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寒冰這兩天走路都是飄的。
在他的護持下,陳洛詩成開道,在武道通天路中開出紅塵詩道。
沒趕上李青蓮,沒遇上蘇坡仙,但是,他守到了陳紅塵。
那首《江湖行兼贈冷寒冰護持摘星樓》的手稿被他珍而重之地掛在了自己書房的正中,時不時就請幾位老友來觀賞品評一番。
那位拒絕用大儒文寶和他交換值守資格的大儒據說已經氣得兩日沒有吃飯了。
哎,都是大儒了,得失心怎么那么重。
怎么進入正心境!
多年老友了,改天一定要好好勸勸他,請他過來觀摩一二才行!
自從兩日前陳洛在摘星樓開紅塵詩道,一時間中京城詩風大盛。
而且這股風氣正隨著關于摘星樓的事件向整個大玄傳播開去。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無數年輕人仿佛聽到了振聾發聵之聲,反省自身的哀怨之態,重新振作,要做那引領風騷數百年之人。
而紅塵詩道,隨著有人隨后又做出紅塵佳作,得到天降紅塵氣的獎勵,瞬間打通了一條經脈,立刻在本就熱火朝天的氛圍中又添入了一把新柴。
無論是儒子文士,還是販夫走卒,都在絞盡腦汁,想要作出新的紅塵詩。只是可惜,佳作寥寥,大部分都是打油詩。但是這也攔不住他們的熱情。
而在這詩風狂卷之中,又有一則軼聞悄然流傳。
據說當初萬安伯并非是要作這首《江湖行》,而是另有一首,但是那妖族白狐嫉恨萬安伯搶了它的登樓頭名,于是在萬安伯作詩時從中作梗,打斷了萬安伯的才思。
這才讓萬安伯另做《江湖令》,詩成開道。
有人曰:摘星樓白狐斷思,通天路紅塵開道。
于是“白狐斷思”的說法不脛而走,瞬間在人間傳播開來。指的是惡人想要作惡,卻反而使善人得到了更好的結果。
白青青推開房門,就看到跪在外面的白飛,心中也是嘆了一口氣。
這白飛,是她很看好的狐族半妖之一,在白青青看來,白飛血脈太雜,妖族修行坎坷,若是可以一心修儒,好好培養,大儒有望。
妖修大儒,論地位,不輸大圣。
原本她還打算在晶妖境結束后,帶著白飛拜訪中京名儒,為白飛找一位師父,將他留在中京。畢竟登樓次榜,正氣化蝶,這樣的底蘊足以讓那些大儒動心。
可是沒想到他竟然發了瘋,試圖阻撓萬安伯作詩!
萬安伯是什么人,不管妖蠻態度如何,人族內部是否有異心,但在明面上,萬安伯現在就是人族心尖尖上的人物。
你怎么敢當著儒生和大儒的面算計他!
你不知道儒門那張嘴,都是萬年修行嗎?
“起來吧。”白青青依然語氣輕柔,沒有流露出責備之意,“是我平日對你恩寵太過,讓你有了驕嬌二氣,心中失了敬畏。”
“你自幼多難,胸中多有不平,這我是知道的。我將你帶到身邊,驟然富貴,又讓你有了不合實際的野心,平白滋生了一些陰謀伎倆。”
“在我妖族,算計從來不是壞事,但是蠢就是求死之道。”
“你已經沒有再待在人族的意義了,收拾收拾,返回萬妖國吧。”
白飛一驚,連忙磕頭道:“少主,我還可以進晶妖境!”
白青青意味深長地望了白飛一眼,搖頭道:“以你的秉性,進入晶妖境勢必與人族再生口角,或許會有殺身之禍。還是回去吧!”
說完,白青青轉過身,重新返回房內。
望著白青青逐漸在眼中消失的背影,白飛的一顆心仿佛在無盡深淵中下墜。他明白,這一次轉身,白青青依然是天上的花朵,而他,已經墜落在了泥潭里。
悔意和恨意瞬間涌上心頭,白飛雙眼含淚,沖著白青青的房間重重叩首…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此時的陳洛正站在陳萱的床前,面色凝重。小環在一旁束手而立,不時發出低聲抽泣之聲,七個小葫蘆女娃乖乖地坐成一排,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宋退之的手指點在陳萱的額頭,微微蹙眉,片刻后,將手指收了回來。
“四師兄,我姐他現在到底怎么樣了?”
宋退之微微搖頭,說道:“一切安好,神魂也正在恢復。”
“可是…”陳洛有些焦急,說道,“上一次是七天就清醒過來,這一次都十天了,怎么沒有一點反應?”
宋退之微微搖頭:“神魂之道,最是神秘莫測。你姐姐的神魂之傷,并沒有那么簡單。所謂邪法針術,只是一個引子罷了…莫要著急,只是時間長了一些而已,并沒有出什么岔子。”
陳洛微微皺眉:“神魂之傷?那邪法只是引子?”
