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樞這幾天天天請楊寅新來軍中吃酒,
十萬貫當然不是說拿就能拿出來的,趙樞也表示理解,給楊寅新一個砸鍋賣鐵湊錢的機會,
在后世天天陪老領導喝醬香科技的趙樞酒量絕不是這些天天喝低度白酒的宋人可以對抗,
幾天拼酒下來,楊寅新從一開始的躊躇滿志到后來的頭皮發麻,再到后來聽見趙樞的名字就瑟瑟發抖,再也不敢跟趙樞比酒。
但喝酒這種事歸根結底是上級測試下級的服從性,
他楊寅新給足了肅王面子,又給了肅王足夠的錢財,現在喝酒還能把肅王陪地這么開心,自然是離升官不遠了。
趙樞在酒桌上帶著幾分醉意表達了對楊寅新工作的欣賞,
他覺得一個小小的淮南東路兵馬督監實在是太小,
起碼要一路的安撫史制置使甚至宣撫使才能符合楊寅新對大宋做出的杰出貢獻,
同樣酒量宏偉的韓世忠還在旁邊一邊喝一邊打著酒嗝,陰陽怪氣地說鄜延路總管劉延慶不是東西,趙樞當場就詢問楊寅新愿不愿意去鄜延路當總管。
楊寅新大喜過望,
揚州只有區區五千兵員,
鄜延路可有兩萬兵員!
而且那邊是對抗西夏的最前線,大宋的現在進攻西夏的策略就是修筑營寨緩緩推進,這土木工程有多少利潤不言而喻,要是能去那邊,可可是天大的福報,十萬貫自己一年不到就能全賺回來!
“小的多謝肅王提攜,多謝韓相公提點,小的到了鄜延路,一定多多孝敬!”
口區。
饒是趙樞和韓世忠都早有準備,還是被楊寅新的表現惡心地差點吐了出去,
牛逼啊,韓世忠連品級都沒有,你就直接一句韓相公叫上了,臉皮相當可以啊。
趙樞跟楊寅新推杯換盞,表示住在軍中真是不舒服,
楊寅新聞弦知雅藝,表示揚州有的是美嬌娘,自有貼心的美人可以送到趙樞軍中,
可趙樞隨即表示擔心會被人發現,楊寅新又貼心地表示自己家的宅院巨大,肅王可以臨幸府中,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兩人笑的非常歡樂,趙樞也松了口氣,做手勢讓韓世忠準備放出暗號。
刺殺趙樞的人一直在不遠處暗中跟隨,之前邢煥也跟趙樞偷偷接頭,就等趙樞發信號就一起動手,
趙樞在楊寅新的府上遭到刺客圍攻,多虧護衛勇猛才殺出去,此事足以辦成鐵案,牽動整個淮南東路,自己掌握禁軍,在洪中孚的帶領下快速穩住形勢,能以抓反賊的名義展開大清洗。
計劃已經安排上了,現在就等邢煥帶領那些江洋大盜殺出來。
可趙樞在楊寅新的府上呆到四更,外面風平浪靜,居然沒有絲毫動靜,
邢煥就像睡著了一樣,這讓趙樞非常尷尬——他本以為今天要有大戰,特意拒絕了楊寅新安排的幾個侍女,靜靜地等待著外面動手的聲音。
等到四更天,趙樞都特么快要無聊的困死了,只能無聊地去院中吹吹冷風讓自己保持清醒。
一個頗為美艷的侍女見趙樞出門,怯生生地問趙樞要不要自己服侍。
那女子身材嬌小,眉宇間卻有一股難言的英氣,看的趙樞心里癢癢,但他還是義正辭嚴的拒絕,表示本王是正人君子,今天是來做客,豈能隨便睡人家家里的仆役,你這女子得自尊自愛才行。
那女子悻悻而去,趙樞頓感一陣被鄙視的氣息。
淦,這個邢煥到底在干什么,該不會出問題了吧?
邢煥也是有苦難言。
趙樞住進楊寅新的府上,韓世忠在軍營外面掛上了兩個紅燈籠,這就是動手的信號。
剛剛入夜,他把眾人聚齊,告訴手下那些江洋大盜,趙樞現在跟手下的狗腿分開,正是防備最虛弱的時候,
大家一起下手,動手的時候千萬要高喊是奉楊寅新的命令來誅殺府中那人,這樣能盡量混淆視聽,削弱宋軍的反抗力度。
“大家聽著,宅中那人身份特殊,多有禁軍護衛,大家要格外小心才是。
攻入宅中之后,千萬不要隨意搶掠,更不可侵凌女子,稍有分心,咱們便逃不得,
此役賞錢頗豐,你們隨手抓些錢物,未必有命花,孰輕孰重,還得好好揣測一番才是。”
“都聽大哥的!不過要是有美貌女子硬要跟我走,我也不能推辭。”一個年歲不大卻生的滿臉橫肉的盜賊獰笑道,“以前要是有大哥,俺們如何怕了那些朝廷官軍?”
