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一疼,武馨安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她這真是要出嫁了!
徐三笑瞇瞇道,
“你當真要出嫁了,昨兒晚上同我說話到了三更,這會子怕是瞌睡了,有些不清醒了!”
說著湊到武馨安耳邊悄悄道,
“告訴你,待會兒若是困了便在花轎里打個盹兒,我前頭成親時便是這樣的,要不然…待到了晚上洞房,你就沒覺睡了!”
剛說完話,外頭知裊與杜鵑便叫道,
“大小姐,新姑爺到門口了…”
繡樓下頭,自有大小兩個舅子擋在門前討喜銀,裴赫特意給了兩個大大的紅包,大小舅子見狀笑得見牙不見眼,繡樓上頭三個小姨子見了眼紅的不成,回頭沖著里頭的武馨安叫道,
“大姐姐,大姐夫給了好大的一個紅包,待會兒我們若是沒有一人兩個,必是不會放他進去的!”
武馨安只是笑,一旁正在最后檢視武馨安妝容的小程氏卻是嗔怪道,
“今兒是你大姐姐大喜的日子,你們可不許胡鬧!”
三個女兒都是不依,一齊嗔道,
“母親真偏心,就心疼大姐夫!”
眾人都是一陣笑,不多時裴赫便上樓來了,武媛禎與武蓮禎將小妹妹武幼禎抱起來,擋在了大姐夫的面前,武幼禎如今已是能走能跑,話也說的利索了,早前頭幾日她就被兩個姐姐教過了,這廂見著一身紅衣,膚白發黑,劍眉星眸,俊美猶如仙童下凡的大姐夫,那是小手兒一伸,
“大姐夫,紅包!”
裴赫展顏一笑,果然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紅包,大姐夫人是真實在,這紅包又大又沉,小小的武幼禎雙手勉強抱住,卻還記得姐姐們的叮囑,翹起兩個白嫩嫩的手指頭,奶聲奶氣道,
“兩個!”
裴赫一笑又給她一個,武蓮禎伸手去接,懷里的那個便掉了,忙又去撿地上的那個,手里的那個又拿不住了,急得她連連跺腳,武媛禎與武蓮禎看著捂嘴兒直笑,卻是半點兒沒有幫自家小妹妹的意思,這廂齊齊伸手,
“大姐夫!紅包…兩個…”
裴赫笑著各遞給二人兩個,二人接在手中樂開了花兒,卻是貪心又起,
“再給一個!”
伸手又要拿,被從里頭閃出來的小程氏一左一右,揪住了二人的后領,
“為娘前頭說的話,都忘到腦后了是吧!”
小程氏笑瞇瞇的看著英俊的新女婿,將兩個女兒拉到了一旁,
“好孩子,快快念催妝詩,可不能誤了良辰吉日!”
裴赫忙躬身行禮,轉身朝向了閨房里頭,剛要開口卻見得里頭閃出一人來,正是那徐三小姐,徐三小姐笑嘻嘻道,
“裴兄,你可不能忘了我呀!”
裴赫笑道,
“自然不會忘記師妹的!”
果然又奉上紅包,如此這般紅包大奉送,這才順利站到了武馨安面前,二人這廂先是去后頭院子里給大程氏的牌位磕頭,武弘文陪在了一旁看著妻子的靈位,不由是潸然淚下,
“卿卿,你瞧見了么,你的安安出嫁了,她的夫婿你瞧見了么,你可滿意?”
“噼啪…”
牌位之前白燭作響,火苗一跳,仿佛是大程氏笑出了聲一般…
之后二人又回轉前堂,武弘文與小程氏上坐受二人三拜,小程氏笑意盈盈,武弘文卻是木著一張臉,叮囑了幾句,看著武馨安由武懷德背出了正堂,這才一伸手又掩了自己的臉。
小程氏見狀忙拉了拉他的袖子,
“老爺,今兒可是大喜的日子,您…您可穩住嘍!”
武弘文鼻子里嗯了一聲,用力揉了揉臉,這才算勉強穩住了心神,起身招呼客人去了。
那頭花轎要在城里繞上一圈兒,這京師里每日婚嫁,有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也是常事,只不過似今兒這般,前頭有位俊的沒邊兒的新郎倌兒,后頭整整齊齊兩隊英俊的年青男子,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座下一水兒的純白高頭大馬的迎親隊伍卻是不常見。
這一日整個京師里的婦人們那是大飽了眼福,繼前頭那十幾名大漢溜鳥的場面過后,她們已是許久沒有飽過這樣的眼福了,這錦衣衛名聲如何且不必說,只這一色的英俊壯漢卻是讓人看得直流口水了。
更不用說那最前的新郎倌兒,眾人看得癡了,一面瞧一面跟著走,竟是跟著一直走到了北鎮撫司衙門口,若不是有見著那門前挺胸腆肚的力士守著,她們都要跟著進去了!
