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一章 六千
無海怎么會來這里？
當然是為了徒弟！
千年雷擊木的事，老四一早便向他提及過，反正他最近也沒什么特別緊要之事，索性親自過來看看。
當然，一截千年雷擊木還不足以讓他這般重視，無海眼巴巴地跑來，說到底就是為了看看頭一回獨自出宗歷練的小徒弟而已。
打量過后，麻桿看上去的確挺好，不過這都已經筑基中期了還是瘦巴巴的不肯長肉，往后基本上也就這副模樣了。
好在瘦歸瘦，如今卻也不至于像最慘時那般瘦到脫相難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長大成人，勉強也有了亭亭玉立之感。
無海老父親般的心情略顯復雜，不過復雜過后就徹底沒再糾結那點子胖瘦美丑的問題。
反正自家的孩子，就算真長成了一根麻桿，那也是最好看的一根。
誰要是有異議，呵，那絕對是眼瞎！
“雷擊木拍到手沒有？”
無海問起了正事，主觀意識里也壓根沒覺得那截雷擊木會是什么神樹建木。
不過，千年雷擊木煉制成法寶足夠麻桿用上很久了，亦十分契合麻桿的靈根屬性。
“拍到了。”
云開還真以為師尊是特意為了千年雷擊木而來，倒沒多想。
她早就知道四師兄與師父之間聯絡過，所以師父知道他們參加拍賣會、看中了什么東西便毫不出奇。
很快，她便將千年雷擊木取了出來，呈至無海真君面前：“還請師父過目。”
雷擊木落到無海手中后，濃郁的雷屬性元素迎面而來，且千年年份也毫無水份，光是這兩點，便已經是極其難得。
他也曾見過其他的雷擊木，但不過無論哪方面都沒辦法與眼前這一截相提并論。
說實話，拍賣會上能夠碰上這樣的寶物，麻桿這運氣相當不錯。
“是不是神樹建木無所謂，總之這截雷擊木已經足夠好。”
無海仔細檢查了一通，滿意地點了點頭：“拍賣會上能有這樣的好東西，花再靈石拿下也是值得。”
他也沒瞧出這到底是什么木，星河無盡，而人的認知卻總是有限，認不出來再正常不過。
“師父，這東西值五萬上靈，再加七樣難得一見的天材地寶。”
寧哲比劃了一下“值得”兩字所需要的真金白銀：“其中還有一樣天材地寶是虛無果。”
“這么貴？你們不會真當它是建木拍的吧？”
無海當下便自己打自己的臉，改口道：“太貴了，大衍城這是請了多少托，才把價格哄抬到這種程度？還有，你們什么時候弄來的虛無果？怎么把虛無果給交易出了去？大不了再多拿兩樣天材地寶抵不行嗎？你們不知道虛無果有多難尋？你們這兩個敗家子，真是氣死老夫了！”
“師父息怒，咱們還有，還有！”
云開當下便取了一捧虛無果出來，連忙哄著老人家：“您看，弟子都備著呢，師姐師兄們每人一顆，您兩顆，我這是算好了有多的，才拿了一顆出去交易，不然雷擊木得被人炒得更高。”
看著云開滿手的金色實果，無海頓時啥都不說了。
好家伙，他小徒弟這是上哪打劫去了？
知道的是萬金難求的虛無果，不知道的還以為捧著一把用來哄小屁孩的糖豆。
“算了，好歹都這么大的人了，偶爾敗敗家也沒什么。”
無海盯著那一捧虛無果，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了笑意：“既然是你一片孝心，那為師就收了。你給你師姐師兄他們準備的，先收好，等回宗后自己去送。”
他直接收了兩顆虛無果，很是滿意于他這個當師父的得到了小徒弟明明白白的偏心，雙份虛無果什么的，實在令人心情愉悅。
“是，師父。”
云開依言將剩下的虛無果重新收起，知道師父是真心喜歡自己準備的禮貌，她也很是高興。
可惜當初在英杰山莊發現的那株虛實樹如今不知跑去了哪里，不然慢慢養著，等到下一茬新果結出成熟時，還能再弄些來孝敬師父。
得了麻桿的孝敬，無海也不小氣，當下便扔了個儲物袋過去。
“大姑娘家家的，身上總得多備些靈石，往后再碰上什么看中的東西，想買就買。拿著吧，要是不夠再跟為師說，到時為師讓你幾個師兄湊湊。”
打開儲物儲，云開神識一探，著實被里面閃閃發亮、堆得跟座小山似的上品靈石驚到了。
“師父，這也太多了，況且拍雷擊木花掉的五萬上靈，還是四師兄出的，要不這些上靈還是給四師兄吧？”
云開知道自家師父有錢，但著實沒想到有錢到這樣的程度。
