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趙常天如此堅持,曹楊也就沒有再說什么。他講得很明白,現在社里資金如果出問題,影響的不是他曹楊,而是明年上任的趙常天。
按照社里面如今的資金情況,如果出問題,也就只能撐到趙常天上任的時候了。
“對了,你找我什么事情?”曹楊問。
趙常天指了指手上那一沓信件,“這是讀者們寄來參加有獎競猜的信件,我匯總了一下,總共十五封。現在時間還早,來信的高峰期應該還要過些日子才到,后面來的信會更多。”
“這么快就有十五封了?”曹楊有些詫異地接過信去,“我還以為得再過幾天才有人參與進來,看來這次的有獎競猜還是挺成功的。這里面有讀者猜出來么?”
趙常天笑呵呵地說道:“你覺得可能會有么?”
“哈哈,也是,這根本就猜不出來。倒不是說沒可能猜出來,只不過于東把細節藏得太深,而且大部分人的思維都跟著人物關系以及動機走,壓根不可能想到這會是一個人的多重人格。”
其實于東在里面給了不少線索,比如在描寫幾個角色的童年時,會隨筆帶過一些相似的內容。其實就是同一件事情,不同人格不同的觀察角度。
這些地方很多人不會注意,即便注意,也大概不會多想。甚至部分人會覺得,這種相似情節,不過是戲劇化的安排。
有些作家不就是么,喜歡讓角色的命運通過某種特定的方式產生聯系。
“雖然沒有人猜中答案,不過有些讀者的想法還挺有意思的。比如這位讀者,他猜測許肆可能是假死,跟褚俊山聯手布局,這有點像阿加莎的《孤島奇案》里面的情節,大法官不就是靠著假死操控一切么?”
趙常天笑呵呵地抽出一封信,說著上面的內容,隨即又抽出另一封信:“還有這個讀者,他認為幾個角色的名字看起來像是一場祭祀,說不定有邪惡的組織參與其中。劉長林殺人只為了出名這個說法還是有些單薄,普通孩子即便是缺愛,想要引起別人注意,一般也不會用這種方式,很有可能劉長林是進了什么邪惡組織…”
不同的讀者有不同的角度,不過他們的想法都很有意思。
趙常天聊了幾封信之后,欣慰地說道:“我之前認為推理在國內很難打開市場,現在看來,我們國內并非沒有推理的土壤,只不過缺了一個契機,而于東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契機。”
曹楊點頭認同這個說法,“于東有名氣,作品又過硬,他的出現,確實有可能推動國內的推理市場。其實之前科幻也是,自從出了于東之后,國內的科幻氛圍變得越來越好,不僅僅是于東自己收獲了一大批讀者,連帶著也出了不少優秀的科幻作者,出現更多優秀的科幻,逐漸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所以。”
趙常天拍了拍手中的信,“我有個想法,咱們是否可以弄個推理征文,假如這一波《致命身份》能起得來,那這個征文也自然而然地能起來。正好家族這個欄目也需要下一本接檔,我們可以從征文作品里面找。”
“臨時想到的?”曹楊問。
“臨時想到的。”趙常天點頭。
“你腦子轉得確實快,不過這事我建議還是不要輕易決定。明天上午我們開個會聊一聊這事,看看大家的看法。你也要知道,征文活動一旦弄起來,編輯部就要忙起來了,至少也要讓其他同事有個心理準備。”
“好,我一會兒就去通知。”
“好起來了啊。”
看著教室里面的十幾個人,汪海臨欣慰地笑了笑。
《致命身份》第二期出來之后,反響非常不錯,汪海臨趁著這個機會趕緊招兵買馬。果然,這次招人要順利很多,沒幾天就突破到了兩位數。
“會長,咱們還是得要有個固定的活動教室才行啊。之前就咱們幾個人,打打游擊戰還行,眼見人越來越多,機動性可就沒那么強了。”
“是啊,你看科幻協會和讀詩會他們,都有固定教室,里面布置得都很好。別的不說,我們總要有地方放書吧?”
聽著會員們的話,汪海臨撓了撓腦袋。
活動教室這事他也操心,不過他一直沒去跟學校申請,因為協會人還是少了些。
人不夠,學校是不會批固定活動教室的。
之前科幻協會跟讀詩會也是過了好久才弄到活動教室。
“要不會長你去找于老師問問?”有會員提議道。
“這…”
“會長你不是跟于老師特別熟么?”
“熟是熟…行,我去問問吧。”
“會長威武!”
于東正要回宿舍的時候,在辦公室外面的走廊碰到了汪海臨。
“東哥。”
于東點點頭,“過來有事?”
汪海臨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我來找你的,東哥。”
“班里面的事情?”
“不是,是推理協會的事情。”
于東點點頭,“那走著說吧。”
“好。”汪海臨跟在了于東屁股后面,“最近我們推理協會發展得挺不錯的。”
“我聽說了,你現在是協會會長吧。推理協會這個想法挺好的,不過不能一陣風,要好好地去經營。我聽曲愛國說,你們天天就抱著《致命身份》,這不太合適,優秀的推理有很多。”
“沒有,沒有。”汪海臨側著身子,走著螃蟹步跟在于東側邊,“正好是《致命身份》在連載嘛,我們就多關注了一些。而且我們現在沒有活動教室,很多活動沒辦法展開…”
于東停下腳步,覷了一眼汪海臨,這小子一張嘴,就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估計是想要個固定的活動教室,想讓自己幫忙。
“你們協會現在多少人?”
汪海臨扭扭捏捏地舉起一根手指來。
于東驚訝道,“這么快就有一百人了?”
