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州緹騎衙門的牢獄之中如今塞滿了這里的主人。
自史赤豹以下,所有的百戶官如今都剝干凈了扔在這里,還有其他地方的骨干,如今都在這里享用著各色刑罰。
幾個衣著干凈的內宦左右奔走,監督著御史臺的人用刑。
慘叫聲不絕于耳,讓空懸著一只袖管的李一真露出了滿意地表情。
時來運轉。
本來敗退回建康的李一真等來的便是疾風迅雷一般的撕咬。
他是慈州事敗的第一責任人,賠干凈了慈州僅有的兵馬不說,在他暫時負責慈州的情況下,更是造成了全州近乎淪陷的格局。
黑鍋幾乎完完全全的塞到了他后背上。
朝中很快就有了決議,李一真,這位宇文睿都沒有殺成的南來修士將被作為引起一切的罪魁禍首清算掉。
當初那些信誓旦旦慫恿他的勢力如今一同消散,抓緊時間同他切割,一副生怕他不死的樣子。
若無有什么意外,李一真的生命將在幾個月后宣告停止,他被重重看守的所在御史臺的大牢之中,被嚴格的看管著。
慈州的事情需要一個交代,那些慫恿他的勢力也需要盡快的完成切割。
趁著老蘇沒有回來,趁著小蘇沒有追查過來。
這是一個死局。
因為李一真的同僚們給他帶來了不少消息。
比如跟他一起去慈州的行幽御史熊綬轉頭就上奏給他扣了黑鍋,比如小蘇立了大功,先是殺了個上門的還丹,又是親自刺殺了罪魁禍首引起一切變亂的大江盟主玉宸。
李一真閉上眼睛,都能感受到死亡那冰冷的呼吸貼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覺。
然而轉機很快就來了。
大概一個多月前,他忽然得到了釋放。
消息非常明確,那個導致他死局的人不在了。
不是死了,而是走了,登臨黃天之上,成了長生真人的弟子。
九霄域外乃是另外一重世界。
所以當初慫恿他,后來又對他不聞不問準備切割的那些勢力問他有沒有興趣再去慈州一趟。
這一趟,他們想要些不一樣的東西。
當然,目標還是一致的。
蘇徹。
作為棄子,李一真可以選擇拒絕,但是他沒有。因為對方這一次開出的條件實在太過豐厚,讓他無法拒絕。
完成這一切的李一真可以接受他們的安排,從容退去東海,改名換姓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黃天道門下弟子即便再奢遮,也沒有辦法去東海找出一個有意隱姓埋名的還丹。
如果李一真拒絕,他們則會直接將李一真滅口,連一個明正典刑的機會都不會留給他。
合區何從?
行幽御史這一次收拾行囊重新上路,這一次一同南下的還有宮中的人物。
這一次進入慈州,李一真自然是馬不停蹄。
即便他已經恨透了蘇徹也知道蘇徹的府上是絕對的禁區,目標很簡單,那就是慈州緹騎。李一真帶著宮中的幫手,直接下了死手,拼命收集蘇徹在慈州種種不法的證據。
所謂種種不法,編還編不出來嗎?
“回稟李御史,于啟蒙招了。”
一個穿著青衣的小宦官將李一真自思考中喚回,小宦官輕輕地笑著。
“于什么?”
李一真皺緊眉頭。
“緹騎的百戶官,招了蘇徹私下結交妖王,收過許多大妖的禮物,還勾結滄浪水中的大鬼雪夫人、青蛟君,這一魚兩吃真是讓人佩服呢。”
小宦官尖酸地說道。
“有把握嗎?”
“那是自然,姓于的的確是個硬漢,咱們把他的指頭都碎了,還是不招,最終還是抓來了他養在外面的小妾,御史臺的弟兄們一個個品鑒過了,這老小子咬不住才招的。那娘們倒也真是水潤,我見猶憐啊,嘿嘿。“
小宦官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這些不過是小角色,朱彝和陸柏那邊,有什么進展嗎?”
“那兩人倒是硬漢子,陸柏頭皮都剝了,還是一句話也不吭。朱彝倒是肯張嘴,不過都是些胡說八道。”
李一真想了想,從袖中摸出幾粒紅丸放到小太監手上。
“真是…”
“跗骨蛉,給他們喂下去,能附著在五臟六腑上,發作起來痛徹神魂,能夠吸食魂魄,即便能救回來,人也廢了,從此修行不成了。”
李一真淡漠地說道:“這兩人既然要給姓蘇的當忠犬,那也由不得他們了。”
“這兩人的家眷都在蘇家,要不要提過來?”
小太監提議道:“便是鐵打的漢子,看見兒女爹娘受刑,也都是吃不住的。越是剛硬越是如此。”
“你愿意去就去。”
李一真無所謂地說道:“你們上面有過明令,只能動這些旁人,蘇家碰也不要碰,你若是太想往上爬可以去試試。”
“咱也就是提一提。”
小太監尷尬地笑了笑:“一切都是您做主。”
李一真沒有說話,只是雙眉微微一皺。
此刻,他已經能夠感覺到,一股玄妙的氣息在慈州城中一閃而過。
那分明是宣告著某人已經歸來。
倒是回來的快。
李一真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袖管。
“那個陸柏和朱彝就不要留了。趕緊動手,把他們兩個廢了。”
“嗯?”
小宦官震驚地看著李一真。
“這兩個才是關鍵…”
“回來了。”
李一真抖了抖身上的衣衫,站了起來。
“誰回來了?”
“當然是那位蘇三公子回來了,而且此刻正在往這里趕。你現在不動手,以后恐怕就沒機會動手了。”
“那你去干什么?”
“我,我當然是要去迎一迎這位同僚了。他既然肯歸案,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李一真緩步往外走著。
“當然,你也不必擔心我,我到底還是朝廷的行幽御史,蘇徹若是有膽子殺我,那我謝謝他還來不及呢?”
“而且,你們不也盼著他動手殺我嗎?正好,我自己送上去,了你們一樁心愿。”
行幽御史緩緩向外走著,留下了一臉焦急的小宦官在緹騎的牢獄之中進退不得。
他最終咬牙跺了跺腳,向著陸柏與朱彝的監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