儲物袋里至少有十萬上靈，就這么隨隨便便地丟給了她，不夠還能再說…
云開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僅對四師兄與師父的財力有誤解，甚至應該是對整個落霞山的壕氣程度壓根就沒有過真正正確的認知過。
吞天一直說鳳行大陸多么貧瘠，這處小世界資源多么的匱乏，以至于她總是忽略掉凡事總有例外，而她恰好碰到了一群的例外。
“沒事，給你就拿著，你四師兄不缺靈石花。”
無海顯然對寧哲的身家相當了解，更何況，老四都已經金丹了，哪里還需要他一個老頭子操心花銷問題：“咱們都別跟他見外，真同他計較這點靈石，他才不高興。”
聽到這話，寧哲當然只能極其配合地點頭，表示自家師父說的對。
他肯定不會要小師妹的靈石，不過若是師父私下愿意再貼補他一些，無論多少，他都不會嫌棄的。
畢竟，缺不缺是一回事，但師父給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可惜，自打有了關門弟子后，他這個曾經最受師尊器重的愛徒，已經肉眼可見的“失寵”了，還失得心甘情愿。
“師父給你，你就拿著。越是往后修煉，用到的靈石資源也越多，以往你在宗門，想花錢也沒什么地方花。如今在外面則不同，用錢的地方多，小姑娘身上就更不能寒酸，多點靈石以備不時之需總沒錯。”
寧哲也是滿腔的老父心理，巴不得云開身上靈石越多越好。
家里要是沒這條件也就算了，有條件還非得讓孩子浪費時間，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倒真沒那個必要。
碰上好東西原本只需花點靈石就能解決，偏偏因為窮、摳摳索索的只能錯過大好機遇，如此又有什么意義。
“多謝師父，多謝師兄。”
見狀，云開也沒有再推辭，將這一袋沉甸甸的上品靈石收了起來。
很多東西有價，唯獨情誼卻是無價。
“對了，關于本命法寶，云開有什么想法？”
無海重新將注意力重心落到了千年雷擊木上，想了想道：“這截雷擊木很不一般，用來給你煉制本命法寶也是可以的。”
本命法寶極其特殊，若是云開已經有初步想法的話，最好還是讓云開自己參與甚至于親自打造。
一般來說，修士在晉級金丹前后才會開始考慮本命法寶這個問題，不需要太過著急。
不過，云開的情況比較特殊，一則這姑娘晉級速度明顯相當之快，指不定什么時候突然就金丹了，不早些準備都怕到時來不及。
二則，眼下正好有十分不錯的主材料，不好好利用顯得有些浪費。
“本命法寶不急，到時弟子應該會有更合適的材料煉制本命法寶。”
云開想到丹田內霸道無比的小核桃，估計再送件別的本命法寶入丹田溫養占地方，小核桃頭一個不會答應。
是以，她基本已經與小核桃達成了契約，到時本命法寶的主材料，還得靠小核桃奉獻一點兒本體。
這樣一來，她的本命法寶與小核桃息息相關，任是小核桃再怎么霸道，也不至于自己排斥自己。
無海見云開神色篤定，明顯早就更好的計劃安排，倒也并不強求。
“既如此，那為師直接找人幫你用這截千年雷擊木量身打造一件雷性法寶。”
想到云開如今還沒一件真正稱手的法寶，無海頓時又覺得本命法寶一事著實不必著急。
畢竟，本命法寶太過耗時耗力，一時半會也根本指望不上。
既然小徒弟已經有更好的安排，那么本命法寶一事他也不多插手，倒不如盡快幫著將這截千年雷擊木煉制成器。
有師父專程幫她找人打造法寶，云開自是求之不得，當下便將千年雷擊木交給了師父收起。
“師父，您再幫我看看，這塊陣盤石有什么古怪。”
很快，她又想到了自己在拍賣會上花了二千中靈拍下的那塊陣盤石，一個揮手便將陣盤石從空間取了出來。
這是那會兒小核桃反應強烈，特意要她拍下來的東西，但在此之后，小核桃卻并未再做其他反應。
“陣盤石？哪來的？”
無海接過東西掂了掂，邊問邊查看起來。
“也是同一場拍賣會拍下來的，小師妹一眼看中，花了兩千中靈。”
寧哲在一旁幫著解釋：“其實價格還算可以，這么大一塊陣盤石也不是那么常見。”
“這不是陣盤石。”
片刻之后，無海真君笑了起來：“這是星辰石，不過之前也不知道被誰動了手腳，一般人很難分辯，被當成陣盤石不足為奇。”
無海直接用靈力強行震碎了那層隱匿極深的符影偽裝，用什么偽裝不好，偏偏在星辰石上畫符，碰上他，這種符影還能藏得住？
