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氣急敗壞的貝奧武夫(中)
伊利諾伊州北部，山頂學院。
三月的芝加哥剛離開冬季不久，乍暖還寒，紅杉木還裹著厚厚的一層“蓑衣”。
這個季節對于卡塞爾學院的學生們來說是最向往的，尤其是3月24日這一天，是傳統的“
在往年的這一天，校方會派學生代表坐著船來到校內的人工湖，將特殊的煉金涂料灑在水里，整個人工湖都會變成綠色，這是慶賀生命的美好。當然這種顏料是可以降解的，綠色的河水只會持續一個夜晚。
不過在今年的3月24日，秘黨破天荒地取消了這個節日，原因是他們沒有這個閑心。
此時此刻，英靈殿會議室內，元老們齊聚一堂，龍血武者貝奧武夫端坐在首位，正在開展“路明非搜捕計劃第三次作戰會議”。
“說一說我們最近的進展吧。”他揉了揉太陽穴，無比的心累。
“首先是定位系統，最近一段時間我們監控全球，并沒有發現路明非的蹤跡。他…似乎在這個世界消失了。”第一個發言的是圖靈先生。
“上次那個信號呢？”貝奧武夫問。
在第一次“路明非搜捕作戰會議”上，諾瑪的戰爭人格eva提供了一個有用的消息——她定位到一個學院的信號裝置，正在濱海市亂轉，隱約還有通向全國的趨勢。
不過可惜那個信號裝置并不是實時追蹤，它有固定的頻率發射，但這已經是十分寶貴的消息了。
“兩天前我們追蹤到了那個信號，是一臺冷鏈運輸車。”圖靈先生說，“心理部的專員對他們使用了‘催眠’，他們從未見過路明非。”
“我們被他耍了！”物理專家道格·瓊斯冷冷地說，“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這個信號源。”
“或許不是路明非，而是那個忽然出現，幫助路明非逃跑的年輕人。他對我很熟悉，對整個卡塞爾學院也很熟悉。”
熒藍色的光束忽然從天而降，eva的投影出現參與了這場最高級別的會議，她冷著瑩白如玉的臉蛋，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說。
“eva？”貝奧武夫皺起眉頭，目光望向那具纖細的虛幻身影：“關于那個神秘的年輕人，你調查得怎么樣了？”
諾瑪底層數據庫的更改是美國時間2009年3月1日，由芬格爾·馮·弗林斯操刀。元老們這才知道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路明非受到學院的保護。
而這層保護解除之后，元老們知曉了更多的內情，比如一個忽然出現的神秘人，向諾瑪索要了大量的物資和珍貴的煉金材料——生命琥珀，幫助路明非逃亡。
“很抱歉。”eva稍稍躬身，臉上的表情雖然是歉意，但一點也聽不到溫柔的聲線，“我查詢了全世界的數據庫，沒有找到那個神秘的年輕人。他就像楚子航一樣不存在，或者說，他把自己刪除了。”
“又是一個突然出現的人…”貝奧武夫憤怒地敲了一下桌面，“那個邵一峰呢？陳墨瞳在逃亡前不是尋求他的幫助了嗎？”
此時在角落里默默無聞的富山雅史教員舉手，以他的身份本沒有資格出席這種會議，但由于他是心理部的負責人，同時也參與了相應的任務，才被破格允許旁聽。
“我們心理部檢查過邵一峰的記憶，同樣沒有那個年輕人的身影。在邵一峰的記憶中，只有路明非和陳墨瞳，還有疑似楚子航的目標。那個神秘的年輕人根本不存在，就像是透明的。”
富山雅史教員輕聲說。
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口，邵一峰的記憶非常古怪，就像重要的文件被防火墻保護。
但這只是富山雅史的感覺，畢竟據他所知，世界上沒有任何言靈能做到這一點，這是最高級的會議，不確定的事件不能說出口。
“透明人？”貝奧武夫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一個透明人知道諾瑪的底層數據庫？還能幫助路明非擺脫我們的追捕？毫無疑問，也是一個疑似龍王級別的新目標！”
“路明非還有一個團隊？”同樣出席會議的范德比爾特吃了一驚，他頭頂的禮帽隨之一震，蒼老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
