,就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
剛剛賣弄自己見識的人影身體一晃,身邊的淡淡云煙驟然消散,露出了一個身長玉立、容貌俊朗的青年仙人。他的氣息驟然弱了一截,一口血噴出,身體一晃,拍在了地上渾身直抽抽。
而另外一道人影則是悶哼一聲,他的氣息則是驟然增長了一截!
吐血的真仙,他的修為被憑空削去了相當于他千年苦修的一部分,而這部分損失的修為,則是毫無折損的,憑空加在了他同伴的身上!
兩人哆哆嗦嗦的相互看了一眼,同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站起身來,大袖一揮,將地上的血跡清掃干凈,兩人又肩并肩的站在窗口,通體煙云繚繞,靜靜的看著外面無數看熱鬧的人群。
他們再也不敢提起剛才那‘至親骨肉’的話題,而是低聲的念叨著盧仚的事情。
“鎮獄一脈,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兇蠻。”
“區區一個剛入門的佛脈真傳,居然就在鎮魔嶺如此肆無忌憚…嘖嘖,當眾從自己袖子里掏出邪魔劇毒,栽贓嫁禍。這還有天理么?這還有王法么?”
“所以,趁這次的機會,將鎮獄一脈也拉進來,好生的折騰折騰。就看,這個法海能攪動多大的風波,能拖幾個鎮獄一脈的真傳落水了。”
“若是能將那尊大佛拉下水…”
“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注定成就佛主果位?能阻他一阻,就阻他一阻罷…這可不是我們要壞他功行,這可是他佛門自己窩里反。”
兩人輕聲笑著,又回復了剛才高高在上,云淡風輕的指點江山的做派。
人面花樓前,盧仚拎著禪杖,帶著大隊人馬長驅直入。一棟棟樓閣被推倒,一座座精舍被打碎,無數花枝招展、衣衫襤褸的大姑娘驚聲叫罵著,妝容不整的從崩塌的屋舍中逃了出來。
大白天的…就算是真仙,作為青樓從業人員,她們依舊有著紅塵世俗的同行一般無二的作息習慣。白日里自然是養精蓄銳,或者運氣調息,或者服用丹丸,總之就是在白天將自己調理到最佳狀態,到了夜里才有足夠的精力、體力和法力,應付那些如狼似虎的客人!
在紅塵世俗,你形容一個客人如狼似虎,那是在恭維他!
但是在修煉界,尤其是這真仙滿地走的兩儀天,伱說客人如狼似虎,那是在貶低他…一些修習了奇門功法的客人,簡直就是猶如春天里氣血燃燒的狂龍,瘋癲起來,是真的會要人命的!
是以,兩儀天的青樓從業者,這是極度高危的行業。
白天里不將自己溫養到最佳狀態,到了夜里,真有可能會死人的!
是以,盧仚帶著大群兇和尚一路長驅直入,闖了進來,好些樓閣崩塌的時候,一些大姑娘剛剛服用丹藥,正在運功煉化藥力,打坐調息正到了關鍵時刻!
樓宇突然崩塌,一大群兇和尚口誦佛號,周身佛光洶涌,磅礴浩瀚、純正陽剛的佛門法力一沖,人面花好些大姑娘修行的,偏向各種‘采——補’、‘陰陽’的邪門功法,頓時被沖得支離破碎。
是以,那些嘶聲謾罵尖叫的大姑娘中,有三成左右的大姑娘一邊叫罵,一邊吐血,一邊忙不迭的取出衣衫往身上披。
四周無數修士齊聲鼓掌喧嘩,大聲贊嘆不止。
平日里,他們要拿出一大包一大包的仙晶,才能看到人面花一個大姑娘的身子…今天不用掏一枚仙晶,能同時看到近萬大姑娘抖動著白花花的皮肉滿地亂跑,實在是值了!
