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輕握,感受著渾身各處強勁了數成的肉身力量,陳平毫不懷疑,他一拳砸去,能輕而易舉地轟碎一件上品防御道器。
至此,他的法修、體修境界齊頭并進,雙雙達到了元丹后期。
當然,陳平的法體同修暫且還是有名無實的。
人族體內的始源脈生來只有一條。
而他的始源脈中流淌著九變焰靈訣的法力。
如果他再選擇一門煉體功法同時修煉,兩種截然相反的法力在始源脈之內流轉,則一定會摧毀他的道基,導致仙途斷絕。
正是因為始源脈數量的限制,自古以來億萬萬修煉,真正做到法體同修的屈指可數。
那幾位擁有兩條始源脈的人族先賢大能,或許是吞服了某種等階極高的至寶,后天成就的奇異之身。
以陳平的修為,想都不用去想。
掃了一眼剩下的最后一枚海潮丸,他沒有繼續使用的打算了。
昨日,第六枚海潮丸的功效就已經大打折扣,不足之前的小半。
如此看來,此丹由同一名修士服用,最多七到八枚,身體便會產生無法逆轉的抗性。
花費數百萬的資源,使煉體境界突破了一小階,哪怕在金丹眼里,都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不過,陳平卻覺得勉強湊合。
神通本就是一步步積累的過程,每次增長一成、半成的實力,待進入金丹期,才能厚積薄發,繼續傲視同階。
他這一世的修煉路太過舒坦,縱使在元丹境,也可以輕松的解決同階修士。
如果在金丹期后,失去了碾壓同階的手段,這是他非常不愿意接受的。
跟著,往一方凹坑里倒了一桶溫泉水,陳平輕飄飄的往池中徐徐落去,將滿身的污垢洗涮干凈。
這座新洞府看上去奢華無比。
單單是二階的月光石,都鑲嵌了十五、六顆之多,銀光四溢,點亮了整個密室。
而陳平急匆匆的更換閉關之地并非怕了繼峰山、七凰商會等勢力。
他人身處浮幽城,壓根不怕宵小們明目張膽的動手。
可俗話說暗箭難防,一個清閑的環境,才更適合修士打坐閉關。
猶記得前世的天演大陸上就發生過一次活生生的悲慘例子。
兩個筑基小家族為爭奪某樣靈物鬧得不可開交。
其中一個家族的長老,在沖破筑基后期的瓶頸時,為避開敵家,特意尋了一座規矩森嚴的修仙巨城打坐閉關。
他自己倒覺得萬無一失,那仇敵家族,必然不敢光明正大的沖入洞府刺殺。
哪知他泄露了行蹤后,仇家確實沒有膽量在城內殺人,但直接包下了附近的八座洞府。
在他突破的緊要關頭,敲鑼打鼓,制造雜音。
修士的鼓鑼都是靈器,那名長老大受干擾不出意外的破境失敗,還傷了道基。
他一怒之下告到城內護衛隊,結果仇家卻辯解他們正在舉行盛大的祭祖典禮,任誰都挑不出一絲毛病。
那人氣的吐血三尺,也只得自認倒霉。
整個事件聽起來讓人發笑,但值得每一位修士引以為戒。
接下來,陳平準備修煉的秘術至關重要,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這臭小子真是情毒深種了。”
陳平神識掃向外界后,眉頭不覺一蹙。
十個晝夜,本該沖擊瓶頸的翁牧卻坐立不安,搔頭摸耳,隔一段時間還徘徊在他的密室前,進退猶豫。
陳平哪里還不清楚,自家這沒出息的徒兒,是在記掛著韶櫻。
他原打算等翁牧突破筑基中期,再如實告知的。
可觀現狀,不先解決掉這件事,翁牧永遠沒有心思入定了。
陳平冷冷一哼,跳出泉池,套上一件青衫長袍便推開了石室大門。
“拜見師尊。”
翁牧目中一喜,深施一禮的道。
然而,卻不曾想一只布袋迎面砸來。
“師父沒找到她嗎?”
接住原封未動的布袋,翁牧的神情呆了呆,語氣急切的道。
陳平一言不發,捏碎了手中的一枚留影珠。
光幕灑開,起先就是一道朝屋內飛來的遁光。
虎躍樓的東家何文成正驅使靈器,帶著韶櫻沖入大廳。
當翁牧看見挺著肚子的韶櫻出現,頓時猶如被晴天霹靂擊中,臉上的不敢置信升華成了無盡的恐懼。
以他堂堂筑基期的修為,身體居然不受掌控的癱軟在地。
“感謝遇見,凡女與他不負不欠。”
親耳聽清了韶櫻風輕云淡的說出這句話后,翁牧眼中酸痛難忍,淚水乎乎的往外冒個不停,顧不及擦拭的仰面一倒,死氣沉沉仿佛一具尸體。
“哼!”