小徒弟也是運氣驚人，連星辰石都能當做陣盤石撿回來。
二千中靈，嘖嘖，這價格跟白撿差不多。
“竟然是星辰石，小師妹這把可血賺了！”
寧哲一聽，頓時雙眼冒光。
真論起來，星辰石可不比雷擊木差，關鍵是眼前這塊的個頭著實夠大，反正他是從沒見過這么大的星辰石。
“原來是星辰石，難怪。”
云開總算明白小核桃當時為何反應那么異常了。
星辰石為星辰隕落后，原星辰最終幸運保存下來的一點殘留精髓所在，與一般的隕石完全不同。
這東西是最好的煉器材料，添加進任何屬性元素的材料不僅都能完美融合，更能提升法寶品質，對于煉器師而言，簡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百搭之寶。
小核桃當初大概是嗅到了一絲絲類似“同源”的氣息，說到底，兩者都與真正的星辰有著關系，只不過一個主“生”，另一個則主“死”。
而這塊星辰石被她拍下送入小核桃開辟出來的空間后，小核桃很快就完全搞清了它與星辰石之間并非真正“同類”，所以沒有新的動靜反應也就再正常不過。
“最開始，你是如何察覺它有問題？”
無海有些好奇于小徒弟到底是怎么看中這塊被偽裝成陣盤石的星辰石，如此撿漏法，連他這老人家都羨慕得很。
“也沒什么真正的原由，弟子當時就是覺得它不太像陣盤石，看到它后，心里就特別想要將它拍下來。”
云開也不能說是小核桃提醒的，只得歸結為直覺。
這樣也不算完全說謊，畢竟小核桃提醒之后，她心里的確覺得這東西怕不是普通的陣盤石那么簡單，也打定主意要拍下來。
對于云開的說辭，不論是無海還是寧哲，倒是都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很多時候，修士的直覺玄之又玄，本就沒什么道理可言。
真要強行作出解釋，大概有些人天生氣運、機緣就比旁人要強，羨慕不來。
“往后再有類似的直覺，只管放心大膽地買買買，反正咱們不差那點兒靈石！”
無海積極鼓勵自家小徒弟大膽相信自己的直覺，像這次一樣，就算這真只是塊陣盤石，那也不虧。
聽到這話，云開自是乖乖點頭，不就是買買買嗎，這個簡單得很，她可以。
最后，無海將星辰石也一并帶走了，有了這塊星辰石，那截千年雷擊木說不定有希望能夠打造成一件靈寶。
兩樣東西都是云開在同一拍賣場得來的，無海覺得它們合該跳到小徒弟手里，一起專門成為小徒量身打造的神兵利器。
無海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則小徒弟目前各方面都挺好的，又有老四帶著，他親眼看過了也沒什么好擔心。
二則，他還急著去找老友替麻桿親自打造最好的法寶，早一天過去，麻桿也能早一天用上。
原本，他至少得搭上一些其他輔助材料，再送上一份厚禮，說不定還要違心地拍老友幾句馬屁，不過如今有了這么大一塊星辰石，一切倒是簡單起來。
“師父這是把咱們當成小孩子護著，明晃晃地在給咱們撐場子。”
眼見自家師尊極為高低地離開大衍城，且有意讓人知道千年雷擊木被他帶走，云開不由得感慨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這只差沒有當眾向在大衍城里喊話，看誰不長眼敢打他徒弟的主意。
“于他老人家而言，咱們長再大，那也是孩子。”
寧哲習慣且受用，他希望自己幾百上千歲，甚至活得再長再久，頭上都始終有個老頭兒時不時的操心他一下。
這樣的情形，想想都覺得格外美好。
親自將人送走后，師兄妹兩人各自回屋好生休整了一天。
從明天起，寧哲打算繼續帶云開逛大衍城，再花上幾天時間基本上便能夠里里外外將這里走個遍，能夠利用這個地方教導給云開的東西也基本上搞定。
一個善于思考、常常舉一便能反十甚至更多的小師妹，當真讓他這個當師兄的又喜又憂。
喜的是這樣教導孩子，實在太有成就感，憂的是，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就沒什么東西可以專程教導云開。
想想三年前他還挺郁悶看好的徒弟突然就成了師妹，現在嗎，寧哲突然覺得師父的確不是那么好當的。
不是徒弟，是師妹，其實也挺好。
次日，師兄妹收拾妥當再次出門。
