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點16分,鳥取縣組織基地。
昏暗的監控室里空無一人,只有一墻面的顯示屏散發著幽幽亮光。
“啪。”
燈突然被打開,兩個人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短時間內又經歷了一次飛行旅行——還是毫無防護的那種——赫雷斯白蘭地頭發變得亂糟糟的,不過他沒身邊的人那么在意儀容,一進來就直接看向屏幕。
阿佩羅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站在他的身后。
時間回到早上8點14分。
從底層成員嘴里得知波本逃走消息的阿佩羅,立刻沖入監控室。
一號囚室內蘇格蘭沉默地坐在床上,他已經換上了新衣服;而二號囚室內只有幾個發現里面出問題進去檢查的底層成員,之前睡在床上的波本早已不見蹤影。
正對窗戶的攝像頭清晰地傳回窗口的畫面,鐵欄整個被卸掉,露出一個不大不小、勉強能讓一個成年人通過的洞口。
二號囚室的鐵欄窗沒有焊死,是一顆顆螺絲擰上去固定住的,這給了波本逃生的機會。
阿佩羅臉色陰沉到能滴出水來,他身后的其他人戰戰兢兢,他們既怕阿佩羅遷怒,又怕臥底逃走會讓這里所有人惹禍上身。
“那個家伙…”
阿佩羅咬牙,不知自己是該第一時間告訴安格斯特拉,還是第一時間去通知首領。他緊緊盯住屏幕,想要從畫面上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和組織很多人猜測的不一樣,阿佩羅有時看著急躁,他本身是個完全沉得住氣的人。
炸彈設計是一項非常危險的工作,稍有不慎,就是設計者自己最先被炸得粉身碎骨,他們不可能急躁,并非得相當細心。
阿佩羅盯了畫面一會兒,忽然回想起自己二十分鐘前所看到的畫面,之前就察覺到的異樣感再次涌上心頭——他瞬間反應了過來。
他走上前,手在屏幕上飛快按了幾下,調閱出昨天早上的監控,和今天早上的并排放在一起。
——兩個屏幕上的畫面,一模一樣。
竟然是這樣,難怪他之前看時會覺得不對勁,原來是和昨天的畫面完全相同。
哪怕是睡姿再端正的人,他們每一天入睡的模樣也不會一樣,表情、頭發、被子蓋的位置、身下床單的褶皺…都會有細微的不同。
人在睡覺時不會有太大的動靜,這讓監視的人能輕松很多,同時也會讓他們放松警惕,疏忽這樣的細節。
找出波本逃走原因之一,阿佩羅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本該責罵夜晚監視的人,可他明白自己的責任最大。
他看向其他幾人:“三隊留守,一隊二隊的人去外面的森林追蹤,他絕對跑不遠的。”
“是!”其他幾人齊聲大喊。
“——用麻醉槍,不許用真槍。”阿佩羅又關照道。
“…是!”其他幾人略有遲疑,還是紛紛應道。
在其他人離開后,只留阿佩羅一人對著屏幕皺眉。
拘束器里沒有竊聽或定位功能,中間的鏈條能拉很長,不影響人的跑動,但上面有掃描器,步速過快會被判定為危險動作,拘束器就會自動鎖住。
在兩周前就被鎖過一次的波本絕對清楚這點,好不容易逃出去的他不可能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阿佩羅不怕找不到人,最怕波本想不開去自殺了,外面森林里斷崖很多,隨便找一處跳下去就……
想到那只被安格斯特拉剖皮剔骨的野熊,阿佩羅再次后悔自己的疏忽大意。他嘆了口氣,拿出手機。
早上他給安格斯特拉發郵件到現在都沒回復,可能對方工作正忙或還在睡覺,所以他想先聯系boss——這是根據情況做出的冷靜決定,跟他害怕安格斯特拉發怒沒一點關系。
電話很快接通,對面是boss的原聲:“喂?”
“先生,我有事稟告…”
阿佩羅將波本逃走、監控被調換的事如實說了出來,該背的鍋自己老實背好,沒丟給其他人。
“這沒什么,臥底們本就不會那么輕易放棄。”
聽完他的話,boss完全沒生氣,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安格斯特拉那邊…”
“他今天會很忙,很難在晚上12點前趕過去,波本逃走的事就暫時不要告訴他了。”boss的聲音傳來,“我會找人替他來探望蘇格蘭威士忌。”
阿佩羅松了口氣,但緊接著又關心起另一個話題:“boss,我還有一個疑問,波本他…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調換監控的。”
他記得安格斯特拉給了蘇格蘭一臺電腦,他進一號囚室時那臺電腦就在桌上,難道說…
…不,他相信安格斯特拉的忠誠與能力,他說那臺電腦只有娛樂功能,那就只有娛樂功能。
“晚上的來客會為你解答這個問題。”boss笑了笑,“好了,我現在也很忙,就先掛斷電話了。”
電話結束,阿佩羅剛放下手機,動作忽然僵住了。
他好像忘記問打電話的關鍵問題——該怎么處理逃跑的波本?
現在再打過去,絕對是打擾boss了,而且聽他的語氣,他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阿佩羅感到腦袋隱隱作疼,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選擇收回手機。
既然boss說晚上會有其他成員拜訪,那他就一邊讓底層成員們繼續找人,一邊等他過來好了。
希望在此期間,不要找到波本的尸體,他徹底逃走,也好過他已經死了。
畢竟逃掉的人可以搜遍天涯海角把他抓回,但人死了就是死了,沒有任何可以補救的方式。
結束回憶的阿佩羅盯著赫雷斯的背影。
以組織的保密性,哪怕他身為一個重要基地的負責人,也沒資格知道所有的代號成員。
“如果你好奇波本是怎么逃走的,我可以告訴…”
“不用,我猜得到——是調換了監控畫面吧?臥底想要脫離監控,經常會用這種手段。”
赫雷斯眼睛仍然注視著屏幕,頭也不回地回答。
“沒錯。”
阿佩羅沒有驚訝他幾眼就看出來了,能在這種特別時間派到這里的,肯定能力很強或身份比較特殊的成員。
就是他的語氣,莫名給人一種他經驗十足的感覺。
“現在的問題是,沒有任何設備的波本到底是如何調換監控的。”阿佩羅問出從早上持續到現在的疑問。
“…眼睛。”
赫雷斯站直身體,將剛才調取查看的畫面關掉,轉頭看向阿佩羅。
“你們在把他關押到囚室時,有檢查過他的眼睛有沒有戴隱形眼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