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樞當時學歷不突出能力不突出,社會經驗和情商也都非常不足。
但老領導還是一眼就看中了趙樞。
當時老領導說一眼就從趙樞身上看中了他的才能,他的潛力,他對生活的態度,對工作的熱忱,并且力主將趙樞招入麾下,帶他一起空降。
后來趙樞的經驗豐富了,終于明白當時老領導不過是準備空降,需要一個沒什么背景又能勤勤懇懇工作的工具人。
至于能不能發揮作用,就看刮彩票的能力。
反正老領導教過趙樞,一個學歷能力都很突出的人投靠你的時候先別大喜過望,先得考慮一下這人是不是來消遣灑家。
趙樞之前在老領導的羽翼下雖然有了不少進步,但還是缺少一些歷練的機會。
來到大宋之后,他有了充分的施展機會,還能跟這天下最優秀的人杰較量。
他現在的用人之術已經有了一定的提高,看著跟自己當年一樣韭精中毒的張榮,他當然表達了贊賞和支持,各種不要錢的贊賞層出不窮,還鼓勵張榮在做強做大,如果能在對抗金國的作戰中發揮逆天的作用,別說封侯拜相,就是封王也不是沒有可能。
等級森嚴的時代,貴族的折節下交有難以想象的巨大魔力。
趙樞并不理解大宋經歷五代形成的強大武將PTSD,也不認為給張榮巨大的權力就能翻天。
可在張榮這樣的宋人看來,趙樞肯給自己權力拉起部隊,這就是天大的信任。
“成,既然肅王看的起咱,咱這條命就賣給肅王了。”張榮興奮地道,“不過,咱…咱是打什么旗號?要不要打山賊的旗號?”
“不必,”趙樞笑道,“張兄先登島,時機成熟我自然讓張兄出兵,到時候,咱們得堂堂正正打起大宋的旗號。”
對編制的熱愛能到這種程度,還真是不可思議。
說不定這張彩票真的可以啊。
方百花知道邢秉懿和那位算計精深的邢道榮之間的關系之后整個人的世界觀都崩塌了。
她沒想到趙樞的算計居然如此深遠,現在那個邢道榮還沒有撤回來,難道說趙樞在兩浙路的勾當還沒有弄完?
他一開始就已經制定好了一切的走向,其實我們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想啥呢?”
趙樞伸手在方百花的面前晃了晃,
“不要老是腦補啊,對身體不好的。
本王雖然英明神武,但也沒有到算無遺策的程度,不然也不會被人刺殺,差點連命都沒了。
邢教主確實很厲害,不過本王之前讓他走的時候還真沒想過這么多。
如果不是你在揚州出現,可能現在他早就已經回到溫暖的家里,也只能說,這一切都是緣分吧。”
方百花嘆了口氣,一臉幽怨地坐在趙樞身邊。
“為什么要說給我這個,這不是破壞你肅王高高在上的形象嗎?”
“人設這種東西都是拿到外面去的,在家里一直端著,在枕邊人面前一直端著有意思嗎?”
趙樞的話倒是讓方百花心中生出一絲溫暖,她把臉貼在趙樞的肩上,許久才道:
“行,大王說的什么都對。”
方百花回家給趙樞的后院添了一點熱鬧。
雖然氣氛有點古怪,但邢秉懿還是很好的扮演了王妃的角色,她知道方百花對趙樞的大業幫助不小,一直曲意逢迎,方百花也表現了對這位王妃的尊重,二人起碼能形成表面上的默契友好。
這就已經讓趙樞很滿意了。
畢竟金國強大的壓力就在自己的腦門上懸著,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能整合出驚人的戰斗力,如果他們也開始整蠱,自己的壓力可太大了。
看著后院其樂融融的場面,趙樞的心情也很愉悅。
這才是一家人啊。
為了一家人的和睦,他現在還得解決一個重大隱患。
梁師成最近頗為心緒不寧。
童貫死后,譚稹也倒向了趙樞,現在宮中跟趙樞不對付的也只剩下了梁師成自己。
好在楊戩死后趙佶有點念舊,每次對著電腦較勁之后總有一陣漫長的無力,對著天空發呆的他也不排除跟梁師成好好聊聊。
當然僅限于聊聊過往。
宮中的人都知道,梁師成已經不可能重掌大權,這位當年的隱相現在只是個清貴的老人。
若不是為了權力和地位,誰會閑的沒事攀附梁師成?