宋退之點點頭:“這種事人皆有之,譬如年幼時噩夢連連,損了心神,長大后忘記了這件事。但是一旦發生勾連事件,此為標,重新引發了年幼之時的心悸,此為本,則需要標本皆治,才能恢復如初。”
陳洛一愣,陳萱難道還有童年陰影?
這是站在一旁的小環突然出聲:“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
小環連忙說道:“是一次平叔酒醉的時候跟我說起的。她說小姐小時候體弱多病,那個時候少爺還沒出生。有一次小姐病得快要死掉了,老爺說給小姐弄來了靈藥,然后很快小姐的病就好了。”
“平叔說,明明小姐又健健康康起來,但是老爺卻感慨,說可惜藥沒弄全。平叔覺得奇怪,就不自覺記住了。”
宋退之微微凝眉,想了想:“病入膏肓,神魂不穩,確實會飄離體外,受風吹日曬,多有損傷。即便有安魂靈藥,也只能返魂入體。小師弟,你父親后來多次北上,想必是為了給你姐姐尋找蠻骨丹吧…”
陳洛一愣,仔細一想,倒還真有這個可能。
這么說,這一次算是因禍得福,正好連小時候體內的傷勢一起根治?
“我放心了,多謝師兄!”陳洛看著躺在床上如同睡美人一般的陳萱,心中松了一口氣,又朝宋退之行了個禮。
宋退之搖了搖頭:“自家師兄弟,客氣什么。”又囑咐小環道,“除了辟谷丹藥外,還是需要定時服用我拿來的靈液!”接著又看了看七個小葫蘆女娃,“你們是草木成精,身上精氣純粹,就守著你們陳萱姐姐,用精氣孕養她的身體,不要離開,明白嗎?”
七個小葫蘆女娃奶聲奶氣地回答道:“知道了,四爺爺!”
交代完這一切,宋退之又望向陳洛,說道:“去我房中,我有話與你說!”
“四師兄,有什么事嗎?”陳洛一走進宋退之的小樓,連忙問道。
宋退之示意陳洛坐下,說道:“真的決定進晶妖境了?”
陳洛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嗯,我的通天路需要氣運,所以…”
宋退之擺擺手:“我明白。竟然如此,為兄與你說一說這晶妖境的具體情況。”
陳洛連忙坐直了身體。
宋退之:“這一次晶妖境,只能容納修行路第一大境界的人進入。也就是說儒生最高成詩境,妖族最高煉血境,而蠻族最高是七品蠻頑,或者蠻靈。”
“為兄先與你說一說你在晶妖境中最大的危機——蠻族。”
“以我儒門為例,萬里通天路,每千里為一境,總計十境。”
“自見、落筆、成詩;啟蒙、開化、傳道;格物、知著、正心;圣境。”
“妖族也是如此。”
“凈血、純血、煉血;尋靈、破靈、融靈;窺祖、喚祖、返祖;帝境。”
“蠻族的修行與我人族讀書不同,也與妖族激發血脈不同,他們走的是祭祀之道。”
“祭祀蠻天,獲取天道力量。”
“當他們自身血氣積累到極限時,就需要完成特定的祭祀儀式,獲得蠻天認可,才能升入下一個品級。”
“蠻族修行也分十品,分為蠻神一脈和蠻祭一脈。”
“蠻神一脈由低到高,依次是:蠻兵、蠻勇、蠻頑;蠻將、蠻帥、蠻侯;蠻王、大蠻王、蠻皇;以及超品蠻神。”
“蠻祭一脈要簡單一些,分別是九品至七品,稱為蠻靈;六品到四品,稱作蠻巫;三品至一品,稱作蠻師;超品蠻祭。”
“蠻神一脈體魄強健,蠻祭一脈走神魂一道。”
“這一次你在晶妖境中,能遇到的,最高可能是七品蠻頑,或者七品蠻祭。”
“接下來,我和你仔細說一說他們的攻擊方式…”
景王府。
兩個身后披著寫有巨大“鎮”字的人將一個重傷之人扔在了葉大福面前。
“世子,這是你的死士吧?”
葉大福不理會兩人,連忙上前檢查了一下對方的傷勢,從懷中掏出了一顆晶瑩剔透的丹藥送入對方口中,這才抬起頭,帶著一股壓抑的怒氣問道:“為什么這么做?你鎮玄司要對我景王府下手嗎?”
其中鎮玄司之人拱手道:“不敢。只是此人查探機密,被我等抓獲,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份。還是從其行蹤中我等發現蛛絲馬跡,判斷其乃景王府之人,這才送來辨認。”
“查探機密?”葉大福冷哼一聲,“這是我府上之人,若真是鎮南軍的探子,你們還想找到蛛絲馬跡?說吧,我倒想知道,我這景王府的下人,查探什么機密了?”
兩名鎮玄司之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其中一人說道:“我等也正要詢問王爺。”
“為何派人窺探鐵巖城?”
葉大福心中一震:“鐵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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