“法海大師威武!”突然間,有真仙中的浪蕩子高高舉起雙手,嘶聲尖叫:“小的舉報,人面花里,好些大姑娘都和邪魔有勾結…證據全都被她們貼肉藏著,扒了她們的衣衫,就能見到證據!”
這浪蕩子話一出口,頓時四面八方掌聲雷動,無數窮極無聊的真仙齊聲鼓噪,紛紛笑罵,都說人面花的所有姑娘都和邪魔有牽連,證據全都被她們貼身藏在了肚兜里、抹胸里…甚至是其他不堪的地方。
耶律霆一臉茫然的看著四面八方氣氛狂熱,陷入了某種癲狂狀態的修士們。
這是他熟悉的鎮字第九城么?
這些人,是他熟悉的那些常駐的城民,又或者那些他以為自己熟稔的行商、散修么?
這都是一群…什么王八羔子?
盧仚渾厚有力的聲音冉冉響起,覆蓋全城:“諸位舉報,小僧收到…既然有勾結邪魔之嫌疑,人面花一應所屬,全部貶為罪囚…嘿,明日,公開發賣!嗯,價格從優!”
四面八方,無數修士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隨后,群情激奮,無數男修簡直將手掌都要拍爛了,更有人跺腳歡呼,差點沒將自己所在的樓閣一腳跺成了粉碎!
人面花的這些大姑娘,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絕色,平日里想要一親芳澤,都要付出極高的代價。好些修士辛辛苦苦在南邊蠻荒山嶺中掙到的血汗銀子,三兩天內就被這群女妖精掏得干干凈凈!
損耗了錢財不算,這還傷身啊!
但是,如果有機會,將這群女妖精直接買回去兩個…真仙壽命,無窮無盡,而鎮魔嶺的罪囚,她們的服刑期也是無窮無盡。
只要小心伺候著,這能免去未來多少年的風流開銷?
“副城主英明!”有人高呼!
“副城主豁達!”有人流淚。
“副城主圣壽無疆,祝副城主早日證得佛主正果!”這就開始有人大拍馬屁了!
盧仚‘呵呵’大笑:“諸位道友過獎,過獎…日子還長著呢,以后,我們好生相處,大家就知道,小僧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四下里歡呼雷動,無數人紛紛高呼‘法海’之名。
耶律霆的臉色驟然一黑,怒視盧仚的背影,身體微微的抽搐起來——賊禿,你這就開始搶權奪位了么?我這個正城主還沒死,你怎么就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收買人心?
尤其是,你這收買人心的方式,是不是太下三濫了一些?
掃平了人家人面花,用人家青樓的大姑娘來…
這…這…這…
耶律霆也活了近萬年,他就從未見過這等離譜的事情…這,這,就算是佛門最不要臉的大歡喜一脈,他們也做不出這等白嫖之事罷?
你真把人面花后面的赤家,當做軟柿子了?
頃刻間,人面花的屋舍樓閣被一掃而空,露出了后院直通地宮的入口。
盧仚一拍后腦勺,一支暗金色的大手呼嘯著飛出,一把抓住了方圓數丈大小的入口,輕輕的一撕,就將上面厚達三尺的沉重蓋板輕輕的拉了出來,一把捏成了粉碎。
“進!”盧仚大喝一聲,一馬當先闖入了地宮。
魚癲虎等人小心的抱著垣,帶著一大群兇僧,猶如虎狼一般緊跟在盧仚身后。
地宮下面,傳來了眾多女子的尖叫、喝罵聲。
地宮內,有人面花蓄養的仆婦打手,這些氣息兇悍的女子并不知道上面發生了什么,見到盧仚一個大和尚闖了進來,一個個大聲叫罵著,各色仙器猶如暴雨一樣朝著盧仚劈頭蓋臉的打下。
盧仚手中禪杖一揮,上百柄刀劍被他一擊打得粉碎,這些兇悍異常的仆婦一個個悶哼一聲,齊齊吐血倒地。
大群兇僧一涌而出,頃刻間就占滿了整個地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