這一天，寧哲領著云開往大衍城那些看似最不起眼的地方鉆，畢竟很多時候，底層修士最為真實的生存環境與生存狀態、方式同樣也需要有所了解。
誰都不敢保證永遠不會有倒霉落難之際，別看他們在青州走到哪里都可以底氣十足，可修士的世界又豈止一方小小的青州？
青州之外，鳳行大陸還有其他上、中、下八州，一州比一州廣袤，一州比一州危險。
等修為更高可以小飛升靈界時，他們上方的靈界更加是一個全然陌生的新天地、新世界，一切未知都能讓你從頭開始，曾經所有的優勢或許瞬間蕩然無存。
更別說，靈界之上還有仙界，修仙者的腳步除非生命終止，否則終將不斷奮勇向前，一直走下去。
這條路走得越長、行得越久，身邊曾經熟悉的人或事都將漸漸離開、遠去，更多的時候，終將大道獨行。
寧哲并不覺得自己想得太遠，畢竟他清楚地知道，以自己這位小師妹的資質，毫無疑問必將很快超過他們，走到他們的前面。
他希望，無論何時何地，他曾用心教導的東西，多多少少能夠有點用，關鍵之時可以讓孤身無援的小師妹少走幾步彎路，更快的從劣勢中掙脫出來。
整整整三天下來，云開清楚地體會到了寧哲的良苦用心。
人的一輩子很長，誰都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而修行者的一輩子更長，起起落落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順境中如何更好的修行生活是學問，逆境中怎樣求生翻盤更是學問，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活法，小人物也有人人物的智慧，能屈能伸的不僅有心性，還有實實在在絕境生存的堅韌與技巧。
“明白了？”
寧哲看到了云開眼中流露出來的明悟，頓時也欣慰無比。
他知道這姑娘不僅是在用眼睛看，更是在用心看，雖然大衍城哪怕最混亂無序的地方也僅僅只是人性陰暗丑陋底線的冰山一角，但往往很多時候，真正的危險并不是來自于人性最無底線的惡，而是包羅太多善惡參半，甚至讓人很難界定好與壞的那些復雜。
“明白了。”
云開點了點頭，這幾天切身體驗感受下來，她心境的確有什么東西似乎漸漸不同起來。
“那走吧，去吃好吃的。”
寧哲自身倒并沒有多大的口舌之欲，不過大衍城特色靈食挺多，來都來了，當然讓小師妹都一一嘗嘗才行。
畢竟，凡事都得勞逸結合，對于修士來說，很多時候其實與普通人沒什么區別，吃吃喝喝都是最好的一種身心放松方式。
這一次，寧哲直接將云開帶去一間私人開設的靈食館子。
這家館子由老板是名廚修，做出來的靈食不僅味道是大衍城的一絕，同時吃上一頓，還能夠幫著提升體內靈力。
如此功效，生意想不火都難。
所以，別看這處館子地方不大，看著不顯眼，但生意卻是異常火爆，價格再貴也總是一飯難求。
而且，廚修老板每日總共只接待二十桌食客，全部需要提前預定，便是元嬰真君來了也不能例外，再如何也不會打破自己定下的規矩。
寧哲人還沒到大衍城，便花大價錢提前讓人預訂好了一桌，今日正好到了預訂好的日子，可以直接過去。
“以廚入道，倒是很有意思。”
云開還是頭一回有機會品嘗廚修精心烹制出來的靈食，光是看著便是一種享受，吃下第一口后，更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味覺盛宴。
比起劍修、符修、丹修等等這些來，廚修簡直小眾得不能再小眾，可在云開看來，最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修行。
修什么皆無高低貴賤之分，而能決定修士最終能走多遠的，也從來不是具體修煉什么。
兩人快吃完時，又有新的客人進來。
巧得很，這是他們第三次在大衍城遇到沐清可。
因著館子對進店用餐的食客有要求，所以一進來便發現了寧哲與云開的沐清可，雖然很是開心，但也只是笑著朝他們點了點頭就直接去了他們預定好的那一桌用餐，并未特意過來打擾。
“師兄，我要是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需要與沐清可打交道的話，你不會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