這個叫孔彥舟的年輕盜賊給邢煥一股相當不舒服的感覺,尤其是提到女人的時候,他的眼中露出的狂熱之態讓邢煥心中瑟瑟發抖,
他有個美貌的女兒,相師說位高命薄,見到孔彥舟這種人,邢煥當然非常不爽。
媽的,打起來了老子先給你一刀!
眾人整裝待發,可還沒來得及動身,忽然聽見一聲清脆的哨響,只見一群做仆役打扮的人匆匆靠近,轉瞬間就把邢煥等人團團圍住。
邢煥一開始還以為是官軍,可看見領頭的居然是一個侍女打扮,身材嬌小的美艷女子,終于稍稍松了口氣。
官軍再挫也不會派女人來為將。
那女子身邊約有三十人,各個身形精悍,懷揣利刃,一看就不是好對付的人物,
可邢煥手下這些人也都是一群江洋大盜,見有人圍過來,也公然不懼,紛紛取出懷中的兵刃,隨時準備迎戰。
那女子闊步上前,她張開雙手,示意沒有兵器,又對眾人作揖,謙恭地道:
“我乃江南圣公幺妹,喚作方百花,見過各位英雄了。”
女人當面,總是稍微好說話一點,劍拔弩張的氣氛稍稍緩和,那個孔彥舟更是迫不及待地上前道:
“原來是方娘子,幸會幸會。”
倒是邢煥一臉警惕,
他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說睦州的亂民首領方臘自稱圣公,此人居然是方臘的妹妹,
真是…真是有點危險啊。
方百花妙目流轉,從一群人的身上掠過去,見大多數人都色瞇瞇的看著自己,只有邢煥一臉警惕嚴肅,心道此人剛才被呼作大哥,果然是有幾分本事。
她平靜地道:
“咱家知道諸位英雄今日就要攻打那楊寅新狗賊的宅邸,特來阻止——
可能諸位英雄還不知道,諸位要行刺之人,乃是肅王趙樞!”
“唔,是又如何?”
孔彥舟大喝道:
“什么肅王,便是皇帝老兒,咱也敢殺!”
要是在開封,這些人連喊都不敢大聲喊,
可這會兒都已經出了開封,這些江洋大盜要是喊都不敢喊,那也別在女人的面前抬頭了。
方百花莞爾一笑,冷靜地道:
“朝廷有禁軍百人,諸位人少,需敵不過數百官軍,便是殺了,也不能從容退出揚州,
不如交給某來應付,只要諸位按兵不動,不要打草驚蛇,某自能殺了那肅王,讓諸位英雄平安退出此地。
家兄奉天命,專為吊民伐罪而起,諸位英雄何不隨我去睦州,共圖大事?”
方百花說的激昂,可一群盜賊非但沒有被感染,反而各個露出輕蔑之色。
有點想笑嗷。
十月初的時候就聽說睦州有個叫方臘的帶領一群亂民殺官造反,還自稱圣公,
可他們的戰力稀松平常,一個多月也沒啥進展,倒是兩浙路的禁軍已經開始集結,被消滅估計是早晚的事。
我們人少,可你們這幾個人還想殺了趙樞逃走,別鬧出事來反而害的我們逃不出去啊。
方百花美艷非常,雖然一身侍女布衣打扮,依舊不掩麗色,孔彥舟早就忍不住,他嘻嘻笑道:
“某也想隨方娘子共圖大事,咱與方娘子近前私話,大事莫要讓外人聽得,如何?”
眾盜匪哈哈大笑,讓邢煥幾乎窒息了 真是一群什么混賬東西,我居然要帶他們打仗,豈有此理。
方百花一個女人帶兵,沒少見過這樣的場面,她微笑道:
“諸位英雄不知,十日之前,家兄已斬了兩浙路兵馬督監蔡遵,副督監顏坦被咱家親手所殺,
若英雄有何高見,不如當眾說來,咱家可以舉這位英雄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