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還是很熱鬧,可村支書夏衛良家里的氣氛越來越緊張了。
晚上八點整,夏莊村北頭東邊的沙土地那邊又亮起了七彩繽紛的煙花,各種煙花在漆黑的夜空里顯得特別漂亮。
今天中午才剛剛回來的夏云龍和劉嵐兩口子還不知道夏澤凱放煙花的這個事,他們倆在家里聽到動靜了,看到家里的墻面上被各種不同的徇爛煙花給映出了不同的色彩,趕緊放下碗筷從房間里跑到院子里,就看到了高空中燦爛盛開的煙花,太美了!
劉嵐說:“云龍,咱們去看煙花吧,別在家里待著了。”
“行,我正覺得煩氣,你喊著兒子一塊過去看看。”夏云龍說道。
他確實很煩,今天剛到家就被父親莫名其妙的給說了一頓。
這個年過得是真郁悶。
他心里還在想著,要是早知道這樣,他就不回來了。。
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家家戶戶各不同,神仙難斷家務事,大年三十喜亦憂!
夏衛良吃完了飯,去趟廁所的工夫,回來一看屋里除了他老伴,就沒其他人了,他問:“云龍他們吶?”
“去看煙花了,我也沒注意,一轉眼就跑沒影了。”廉麗庭說道。
夏衛良聽到他老板說兒子和兒媳婦帶著孫子跑去看煙花了,他當即就感覺血壓直沖腦門,胸口悶得慌,有點疼。
下一刻,就感覺到頭部一陣眩暈,下午才和兒子吵了一架,把他氣得不輕,沒成想現在就出了這一套。
這個時候,夏衛良感覺頭暈的厲害,他腳下步伐有點虛,伸手想去扶什么東西,可手掃了一圈,還是掃空了。
廉麗庭還在叨叨著‘大過年的,你們爺倆就不能好好說句話’,并沒注意到老伴夏衛良的異常。
等她耳邊突然聽到‘砰’的一聲響,再回頭看時,才發現他老伴已經摔倒在地上了,腦袋磕在了一把高登椅子邊上。
“老頭子,老頭子,你咋啦!”這一下子把廉麗庭給嚇壞了。
她慌了神,趕緊過去扶他起來,這才發現他老伴碰著椅子邊沿的那一面還流血了,出血量倒是不大,可傷口在頭上,流出來的血液把頭發黏在一塊了,也把她給嚇壞了。
趕緊從夏衛良腰帶上的黑色手機套里抽出手機來,給兒子打電話。
等著電話打通了,廉麗庭趕緊說道:“云龍,你快點回來,你爸摔倒了,頭還流血了。”
“啊…咋回事啊,我出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媽,你抓緊120…”
“算了,我打吧,你把他放平了,別動。”夏云龍也很慌,可他還知道該怎么辦。
和他老婆孩子還沒跑到放煙花的地方吶,就不得不往回返了。
他老婆心里還有點不甘愿,瞟了幾眼瞟了的煙花,但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
這個晚上,救護車的警報聲撕裂了夏莊的安寧,后來才有人傳出來,村支書夏衛良出了點意外,被家里叫救護車拉到縣醫院去了,聽說頭上還受傷了,情況很不好。
“去縣醫院了?媽,衛良大爺是咋回事啊?昨天來找我要錢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怎么大年三十還進醫院了。”夏澤凱聽到這個消息時,他特別驚訝。
說不出一種什么感覺,但他確信自己并沒有‘幸災樂禍’。
說到底,他除了是村支書,還是他們老夏家這一族里的長輩。
周英紅也搖頭:“我哪知道,你麗庭大娘跟著救護車去醫院了,好像是和你云龍哥吵架了,具體的我也不大清楚,家里就你劉嵐嫂子帶著孩子看家了。”
“你說說這大過年的,怎么還鬧騰出這事來了。”
夏衛城也在旁邊說:“我也聽說是和云龍吵架了,可云龍今天中午才剛回來的,他們爺倆能吵什么?”
“真是莫名奇妙。”夏衛城叨叨。
大爺夏衛國說道:“兄弟,要不咱去縣醫院看一趟,不說別的,咱們也是堂兄弟,看看能幫上什么忙?”
