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車內兩人等了一個小時,貝爾摩德才回來了。
“抱歉,說服她稍微花了點時間。”
回到車上后的千面魔女第一時間告訴了琴酒這個消息。
聽到這句話的伏特加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礙于琴酒就在他身邊,他什么都沒有問;琴酒對硝煙味相當敏感,他沒在貝爾摩德身上聞到開槍后的氣息,可見這兩個女人間沒有動手。
那位先生說過,有時利益是比暴力更好的驅使手段。
貝爾摩德很擅長這個,她善于攻心,不管她用什么手段說服那個女人,琴酒不在乎,他只在乎結果。
“開車。”他看向伏特加。
伏特加立刻駕駛保時捷離開這棟公寓。
后座上的貝爾摩德仍然保持著易容,她這張臉也很漂亮,畢竟是能選出來給安格斯特拉當養母的女人。
看到這張臉,琴酒隱約想起點這個女人的事了,以及她最后的死亡。
那個女人很愚蠢,但凡她對安格斯特拉好一點,不是把他當個可以從組織那里要錢的工具人,以安格斯特拉的個性,他絕對不會允許組織把她推出去頂罪。
哪怕是個沒有任何攻擊力、遇到麻煩只會給他扯后腿的廢物,他也會把她一起帶去法國或日本,照拂她后半生。
“你一直盯著我看,是晚上打算陪我過夜嗎?”貝爾摩德調笑道。
琴酒的臉色一黑,身上冒出的殺氣讓伏特開車的手微微顫抖。
察覺到琴酒的殺意,貝爾摩德見好就收,不再開他玩笑。
“明天你去哪里?”琴酒出聲問道。
“嗯,我想想…先帶安格斯特拉買衣服和鞋子,他老穿雪莉買的幼稚衣服,這個年紀的男孩應該打扮得酷一點…再帶他去見見朋友和新手下。”
貝爾摩德手托下巴,一件一件地數過去。
琴酒意識到這個新手下八成指的是清水麗子,自動跳過這點。
他聽著她的其余行程,再對比一下自己明天的安排…忽然覺得嘴里的煙要被咬斷了。
“你很閑?”他冷聲問道。
“我是安格斯特拉的監護人,照顧他也是我的任務,而且我這么久沒見他,肯定要好好陪陪他。”貝爾摩德微笑著,難得露出了溫柔的眼神。
“別看他這么厲害,本質上是個渴求別人陪伴的孩子。”
琴酒快吐了——不是忙吐了,是被惡心吐的。
安格斯特拉覺得貝爾摩德是個需要他保護的弱女子,貝爾摩德覺得安格斯特拉是個需要她愛護的乖孩子…他們兩個眼睛里是裝了什么異于常人的濾鏡嗎?
“這可是boss說的。”貝爾摩德看穿了琴酒的嫌棄。
“那位先生的原話肯定不是這樣。”琴酒冷冷地道。
“他的原話是——家人和朋友的關心、呵護與體貼,是成為一個完整人類的必需品,只有人類制造出的機械是不需要感情的…”
貝爾摩德輕輕地把話補充完:“他們,也產生不了正常的感情。”
對那些感情嗤之以鼻的琴酒微皺起眉,他感覺那位先生有著更深的意思。
貝爾摩德來到酒店,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坐在落地窗前的單人沙發上。
她拿出手機,向那位寄住于她父親身體里的boss匯報任務。
boss讓安格斯特拉找三個臥底,理論上,這種機密任務她不該插手,即使安格斯特拉是她的監護對象。但之前在琴酒車上時,boss發郵件說她可以為他提供適當的幫助。
以貝爾摩德對他的理解,這個適當指的是一個。
清水麗子出現的時間很湊巧,她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她決定給她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清水麗子是橫濱海洋大學的學生,馬上就要畢業,能夠參加今年的日本國家公務員i類或ii類考試,接著進入警察學校進行培訓…
貝爾摩德認為以清水麗子的性格,在三個目標中最適合警察廳。
清水麗子敢殺人,但和真正的殺手差了一截,她真正擅長的是借刀殺人,送去那種光鮮又腐朽的地方非常合適。
在警察內部要想晉升快、早點接觸到重要情報,最好是方式是以職業組或準職業組的身份進去。
另一位意外去了警察廳的臥底赫雷斯不喜歡學習,再加上他高中畢業就去了警校,只能走晉升最艱難的非職業組。