“是的，這同樣是我想要在這次會議匯報的情況。”eva揮手。
元老們身前的長桌是十七世紀威尼斯的古董家具，但是它現在一點也不老派，反而非常新穎。因為隨著eva的揮手，全息投影出現在上面。
那是東歐各個分部的情況，大多地方經受炮火的洗禮。連續的影片播放，是兩個身材絕佳套著絲襪的女飛賊洗劫了這些分部，她們不追求傷亡，只是破壞，順便盜走資料。
“什么情況？”龍血武者錯愕了。
“在第二次作戰會議結束后，我們的分部遭到了襲擊，從亞洲到歐洲，沿途經過的地方無一幸免。”eva輕聲說，“沒有遭到洗劫的分部專員，有相當一部分留守，被洗劫的分部也在著手重建，搜捕的效率大大降低。”
“分散我們的注意力，幾乎可以確定是路明非的同伙…”貝奧武夫在盛怒之下沒有發作，反而沉吟著說。
圖靈先生與范德比爾特先生對視一眼，都發覺了這件事的詭異。
原先元老們只以為是路明非孤身一人，但現在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組織，它原先就是路明非的后盾？還是秘黨敵對的組織？
誰也不知道這件事，兩人全部懊惱地揉了揉太陽穴。現在他們非常希望昂熱蘇醒接手卡塞爾學院這個爛攤子，這樣他們才能重新回到地下室做研究。
“多事之秋…”力學專家讓·格魯斯低低地說了一聲。
這的確是個最準確不過的形容詞，目前秘黨的確陷入了危難之中——昂熱遇刺，康斯坦丁的龍骨失竊；路明非與來路不明的人逃亡，還有莫名其妙的組織幫助他們；上周北冰洋發現利維坦的信號，執行部已經派人去獵殺…
卡塞爾學院處于飄搖的風雨中。
“北冰洋的事情可以暫時不用管，施耐德雖然是個毛頭小子，但殺死一個利維坦還是沒有問題的。”貝奧武夫說，“我們全部的重心都應該放在路明非身上！”
“可我們目前沒有辦法找到他。”數學界的所羅門王布萊爾·比特納嘆了一口氣。
“現有的科技沒辦法找到他，或許我們可以嘗試一下煉金術？”有元老提議。
“煉金術？”貝奧武夫一怔，“弗拉梅爾并不配合我們，學院內還有信得過的煉金術士能完成對路明非的追捕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目前被蘇爾美王朝那條鎖鏈捆在冰窖里面的守夜人，的確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煉金術士之一。
“或許我們可以去找阿諾德·馮·威蘭諾瓦，他現在是用這個名字吧？”布萊爾·比特納問。
他在數學上的造詣極高，連幾十頁的公式都能倒背如流，別談一個人的名字。但此時從他嘴里說出來的這個人，他在一生中多次更換名字，導致他也有點混淆。
“沒錯，現如今混血種煉金協會的會長，就是化名阿諾德·馮·威蘭諾瓦。”eva輕聲回答。
“他還活著太好了，要不然只能去找哈拉爾五世了。”布萊爾·比特納松了一口氣。
卡塞爾學院和煉金協會的關系不算太差，他還和阿諾德·馮·威蘭諾瓦有私交，否則就只能以私人身份去找哈拉爾五世了。
“很抱歉，哈拉爾五世在2009年已經過世，如果弗拉梅爾導師不出手的話，我們只能求助阿諾德·馮·威蘭諾瓦。”eva宣布了哈拉爾五世的死訊。
對于哈拉爾五世的死亡，元老們沒有太多的動容，畢竟哈拉爾一脈與弗拉梅爾一脈敵對。何況他比屋子里所有人的年紀都大，死亡不足為奇。
“連線弗拉梅爾，問他動用煉金術的手段能不能找到路明非。”貝奧武夫進行最后的嘗試。
畢竟守夜人是學院的重要戰力之一，昂熱不在，一直把他鎖在冰窖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不過礙于上次他撒潑打諢，雙方總要有一個臺階下。
英靈殿會議廳內的eva，立刻連通了冰窖的影像，雙方以幽藍色的熒光為媒介，進行了可視通話。
只不過還不等貝奧武夫詢問，就看見本來躺在冷冰冰的床板上、被鎖鏈捆著的守夜人忽然閉上眼睛：
“你們以為我是芬格爾那樣的狗叛徒？我什么都不會說的！想讓我幫忙搜捕路明非，門都沒有！”
元老們都錯愕了，在他們的印象中弗拉梅爾不是一個硬骨頭，怎么現在扮演堅貞不屈的戲碼了？當然也就是芬格爾沒有在場，說不定他會拿出上百瓶好酒來賄賂守夜人，這樣事情可能還有轉機。