“嗯,該去一趟,你們在家里吧,我和你大爺去趟縣醫院。”夏衛城說道。
夏澤凱讓崔小峰開著GL8,送父親和大爺去了縣醫院。
本是家庭團圓的時候,誰知道還出了這么個意外。
晚上,夏澤凱他們都睡著了。
夏衛國和夏衛城兄弟倆到了下半夜才從縣醫院里回來了。
生怕打擾了一家人休息,他們兄弟倆直接讓崔小峰開著車去了老宅那邊睡了幾個小時,早上六點多和兒子夏澤江,還有王義、崔小峰他們仨一塊去了新房那邊。
夏澤凱早上起來帶著桐桐在門前這一片跑步鍛煉,完事后,桐桐自覺的開始練習梅花拳五式樁了。
和往日不一樣的是,爺爺夏善德在大門口底下坐著看他們爺倆鍛煉。
夏澤凱看到他爸和大爺了,問道:“爸,怎么樣了,什么情況呀。”
“三脂三高,你麗庭大娘說,他們爺倆吵了一架,你衛良大爺興許心里頭不舒坦,血壓瞬間升高,頭暈摔倒了,本來也沒什么事,可有點巧,頭摔到凳子邊上了,醫院里檢查了,內出血,情況不大好。”夏衛城簡單的描述了一下。
夏澤凱納悶了:“怎么會這樣。”
“那誰知道啊,村委的人也去了,看你衛良大爺那情況不大理想。”夏衛城又說了一句。
夏澤凱微微皺眉,說道:“這意思是干不了了?”
“先救過人來再說吧,當不當那個村支書也就那么回事了,要是連人都治不好,想多了也沒用。”大爺夏衛國來了一句。
他說:“興許就是貪的太多,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人在做,天在看!”
“老大你別瞎說,快回家吃飯去,別打擾我的好心情。”爺爺夏善德叨叨了一句。
大爺和父親他們老兄弟倆立馬不敢說話了,都乖乖的回家了。
夏澤凱心里想著大爺說的話,無聲的笑了笑。
“爺爺你看,我沒騙你吧,就桐桐現在練得這個功夫,我就站不穩,桐桐甩我好幾條街。”夏澤凱不惜貶低自己的能力,他說:“爺爺,等我那邊的別墅裝修好了,你跟我我去齊城住,我專門弄出個大房間來給咱們鍛煉用的,到時候你也好好鍛煉一下,爭取練出一身肌肉來,成為一個時尚小老頭。”
夏澤凱這般說道。
一番話把夏善德給逗樂了,他沒再提什么手上沒勁,精神狀態不好的事了。
桐桐練完了以后,還特意跑到他那里,喊道:“老爺爺,你看我練得好不好。”
“好,桐桐練得太棒了,老爺爺都自愧不如!”夏善德夸她。
桐桐得意了,她說:“我就說我練得一定很好,爸爸還不同意!”
夏澤凱尋思閨女越來越會告刁狀了!
今個兒大年初一,剛吃了早飯,哥四個就拖家帶口的又出去拜年了。
在半道上碰上前幾天見過的夏云華了,這一碰面,他非得說中午一塊聚聚,好好喝點。
他還聯系他們這一輩在家里的其他的兄弟們一塊聚聚。
大哥和二哥都答應了,夏澤凱和他弟弟夏澤江也同意了。
連夏澤凱都沒想到,中午過來一塊聚會的就有二十五個人了,挺好的兩桌人。
最后一合計,他們直接去了夏云華家里,夏澤凱又回家搬了一箱酒過來。
這些平時聚不到一塊的兄弟們,興許是身體里留著一脈相承的血緣,幾句話聊開了以后,那股子平常不經常見的陌生感慢慢的就沒了。
他們也聊起了村支書‘夏衛良’意外住院的這個事。
有個叫夏云凱的堂兄弟說:“我聽我爸說,衛良大爺這次的情況很不好,他得慢慢治療了,依我看,他這個村支書是干不了了,現在村委的那幫人聽說都在琢磨著下一任誰干村支書哩。”
“還有這事,確定嗎?要不咱們兄弟誰是黨員,咱們集合老夏家的力量把他頂上去。”另外一位叫夏云虹的老大哥說道。
他平時都在豫南省那邊混,是安裝水暖管道的,自己干,也掙了點錢,但是規模不大,干點活容易,要賬難。
他好幾年不回來了,這次難得趕回來了。
夏云華這時候插話說道:“澤凱兄弟,你是不是黨員啊,你要是黨員的話,兄弟們把你給推上去。”
這本就是開玩笑的話,夏澤凱對位子沒有興趣,他說:“我啥也不是,連團都沒入吶!”