陳平面色一陰,翁牧的心性竟差勁到此等地步,連一名凡間女子都遠遠不如。
但看到他這傷到極致的模樣,陳平心底終歸是軟化了一絲,調用著龐大的神魂之力,輕喝道:“牧兒,韶櫻姑娘的苦心你應該理解。”
翁牧身子一顫,抬起頭來,臉上全是茫然之色。
高階修士的神魂力量不僅有震懾之效,還具備蠱惑、撫平情緒的作用。
陳平此前萬萬想象不到,他一位神通僅此于金丹修士的存在,竟會浪費珍貴的神魂之力,安撫受了情傷的徒弟。
不過,翁牧稍微清醒了些后,胸腔又被巨大的痛苦灌滿,不住的磕頭道:“師父,我一定要去找她問個明白。”
“仙是仙,凡是凡,她既然有了一個好的歸屬,牧兒你要做的,只能是默默祝福。”
控制神魂不斷地沖入翁牧識海,陳平繼續的規勸道。
在外力的影響下,翁牧似乎沒那么堅定了,淚痕未干的同時口中呢喃:“為什么她能狠心忘記了我們的約定。”
“對凡人女子而言,不管主動被動也許都容不得她做選擇。”
陳平面露一絲寂寥,幽幽的道:“那日一見,韶櫻姑娘的眼角已皺紋隱現,二十年后,她的青絲將換灰白,五十載后,肌膚老如樹皮,最多七、八十載,黃昏來臨抹掉一切生前的痕跡。”
“我想,你總不至于自私的希望她一直空守著歲月,孑然一身。”
“不負不欠…”
翁牧嘴唇微動,眼睛緊閉,一連串淚水從他的臉側無聲地流下來,沒有一點兒的哭聲,只任憑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煩人之事何其多。”
見他還是一副黯然傷人的慘態,陳平不由甩甩胳膊,大感頭痛,他寧愿去劫一名假丹修士,大戰幾百回合。
畢竟男女感情這方面的事,他經歷的也極少。
那些勸導翁牧的感悟,都是書籍里記載的修士在渡劫時,為斬斷情絲心魔所告誡自己的原話。
好在翁牧沒讓他太過失望,酣暢的哭了一場后,站直身子拍掉了灰塵。
“讓師父擔心了,另外,師父對韶櫻的照顧,徒兒感激不盡。”
翁牧雙膝拜下,神情平靜異常。
“韶櫻姑娘的心性為師甚是歡喜,不全是為了你。”
陳平未做客套的受了一禮。
翁牧此時的狀態雖然有點奇怪,但總歸比哭哭啼啼來的好。
也許他的郁結,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抹平。
“抓緊修煉,待你突破元丹,天姿國色、甚至身懷靈體的女修都唾手可得。”
陳平循循善誘的道:“你爹爹經常去的紅顏宮也是個好地方,以后你煉傀技藝成熟賺了大筆靈石,莫要忘記帶為師去瀟灑瀟灑。”
聽著如此不正經的話,翁牧卻憑空生出了一絲感動。
能讓一向嚴厲的師父開下這樣的玩笑,足以證明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翁牧深感悸動,暗暗發誓不會再叫爹爹和師父失望。
當然,此刻的他完全不知,陳平的這句話其實是對他一生的安排。
開導完弟子,陳平并沒有選擇回到密室。
而是徑直跳進了洞府下方的巨大平臺,并放出了幾頭三階傀儡。
給眾傀下了一道無論是誰闖入,都殺無赦的命令后,他單手一翻轉,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包裹嚴實的玉盒。
陳平一根手指沖盒子虛空一劃。
一道青絲閃電般的靈光從指尖處激射而出,圍著一繞,玉盒四分五裂,一枚金光璀璨的葉片便懸浮在了半空。
記載著破陣仙雷法的金紋法葉!
此法一共六層,他暫時只取出了第一層。
天品上階的瑰寶秘術!