可惜新聞部部長現在和愷撒、阿卡杜拉·阿巴斯在北冰洋上飄著呢，在會議廳開會的元老不乏有跟守夜人關系比較好的，但是他們的腦子沒有這樣活絡，準確的說是世俗，只好準備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可他們忘記了貝奧武夫家族因為龍血非常暴躁易怒，隨著他揮手，這場交涉未曾開始就被終止了。
幽藍色的光澤消失，秘黨中激進派的勢力代表貝奧武夫轉向同為激進派的布萊爾·比特納。
被譽為數學界所羅門王的比特納點頭，沉聲說道：
“eva，麻煩你去聯絡混血種煉金協會，告訴他們阿諾德·馮·威蘭諾瓦在1899年欠我的那個人情該還了。”
“收到。”
隨著幽藍色投影的消失，參加會議的元老們彼此竊竊私語，交換眼神——比特納連一百多年前的人情都記得？
尤其是力學專家讓·格魯斯，在這段閑來無事的等待時間，他絞盡腦汁地搜索過去有沒有得罪這個家伙。人情都能記得，何況比人情更加深刻的仇恨？
就在被譽為‘學術界花花公子’的力學專家沒有想出個所以然的時刻，eva的回答從擴音器中傳來：
“阿諾德·馮·威蘭諾瓦已經回復，他同意比特納先生的請求，可以嘗試進行相關的煉金術。但是…”
eva拉長的聲線讓所有人都提著一顆心，畢竟這個關聯詞在語境中表達的是轉折，對方提出了什么請求？
好在eva不是那種說書人，不會說“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之類的言論，只是短暫的沉寂后就說出了煉金術協會會長的要求：
“阿諾德·馮·威蘭諾瓦先生要求我們提供相關的煉金材料，有些稀缺的材料煉金協會沒有儲備。”
“沒問題。”
貝奧武夫大手一揮，卡塞爾學院雖然人力緊張，但恰恰不缺少資源。
“他要什么材料都撥給他，只要能抓到路明非，秘黨愿意付出一部分代價。”
“好，有些煉金材料在分部儲存，現在我開始協調配送。”得到首肯之后的eva沉聲說。
在元老們看不見的地方，學院秘書正在進行資源分配，這些老人還是信得過這個透明的小姑娘，畢竟上次昂熱遇刺的謎題就是現代科技揭曉的。
“現在來談一下其余方面的問題，總計二十八大項…”貝奧武夫又說。
元老們對這些校務都打不起精神，但是沒辦法，誰讓他們的好朋友昂熱還躺在休眠艙里面呢？不過好在龍血武者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雷厲風行地處理了相關的決策。
十五分鐘后，又一輪投票結束，貝奧武夫端坐在長桌的盡頭：
“那么，對路明非的第三次作戰會議結束了，希望我們下次齊聚一堂，學院已經完成了對他的追捕。”
元老們陸續起身，可還不等他們離開英靈殿會議廳，空氣里飛舞的灰塵忽然明亮起來，來源于頭頂的光束。
eva的投影再次出現，她微微欠身，“抱歉，先生們，我有一項重要的情況要對你們匯報。”
“什么情況？”貝奧武夫皺眉，隱隱地察覺到不安。
“關于阿諾德·馮·威蘭諾瓦先生索要的煉金材料，我聯絡了新加坡、柬埔寨、馬來西亞…”她念出了諸多分部的名字，“分部長匯報，有一部分煉金材料已經被學院的執行官取走，用來抓捕路明非。”
“胡鬧！”貝奧武夫冷冷地說，“誰下過這樣的命令？”
龍血武者用那雙犀利的目光掃過在場的元老們，元老們同樣面面相覷，這個決策的完成不過十分鐘，卡塞爾學院什么時候有這樣的辦事效率了？查驗那些復雜的手續都來不及。
“我查過相應的門禁記錄，取走煉金材料的‘專員’擁有級別非常高的‘黑卡’，時間發生在半個月前至最近不等。”
龍血武者頓感不妙，連忙追問：“黑卡？什么級別的黑卡？”
“比路明非的黑卡權限還要高，同屬s級混血種，但刷卡的資料顯示…來自校方？”罕見的，eva也選擇了不確定的語氣。
“監控錄像呢？”
“分部的監控錄像沒有拍攝到相關影像，疑似被某種科技屏蔽了。”
這一問一答令元老們全部不知所措，敵人是未卜先知…還是某種巧合？
貝奧武夫的大腦都要炸裂了，他一只手撐著桌角，另一只手捂住額頭，腦子里一團亂麻，卻抓不住最關鍵的那個點。
“連線這些分部長，我需要知道確切的答案！”吼聲如雷，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洶涌的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