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的喊殺聲,似乎將整座城池凝聚在了一起。
十幾個青衫人看似文弱,卻絲毫不懼城頭戰火,炮口隨意找個城垛子懟了上去,眾人在后方有條不紊的組裝起來。
尷尬的是第一發炮彈沒響。
周圍注意這邊情況的兵丁立馬發出一陣哄笑。
笑得最大聲的,當然還是城頭上的炮兵。
“明廷大匠造的東西果然是垃圾怪不得打不贏建奴!”
“跟咱們莊子里老張頭比差遠了”
“連張一蛋都不如!”
徐光明老臉一紅,他不知道老張頭是誰,可也不怕死,親自將炮腹打開來看,發現里邊的子炮破損了。
先前大家只注意修復這炮身,沒注意檢查子炮。
于是兩個人將子炮取了出來,又換上一個新的,點火發射。
整一個流程很快,這次成功了,幾個人又一連發射了三次,預備的子炮全部用完,又一輪裝填之后,再次輪射。
幾乎是連續的火光亮起。
這會城頭上的炮兵終于閉上了嘴巴,因為就在他們捅炮管的時候,對方就已經發射了兩輪。
輕輕松松,速度快得沒影。
“這炮還可以”
陸舟不由夸了一句,先不說這威力怎么樣,畢竟還是門輕炮。
但射速卻是了得,就剛才來看,三發炮彈起碼在20秒內射出。
而且還是幾個弱書生就完成了操作。
城外的建奴,現在成了試驗火炮威力的靶子。
這弗朗機的出現,對于資源無限的陸舟來說作用重大,因為完全不用擔心生產子炮消耗的資源。
只要炮身足夠堅挺,就能在短時間內密布大量火力。
“這不過是一門殘炮。
要是我師兄在的話,這炮威力還可以再強些。
我師兄融貫東西,想當年明軍大批弗朗機炮,都是由他監造。
明匠的手藝也爐火純青,成品媲比西洋火炮。”
徐光明驕傲的說道,想證明他們真不是垃圾。
“嗯,這我相信,徐光啟在哪里?”
陸舟急切的問。
“死了”
“死了?”
“三年前,孔有德帶著西洋炮兵歸降建奴。
師兄本就年老病弱,被活活給氣死的。
所以我改叫光明,為了師兄遺愿,專研神機術,多打死些韃子”
徐光明又親自點了一輪火門。
震耳的炮聲響起,看著彈藥往建奴的方向直射,興奮非常。
陸舟這時候躲在一眾刀盾手的后方,他看著這無畏的徐光明倒也是有些佩服。
周圍不時還有飛掠的箭矢。
陸舟擔心這些家伙的腦門子被飛箭給崩了,只得又讓人送上鋼盔過來。
徐光明看著這鋼盔又是眼前的一亮,這時一旁的陸舟趁著空隙,又湊過來問道:“這么說來,如今明軍的火炮不行,一切原因都是這建奴跟降軍造成的?”
“當然是!”
徐光明看著這鋼盔飽含著眼淚:“而且,我們沒有這樣的精鐵啊,這個月明營內還沒有飯吃,來這前就已經餓三天了”
就在兩人交談間的時候,城外的喊殺聲逐漸退去了。
只剩城頭上零星的炮響。
東方拂曉。
新城安然無恙。
建奴在城外留下了一地的尸體,大多都是身穿精甲的健銳,他們在撤退的時候,又受到了后邊堡壘的襲擊。
城池里所有人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放松下來。
烏拉甚至還出了城邊,大搖大擺打掃起了戰場。
清軍大營。
阿巴泰盤點過傷員之后,心思也沉重了許多,攻城兵里有敢死隊,可那些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城池攻不下來的情況,就只能先圍困著,消耗城內士氣。
攻城建銳人數有限,也不是平白無故拿上去消耗,這精兵再多的軍隊也頂不住。
前兩天也派了騎兵往后邊繞去,那漠北的廣闊領域上,同樣是出現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土城和堡壘,完全占據沒有必要,平白招惹還無故增添損傷,實在煩人得很。
而阿巴泰的信使早就派了出去,正等著盛京那邊回信,打算請求重炮的支援。
后方也會逐漸運來攻城車。
范文程的心頭則是突然有些沉重,從這兩次的進攻來看,前方那座城池不好打。
就算能打下來,也需要不短的時間。
皇臺吉會不會抽炮兵過來也是一個問題。
因為范文程是知道大清國接下來的部署,現在恭順王孔有德的炮兵,說不定已經派下到朝鮮去了。
其實遇到有阻礙的情況,最好就是先回盛京,這城池在草原上也跑不到哪里去。
但這城池現在要是能打下來就是大功一件,要是打不下來,回去就等同于吃了大敗仗。
這是最最令人嗤笑的敗仗這才剛剛立國,大清軍就要在草原上失了所有顏面。
而下一次皇臺吉再派過來的人,指不定就不是他們了。
“可恨,這城池外沒有壕溝,卻是有跟龜殼一樣的堡壘!”
阿巴泰仔細思考了很久,他覺得應該是城外堡壘的問題。
建銳攻城的時候悍不畏死,但能攻上城頭的人卻是極少,從前方這城的規模來看,是十分不可思議的。
只得屯兵圍城。
又是過了數天之后。
盛京的回信沒有見著,倒是歸化城那邊的軍隊姍姍來遲了。
寧完我聽得是貝勒阿巴泰的調令,親自率領著軍隊而來,同時心里十分郁悶。
按計劃來說,這阿巴泰入關劫掠之后,應該是送入部分錢糧跟人口支援歸化城。
可寧完我從夏天等到秋涼了,毛也沒見著一根。
他派了葛三刀不停的往漠南打探,卻沒有任何消息。
現在阿巴泰卻是要自己帶著糧草過來,支援大軍?
寧完我越想越不對勁,哪怕自己真是個奴才,這阿巴泰也太欺負人了。
首先草原上除了歸化城,就不會再有其他的大城。
再想想原先自己精心編撰的路線圖,送到盛京許久也沒有任何回應,寧完我感覺就像是被主人徹底拋棄了一般,越想越是委屈。
可就當寧完我剛剛踏入阿巴泰大營,還未來得及出口詢問原因,就立馬被五花大綁了起來。
粗大的板子死命落在屁股上,打得嗷嗷直叫。
一通板子下來,早已是去了半條性命。
要不是范文程在一旁求情,這阿巴泰的怒火就要全部發泄在這寧完我的身上了。
蘇醒過來的寧完我仍舊哭得稀里嘩啦。
“寧大人,你可不要覺得委屈!皇上讓你過來控制歸化城,可草原上出現了另一座城池,你卻不知?
原先從大明奪來的糧草,全部都被劫到前方那座城池里了!”
范文程有幾分安慰,同樣也是有幾分痛心疾首的說道。
隨即命人,將寧完我抬到了營帳的前方。
寧完我艱難的抬起頭來,往前看去。
果然是見到前方莫名出現的一座城池,冷汗浸濕了后背,臉色頓然變得十分驚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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