汪海臨搖了搖頭,尷尬地笑道,“是一十幾個人。”
“一十幾個人。”于東被他逗樂了,“你這戲創班的,遣詞造句確實是有講究啊,我這個做老師的都自愧弗如。”
“東哥說笑了,這不是剛開始沒多久嘛。不過我們現在每天都能招到幾個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百人大業。”
“十幾個人,就先別想著要固定活動教室了,打打游擊戰吧。我建議你先把這個事情跟宣傳部說一聲,在他們那邊備個案,等到人數上來之后,教室就能立馬安排了。我估摸著,要等到下學期才能給你們安排教室,到時候學校要統籌安排,空出教室給你們。”
于東給汪海臨認真分析了一番,隨后又說,“你們現在要做的不僅僅是招人,也要讓學校看到你們的價值。之前學校為什么會那么爽快地給科幻協會他們支持?還不是因為他們開疆拓土把分會開到了別的學校?”
“這事我當然清楚,當時我還是先頭部隊呢。不過那時候科幻已經那么火了,跟我們現在情況不一樣啊。”
“有困難,要克服。”
這句官腔一出,汪海臨知道固定教室的事情沒指望了,有些失落地點點頭,“好,我知道了,東哥。”
于東看他這蔫了吧唧的樣子,伸手拍了拍他腦袋,“就你這樣,能成事?”
要是還其他人拍汪海臨腦袋,估計他要暴走,可是于東拍他腦袋,他是一點脾氣都沒有。只能乖乖地解釋,“我就是太急了。”
“這一點你要跟曲愛國多學習,他看似大大咧咧,但是粗中有細,逢大事有靜氣。”
“我一直都以大師兄為榜樣。”
“你們協會現在有臨時活動點么?”于東問。
“這幾天都是到處躥,今天在二教,我來的時候,會員們都還在那里。”
“走吧,我們過去看看。”
汪海臨瞪大了眼睛,“東哥你要去我們活動點?”
“有什么不妥么?”
“沒有,沒有,我給你帶路。”
汪海臨趕忙往前走,生怕于東突然改變主意。他知道,如果能把于東帶到活動點見見會員們,即便咱們沒有活動教室,也能把會員們的心安下去。
于東跟著汪海臨去他們活動點的路上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學校的協會到底該以什么形式存在。
黃瓜園科幻協會現在發展勢頭這么猛,聽曲愛國說已經開始逐步滲透到周邊城市的學校。
可是,如此規模的協會,還會是一個學校組織么?或者說,還把它當作一個學校組織的話,它能長期地維持下去么?
答案顯然是不可能,靠著學校組織這種模式,黃瓜園科幻協會注定是曇花一現,等到這波熱度一過,恐怕就會散掉。
那這個協會的意義在哪兒?就是在科幻熱鬧的時候,大家湊在一起起個哄,等到科幻熱度散了,大家也跟著散了?
協會能夠持續地為科幻輸出人才,吸引和培養讀者么?
這個問題于東不是第一次思考,只不過今天汪海臨為了推理協會的事情來找他,他才又想起來。
于東準備找時間跟曲愛國以及吳常新他們好好聊聊這事,為黃瓜園科幻協會找一條可持續發展的道路。
總不能到最后,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
“東哥,到了。”
于東被汪海臨的聲音打斷了思緒,他朝著教室里面看了看,有十來個學生,三三倆倆湊在一起閑聊天。
汪海臨先一步跨進教室,輕咳一聲,“咳咳,讓我們歡迎于東老師。”
正在聊天的學生們齊齊看了過來,見到于東后,熱情地鼓起掌來。
“歡迎于老師!”
不得不說,推理協會這些會員們都長了一雙鐵手,十幾個人愣是鼓出了幾十人的氣勢。
于東在金藝太出名,就沒哪個學生不認識他。在場的這些學生,也基本上在路上跟于東打過招呼,有些學生于東甚至感覺面熟,大概是碰見過不少次。
因為人多,也就不一一介紹了。
于東走在前面笑著開口:“你們協會成立之后我一直都在關注,今天正好有時間就跟汪海臨過來看看大家。大家如果有什么困難可以跟我提,有什么問題也都可以問我。能解決的我會幫你們解決,解決不了的我也會幫你們傳達給學校。”
學生們相互看了看,沒誰敢先開口。汪海臨看得著急,開口道:“這么好的機會,你們積極一點啊。”
還是之前收的兩個元老學弟捧場,其中一個舉手道:“于老師,我們沒什么困難,不過我們對《致命身份》挺好奇的。我們跟會長推測,許肆是假死脫身,不知道這個猜測是不是對的?”
隨后他又補了一句,“當然,如果不方便的話于老師你不用回答的,就當我沒有問這個問題。”
于東沒回答他問題,倒是反問他:“你們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猜想?”
“因為我們看過阿加莎的《孤島奇案》,里面的大法官就是用的這種手法,我們就猜于老師你是不是在致敬阿加莎。”
“這個猜想很有意思,但并不是最終答案,至于答案是什么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于東看他們都在站著,便抬手示意,“大家坐下來聊吧。”
等所有人都坐下后,于東再次開口,“看來大家對推理的了解還是挺多的,《孤島奇案》中的設置也確實很有意思。你們既然看過阿加莎,那有看過《謀殺啟事》么?”
所有人都搖頭。
看到大家都搖頭,于東猜測這部可能還沒有被翻譯過來。
“沒看過不要緊,我之所以提到這部,只是因為我想到這部里面的一個游戲,或許這個游戲可以讓你們協會平時的活動更有趣一些。”
“什么游戲?”汪海臨問。
“是一種殺人游戲。”
“殺人游戲!”
學生們沒玩過游戲,只聽名字,感覺挺嚇人的。
于東又笑道:“就是一種推理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