“哎呦,那真是可惜了。”有位在夏莊老家混的大哥說道,他說:“澤凱兄弟,你是不知道,你現在在咱老夏家的威望可是很大的,你要是說干村支書,村里很多人都會支持你。”
聽到他這么說,夏澤凱莞爾一笑,主動岔開了話題,聊起了別的。
初二一早,大哥夏云飛和二哥夏云輝他們在家里吃了早飯后,就準備回齊城了。
回去后還要陪著嫂子一塊回娘家,除了這個,那邊還有其他的親戚要走,都挺忙的。
夏澤凱他母親周英紅給兩個侄子一人弄了一袋子剛加工好的面粉,還弄了半袋子玉米面,買來的大公雞都殺了,給他們倆一人裝了兩只。
自家在耕地里種的大白菜也一人裝上了一袋子。
要不是大哥和二哥的車后備箱就那么大,當嬸嬸的周英紅就恨不得把他們駕駛室里都塞滿了。
大門口那里,夏澤凱看到大爺夏衛國正在和他爺爺告別。
“爹,我可走了啊,坐你大孫子的車一塊回去,澤凱不是也說了嗎,等他的別墅裝修好了,你和我兄弟、弟妹就過去住,我說句實在話,你都這么大歲數了,別舍不得家里了,等到了那邊,你也去我那里住兩天,多好啊!”
“爸,時間不早了,咱們快點走吧!”大哥夏云飛喊了一聲。
他也走過來握著爺爺的手,有點不舍的說道:“爺爺,你下回就跟著我澤凱兄弟去齊城住吧,到時候咱們一家人離著更近了,開車半個小時就能都聚在一塊了。”
“哎,你們先走,我等你弟弟裝修好了就去。”夏善德這般說道。
以前很難說得通,可這回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目送著大哥和二哥兩家子人都走了,爺爺手里頭拄著一根黑色的龍頭拐杖,一直在門口站著,很久都沒回家。
周英紅還問了他兒子一聲:“澤凱,你大哥、二哥都走了,你什么時候去希云家那邊啊。”
夏澤凱看了他老婆一眼,又看了看爸媽和爺爺,眼睛里有些不舍,最后說道:“明天吧,你今天不是去我姥姥家嗎,咱們等會兒一塊去一趟,趕明兒我們就直接去沂城了。”
“早走早肅靜!”夏善德揮揮手,轉身有些落寞的回家了。
看著爺爺的身影,夏澤凱心里只覺得堵得慌,每一次面對這種分離,都很難受。
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再過半年,一家人就住在一塊了,到時候就不會這樣了。
姥姥和姥爺的身子骨都很硬朗,這讓夏澤凱挺放心的。
臨走的時候,他又給姥姥和姥爺留了兩萬塊錢,讓他們別舍不得花。
初三那天早晨,夏澤凱還是起了個大棗,難得沒有鍛煉。
他一直陪著爺爺說了很多話,爺倆嘮嗑得嘮了一個多小時。
等羅希云收拾好他們一家四口的東西,母親周英紅又給他裝好面粉、玉米面、自家種的蔬菜等等,把這些東西都裝車里放好后,羅希云已經受不了這種分別時的情緒,帶著哇哇大哭的丫頭和桐桐上車了。
夏澤凱還在車下邊給他母親周秀梅說:“媽,等把這一季的糧食收了,今年你說什么也別再種了,問問誰愿意種就讓他們種著,最晚等六七月份吧,我過來接你們去齊城。”
“你就別操心這些事了,具體什么情況到時候再說。”周英紅沒給她兒子一個準話。
夏澤凱心想,早知道你還會來這一套。
他給他爸說:“爸,廢話我也不多說了,澤江6月份畢業了就結婚,以后肯定也落在那邊了,你們要是非得愿意在家里住,我也不說別的了,大不了以后兩邊來回跑,不過都挺累的,不是嗎?”
“你個兔崽子,還沒脹包就開始嫌這嫌那了,快點給我滾蛋!”夏衛城眼睛到處看,好像在找什么東西,嚇得夏澤凱趕緊上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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