在確定這位隱相已經瀕臨隕落之后,宮里的奉迎巴結一下少了許多。
大家對梁師成的奉迎也僅限于那一點點對往日權柄的憧憬和敬畏。
這位隱相現在每天的工作就是一早一晚陪趙佶隨便說幾句話,其他時間基本都在仔細看著宮中的草木和在已經長了不少野草的萬歲山慢慢游覽。
這座萬歲山是他督造修建,本來是官家最喜愛的亮點工程。
可因為招數的讒言,趙佶現在對此地總有一點不爽,再加上沉迷游戲,他宮門都懶得出,自然也很少來這座耗費了不知多少民脂民膏修建的皇家花園。
無聊的日子久了,梁師成突然驚奇地發現大宋皇宮中的一草一木居然是這樣的美。
又呆的久了,他又似乎感覺這一切也沒什么。
這些土石方從遙遠的江南拉過來,最終也只是長滿了野草,所謂的萬歲,也只是一個美好的設想。
嘿,老了,閑了,總有這樣的感受,如果后半生能一直這樣也好。
趙樞很忙,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沒有對梁師成發動進攻,這讓梁師成生出了一絲僥幸。
可他沒有想到,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這天早上,李彥帶著一個內侍找到他,一言不合就把梁師成控制起來。
梁師成這會總算明白了一切。
他不得不佩服自己平素看不起的高俅和一度被自己壓制的蔡京。
這兩人早早看到了一切,而自己自負多智,最后還是難逃一死。
可能這就是佞臣的宿命。
“肅王打算什么時候當皇帝?”他嘲弄地問李彥。
李彥嘿嘿一笑,憐憫地道:
“放心吧,有那一天,我會親自去梁大官的墳上燒紙,把這個好消息說給梁大官。”
梁師成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被押走之前,他突然想起什么,拼命扭過頭來,沖著李彥大聲道:
“告訴肅王,若是他讓我以蘇家后人的身份下葬,我可以自殺,我可以供出好多想害他的人,也可以…”
“哎,”李彥笑嘻嘻地揮了揮手,
“別說,此事肅王也想到了。
進蘇家的祖墳,梁大官你還不配,下輩子投胎的時候試試吧!”
梁師成被拘押之后,各種攻訐梁師成的奏章雪片般送入宮中。
這位隱相的名聲實在是太臭,比之前的媼相童貫還惡心,所有人都愿意把他打倒在地,然后再踏上一萬只腳。
沖在最前面的是跟梁師成之前交情莫逆的王黼。
后面有已經很少涉足朝爭的高俅。
再后面還有一群之前梁師成看都懶得看一眼的牛鬼蛇神。
排場很大,但梁師成知道,真正的觀眾挺少。
但觀眾越少,事情就越重要。
王黼吹好哨,高俅開好球,已經許久沒有下場蹴鞠的官家大顯神威臨門一腳,輕輕就送走了這位老伙計。
“哼,梁師成罪大惡極,著奪去一切官職,發配…呃,五郎說發配哪里合適?”
“也別總是往嶺南扔了,還不夠路費,這次發配去杭州如何?”
“蛤?哦,也行,事情能辦成就行了!”
遼國的日子越來越難,趙子也感覺到了金國的壓力。
聽說梁師成罪大惡極,聽說抄了梁師成能獲得大量的田畝和金銀,他很痛快地就準允了。
抄這些人的家產,朝中支持的聲音很多,下手也非常順暢,看著國庫里的數字逐漸增加,趙佶也樂得合不攏嘴,連夸趙樞辦事有方。
至于為什么要把梁師成流放去杭州,他就懶得操心了。
趙樞這次沒有接受趙佶的夸獎,相反,他還很誠惶誠恐地請求趙佶批評自己,甚至要給自己一點懲罰。
“孩兒暫時沒法對朝中的文臣下手,只能先拿父皇的家奴動手。
梁師成一倒,父皇缺少了掌控外朝之人,總有人要說兒臣有不軌之心。
兒臣惶恐,還請父皇稍稍打壓一二。”
趙樞的態度讓趙佶頗為動容。
作為掌控大宋二十年的帝王,除了梁師成,趙佶還有其他掌握朝臣的手段。
歷史上趙佶就算退位了,依然有巨大的影響力,更何況他現在還是趙官家…
但肅王有這個心、有這個態度,實在是太難得了。
知進退,知道為臣子的本分,這讓趙佶無比歡喜。
獎賞可以免,但罰是堅決不能罰的。
他現在越看趙樞越順眼,暗道五郎才是最像我的兒子,為啥之前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卻沒有發現,真是不應該啊。
“前些日子你母妃還說起你和三郎之事,看來還是王貴妃了解兒子喲。”
“哦,”趙樞平靜地問道,“不知道母親說了些什么?”
趙佶不疑有他,笑呵呵地道:
“貴妃說,三郎雖然長得跟朕頗為相似,但也只學到了朕的書卷氣。
可五郎不一樣,五郎的才略不在朕之下,這才是朕的好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