因為這些年的功勛,他在26歲就成為了警部補,可這是非常罕見的例子,實力、運氣和上司的認可缺一不可。
…不過在那之前,我會帶安格斯特拉看過,讓他判斷是否收下她。——vermouth
谷弧/span貝爾摩德不會越過安格斯特拉替他直接決定,畢竟這是他的任務。
清水麗子很漂亮,單論長相,肯定會得到她的小烏鴉喜歡,可惜安格斯特拉不只看臉,他同樣看重別人對他是否付出真心。
所以他能漠視美麗的養母被組織殺死,也能為一個長相平平、善待過他的鄰居老人無辜冤死,去向黑警們復仇。
知道了。
后天黃昏時,我會來找你,他很想念你。
貝爾摩德看著郵件,沒有立刻回復,她目光落在落地窗外。
她訂的是高層總統套房,朝下看去夜景相當美麗,但她不喜歡夜晚,只喜歡白天與夜晚交界時的黃昏。
——因為那個時候,那個被她視為父親、也把她視為女兒的男人,才能短暫出現。
貝爾摩德嘆了口氣,將來自boss的郵件以安格斯特拉開發出來的特殊應用全部刪除。她正要放下手機,結果屏幕上跳出新消息。
我想教安室易容,這個需要得到boss的允許嗎?——angostura
貝爾摩德挑了挑眉,組織里會易容的只有她和安格斯特拉,boss沒有讓更多人學習,就是怕有人學會后反過來竊取組織的情報。
她想到安室透今晚的遭遇,似乎有些明白他要教他易容的原因。
你可以自己去問哦。他很疼愛你,同意的概率很大。——vermouth
貝爾摩德回復完她的監護對象,將手機放在面前的玻璃矮桌上。
組織的boss,群鴉的主人——那個在黃昏以外的時候出現、既像上帝也像惡魔的男人,才是世界上最留心他一舉一動的存在。
連他和她的相遇,也是在他的推動下。
七年前,黃昏別館。
其實貝爾摩德并不喜歡這里,過去她來這里,總是見到那位生物學上的父親拿著她的體檢報告,用看待一件物品的眼神看著她。
她穿過走廊,輕輕推開書房的門。
坐在書桌后看文件的黑發男人抬起頭,露出一如既往的平淡微笑。
“歡迎回來,貝爾摩德。這次你會在日本待多久?”
貝爾摩德聽到這個稱呼,有點失落。
即使她知道那個男人只能在黃昏時出來,她心里依然抱著一種期盼——希望在自己“回家”的那一刻,是他來迎接自己。
書桌上堆放著不少文件,貝爾摩德注意到有一個圓形玻璃瓶擺放在筆筒旁邊,有一顆眼球在液體里浮動著。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這顆眼球,在初次見到時,她曾經問過boss這個眼球的來歷。
boss的回答是,這是他初戀情人的左眼。
在說出那個身份時,boss的臉上依然是平時的微笑,沒有愛情的甜蜜,沒有分開的怨恨、痛苦或是遺憾,仿佛只是提起一件日常事件般的平靜。
“這是我親手挖下來的。”boss補充。
“…那她還活著嗎?”貝爾摩德鬼使神差地多問了一句。
boss輕笑起來,血紅色的眼睛如深淵,臉上終于浮現出些許溫暖柔情——
“死了。我把她身體的其余地方分成4444塊,分給了她的每一個信徒,她死得很快樂。”
平淡的話語說著無比殘忍血腥的過去,貝爾摩德知道,這不是他編造的謊言。
組織里赫赫有名的千面魔女不再去看那個眼球。
“待1個月,下個月我有部電影要開拍。”貝爾摩德簡單說明自己的情況,“明天我會去江古田町,見一見那位教我易容術的老師。”
boss“嗯”了一聲,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微閃爍著。
“如果你要去那里,替我關注一下某個孩子。”
“哪個孩子?”貝爾摩德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任務,進一步詢問目標的姓名與長相。
“等你看到他,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向來有話直說的boss當了回謎語人。
“不要強行拐走或是拿東西誘惑,你最多只詢問他一次…如果他聽到后自愿跟你走,就把他帶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