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卜追尋阿刁的氣味追入山林。
如果阿刁沒有被禁軍兇徒帶走,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已經被殺害拋尸。
兇徒想要抓人威脅皇子,阿刁本來就是“多余的”目擊者。
處理一個死人,總比囚著一個活人麻煩事少些。
阿刁剛來觀中不久,雖然和大家相處時間不長,但她是一個可愛的孩子,無辜的少女。
沒有什么比美麗的事物隕落更讓人傷心。
蜀王當然不認識阿刁,但是他能從幾位姑娘的臉上讀出那一份惋惜。
“別急,還是等黑貓回來再說。吐蕃的孩子生存能力都很強,尤其是阿刁,她可不一般。當初我躲進咸宜觀的時候,就是她幫我躲了起來。大家先別急。杜龍坦,古爾丹,你們先去布置一下,清查所有容易被入侵的線路,做好防御工事和措施。風行者,邰嵐妲,帶人整理房間。思思,閃閃,我們去前廳等著吧。”
關鍵時刻,少族長挑起大梁,他不想再看到思思在雨夜里無助的奔跑,他要將這咸宜觀打造得固若金湯,再無宵小敢來襲。
前廳的氣氛非常沉悶,蜀王和少族長極度想要把氣氛帶起來,可是三位小姐姐卻始終提不起興致。
晚飯時分,沙陀的族人送上了鮮美的烤肉,但是廳上沒人有胃口。
直到月如鉤,上西樓,閃閃的目光猛然被檐上的黑影所吸引。
蘿卜,那是蘿卜?
它怎么獨自回來了?難道阿刁真的…
“少族長,觀外有人…有一個背著孩子的小女孩。”
背著孩子的小女孩?
如此違和的稱呼卻將廳中所有人都點燃了起來。
“阿刁!”
“她沒死?”
三道麗影一齊沖了出去,幾乎難分先后。
片刻之后,阿刁就已經坐在正廳狼吞虎咽地大嚼著烤肉。
她已經近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眾人在一頓狂風驟雨般的發問后,看到小阿刁因為饑餓瘋狂進食的模樣,又都自覺的閉上了嘴。
最后還是沙陀少族長主動搶走了第二根羊腿。
“餓久了第一頓不能吃太多!會肚子疼。”
阿刁搖了搖頭,一把將羊腿搶了回來,“沒事!以前,我們部落也很少能吃到飽飯。我已經習慣了,能吃得時候多吃些。萬一碰到什么意外,也不容易餓死。”
阿刁開始說話,證明她的體力和精神都已經恢復。
她照著羊腿最肥厚的地方又啃了幾口,終于打出了一個飽嗝,將食物放下。
“你們剛才的問題,我都聽到了。”
廳中頓時鴉雀無聲,沒有人再發問,都等著阿刁把完整的故事先講出來。
(阿刁)“昨夜思思姐剛走沒多久,觀中就遇襲了。”
(眾人心聲)“難道是兇徒襲擊思思不成,直接又找了幫手抄了咸宜觀?”
(阿刁)“當時嗣源恰好在哭鬧,我被他驚醒,幫他換尿布,卻聽見觀門被人踢開。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就直接將嗣源綁在了我身上,想去前面叫醒綠翹姐。可是闖進來那七八個黑衣人訓練有素,動作非常快。我親眼看著他們把綠翹姐直接用布袋套住拖走…于是我只能逃跑。我想起來少族長曾經說柴房后的矮墻有些損毀,便從那里翻了出去。”
(少族長心聲)“看來那個缺口要盡快加固補好。否則一定還會被別人利用。至于逃跑方案,可以另挖一條地道作為后手…嗯,趁這段時間幫她們一并搞掂。”
(阿刁)“可是我人矮腿短,又背了嗣源,手腳有些慢。翻墻的時候,還是被兇徒發現了。他們見我是個孩子,就派了一個人來追我。我翻過矮墻躲進樹林,那個人緊緊綴在我的身后。”
(眾人心聲)“她一個背著小孩的小女孩,怎樣才能甩掉身后訓練有素的北衙禁軍士兵啊?”
(阿刁)“樹林里他雖然能聽見我的腳步聲判斷方向,但是顯然也跑不快。我就將他慢慢引向獵山豬的陷阱。主要是我這幾天嘴饞,想吃山豬肉…就預先設好了陷阱,沒想到關鍵的時候,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眾人心聲)“臥槽!這小女孩不簡單啊!背著一個嬰兒,逆襲壯漢!”
(阿刁)“他踩了陷阱,被吊在樹上。我撿了些大石頭,對著他的腦袋一陣亂丟。他一開始還拼命慘叫,漸漸地叫聲也小了。我知道聲音在夜晚可以傳播很遠,而且,那人如果一直不歸隊的話,也會引起同伴的警覺。我不敢在原地久留,又背著嗣源向山深林密處躲去。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尋到一處可以容身的洞穴,生了火,喂嗣源吃了些酥油,補了一覺。但是我不確定那些惡人會在觀里呆多久,便捱在山洞里一直不敢出來。直到剛剛蘿卜找到了我。”
(眾人心聲)“吉人自有天相!還好,還好!”
(刁)“回來的時候我又路過了獵豬的陷阱,發現那人已經被吊死。我把他的尸體放了下來,發現了這個。”
阿刁將小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塊令牌。
思思和閃閃不懂這個,自然沒有主動去接。她們將目光投向了少族長和蜀王。
少族長雙手將令牌捧了過來,呈與蜀王。
雖然只是撩了一眼,但是他也已經認出,那是一塊北衙禁軍的通行腰牌。
蜀王接在手里仔細辨認,口中喃喃道,
“左龍武軍!”
蜀王對北衙八軍的logo非常熟悉,他一眼便認出了那只左偏的龍頭。
左右羽林以弓箭為徽記。
左右龍武以飛龍為徽記。
左右神武以刀斧為徽記。
左右神策以羽扇為徽記。
楊玄價父子統領神策軍,龍武軍的統率也姓楊,算起來也是楊延祚的養孫,名叫楊師立。
“楊師立,那可是名很角色啊。不知道幕后主使是他本人,還是,另有其人…”
沙陀少族長自然對楊師立當然不會陌生。
蜀王對他也很熟悉,“應該,不會是他本人吧。楊將軍對我兄弟還算和善。他是楊家嫡系,世代供職于禁軍,對于某些規矩理解得非常通透。他在諸位王子之中,沒有什么明顯的傾向性。只要置身事外,日后無論誰坐了龍椅,他們楊家的地位都不會變。可若卷入其中,一旦壓錯了寶,日后必會大禍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