眾人見著那花轎被抬進了北鎮撫司衙門里,新郎倌兒卻是在門前團團作揖,向眾人撒了一輪喜錢,這才轉身進去了。
外頭的眾人有那搶著喜錢的歡天喜地的拿回家去,卻是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來,每每翻出來看時,便能想起那日里京師之中,有一位絕美的男子娶妻的情形,這廂回味起來便支著下巴,一陣的傻笑,惹得家里的男人心頭直泛酸水,
“這…這婆娘又傻樂了,人家的男人再好…再好也不是你的…你樂甚么樂?”
婦人卻是一臉甜蜜道,
“不是我的又如何,總歸瞧上他一眼,便能夠我想一輩子的…”
說罷白了自家男人一眼,
“有本事你也長一個他那樣的,老娘也天天看著你傻樂!”
男人聞言氣得直咧嘴,
“我要長他那樣,還輪得著你?”
婦人卻是連連點頭道,
“說的正是,所以我想著他便樂,豈不是理所應當么?”
男人氣的一甩袖子,
“我今兒不在家吃的!”
婦人一翻白眼,
“愛吃不吃!”
男人氣得摔門而去,沖著北鎮撫司的方向罵罵咧咧道,
“你說你生成那樣兒便罷了,不左擁右抱當真是枉費了你那張皮,偏偏還對自家婆娘那般好,你讓旁的男人怎么活!”
卻說這花轎進了北鎮撫司大門,又左轉右轉到了裴赫的小院前,小院之中早已張燈紅彩,正有一干人正等著呢!
錦衣衛辦事,也是一向財大氣粗,這一回裴百戶娶妻,陸炳大都督是大手一揮,
“殺…殺上二十頭豬,我們敞開了肚皮吃!”
那是當真去京郊收了二十頭豬回來,就在這院子里擺開陣勢,赤著上半身的漢子,手執尖刀那是一刀一個,鮮血飛濺間便結果了二十頭肥豬的性命,這豬肉燉上,豬骨熬湯,豬心涼拌,豬肝爆炒,豬腸鹵香,豬蹄燜得軟爛,總歸從頭到腳,誓不能放過肥豬的一根剛毛!
院子里面大排宴席,熱熱鬧鬧慶賀裴百戶娶妻,這喜酒吃起來是不到天明不算完!
武馨安早得了徐三面授機宜,也是入了洞房便卸妝,換了衣裳,先干了兩碗面,有心也想出去湊熱鬧吃酒吧,卻是被關媽媽使勁兒按住了,
“老奴可是求求您了!今兒是您的大喜日子,新娘子可不興到前頭去,您就收斂些吧!”
好說歹說,武馨安才按下了肚子里的酒蟲,無奈先睡了!
只她精氣神自然是比徐三強多了,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只得起身坐在床頭等裴赫回來,一直等到了鼓打四更,裴赫才踉踉蹌蹌的回來了,他酒量自然不能同武馨安相比,吃的那是俊臉緋紅,雙眼迷蒙,他是真醉了!
武馨安上前扶了他,
“裴赫,你可還好?”
裴赫沖著她一陣的傻笑,武馨安將他安置在床上,忙命人道,
“快弄些醒酒湯來!”
有伺候裴赫的貼身小廝道,
“夫人,劉先生派人送了醒酒藥過來,讓給大人吃一丸!”
武馨安忙接過來,
“取水來!”
這廂就著熱水給裴赫灌下去,待了一會兒,裴赫才算是雙眼清明了些,看著武馨安笑道,
“安安!”
伸手抓了她的手,在手心里一勁兒的揉捏,武馨安回頭打發了伺候的眾人,這才回身去解裴赫的衣裳,待得衣衫半解了,裴赫才回過味兒來,
“怎得是你解我的衣裳,明明應當是我解你的衣裳才對!”
武馨安便笑,坐到他身前挺了胸口,
“那…你來解呀!”
裴赫點頭,伸出手在她領口處摸索了半晌,卻是手腳發軟,連一顆扣子都解不開,不由有些惱怒了,
“這…這是甚么扣子,怎得這般難解!”
武馨安見得平日里的裴赫都是一臉淡漠,萬事不急不躁的模樣,只有醉了酒才與平日里判若兩人,不由覺得有趣,只是笑瞇瞇的看著他,
“你倒是解呀!”
裴赫又解了幾下,還是解不開,便有些怒了,扯著前襟左右手一用力,竟是將扣子給生生扯斷了,武馨安頓覺胸前一涼,下意識伸手環住,裴赫忙伸手按住她的手,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
“別動!別動!讓我瞧瞧!”
這廂是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端詳了許久,又伸出手來輕輕的按在了上頭,五指微動順著輪廓邊沿處撫摸了一圈兒,遂滿意的點了點頭,
“果然…好似比上回大了些!”
武馨安聞言立時想起來前頭他們在酒樓里,裴赫也是這般趁著酒意輕薄自己,便問他道,
“你還記得上回吃酒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