饒是陳平幾十年前就有所了解,但還是難免心緒動蕩。
“讓我見識見識雷法的神奇。”
深吸了一口氣,陳平毅然將金紋法葉貼近了額頭。
胸口一悶,立馬一股頭暈目眩之感傳遞進神魂,接著耳鼻四周仿佛被沸水煮開的嗡鳴聲填滿,他的意識瞬間一換,進入了另外一個空間。
此地的景象奇特之極。
肉眼掃去的一切地域,全是青色電光閃動不定,同時雷鳴聲在四面八方滾滾咆哮,無窮無盡。
在雷電之海的中央,坐落著一座全部由雷電所形成的百里大山。
一名面無表情,身穿皮甲的濃眉大漢做出雙手托天之勢,一圈圈純黃的靈力濃郁無比,化作了一條條萬丈長的蛟龍,圍繞著他閃爍不停。
“看來傳授仙雷法的前輩就是他了。”
陳平心中一凜,暗暗的想到。
為他傳功太一衍神法的是一位五彩輕紗的老者,而雷域中的大漢顯然是一位主修土靈力的大能。
稍稍平息了雜念,陳平沖大漢遠遠的鞠躬一拜。
能在真陽梧桐葉中留下道法的至少是化神期的存在,不管有沒有自我意識,陳平都不可怠慢半分。
數息之后,剛剛還是靜止的畫面,卻陡然變動了起來。
濃眉大漢似乎根本看不到陳平,自顧自的彎腰并帶著雙臂狠狠一推,那些纏繞于周身的土靈力蛟龍剎時狂涌而出,飛快的聯結一氣,化為一片黃澄澄的海洋轟向了雷電大山。
二者交界處,土靈力與雷光交織一起,仿佛兩頭遠古巨獸用盡全力般的拼命廝殺。
下一刻,黃霞中突然破空聲一急,十幾道頂天接地的絢麗光劍猛然連成一線的同時劈出,竟硬生生的將雷電大山斬成了兩半。
暴亂的雷靈力瘋狂四散,那雷電大山的中心,漸漸浮出了一顆巨大的黑影。
“這是!”
陳平猛灌入了幾口涼氣,眼里驚駭萬分。
那黑影的體長達到了百丈,似乎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異族之頭。
這顆頭上長著密密麻麻的尖刺,三雙巨大的眼睛分布在臉龐,均死死的閉著。
一道道精純到沒法形容的雷靈力,正從頭顱的各處一片片的散發出去。
大漢身上那一道道恐怖的黃霞,形成了一根根猶如仙石的鎖鏈,將那顆巨大頭顱死死捆住。
而在頭顱的正下方,斜插著一把纏裹深青色雷電的奇異長劍。
此劍模樣古怪非常,一側并不是平滑鋒利的劍刃,而是一座座勾勒成型的山川一般,曲折嶙峋。
陳平也看不見劍身上刻畫著什么,只能瞅到一片片活靈活現的雷電不停的從長劍上爆發出來。
“吾主土靈,欲修仙雷,遂取你伴身雷寶融合煉法。”
大漢嘴唇未張,但冷漠且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卻傳遍了各處。
口氣既像是在同陳平講解,又像是與頭顱知會。
看到這里,陳平明白了。
前輩和他一樣都不是雷修,所以修煉仙雷法,必須選一件雷寶與肉身融合。
至于頭顱是什么種族,何謂伴身之寶,陳平則一概不知了。
不過,能被化神修士挑中的雷寶,明顯要比玄森雷盤強了幾十、上百倍。
“叱,戉,岾…”
大漢念了一串生澀的字符后,一蓬精血一噴而出,雷劍上的光絲不僅沒有將其反彈而開,自身反被血光一染的潰滅消散。
接著,他張口一吸,那柄雷劍便從地縫中拔起,攝入了腹中。
一段浩瀚的記憶瞬間席卷上來,陳平驀地一顫,視野轉移到了一片血肉之地。
五臟六腑、經脈丹田盡在掌控,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竟是人族的體內。
下一刻,陳平清晰的意識到,此處不是他的身體。
因為附近散發出的氣息實在太強大了,別說心臟和肺臟,就是一條最微細經脈,都給他一種心驚動魄的感覺。
哪怕被此具身體里的一滴普通血液沾染,也難逃飛灰湮滅的結局。
而且,這方肉身中打通的靈穴閃爍發亮,足足是他目前的百倍之多。
通過種種跡象判斷,他正身處大漢前輩的體內。
那柄吸入的雷劍,前抵心臟,一路貫穿至右腳。
“轟!”
這時,巨音爆起,一段大經脈轟然碎開,無數的鮮血像被賦予了靈智般,蜂擁的往雷劍涌入。
從頭到尾,陳平一直身臨其境,好似自己在煉化伴身雷寶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感腦袋一痛,意識終于回歸了外界。
手指上只剩下了一枚光禿禿的梧桐葉葉柄。
立馬掃了一下擺在地上的時間沙漏,陳平方才大松了口氣。
原來是虛驚一場,傳法過程僅僅持續了半個時辰罷了。
“疾!”
陳平一聲低喝,玄森雷盤出現在手。
趁著感悟最深刻的當下,他要開始融合此物。
一團靈火從體內噴出,身上的衣衫頃刻化為了飛灰,整個人一下變得赤條條起來。
再毫不猶豫地張嘴一吸,雷盤便旋轉著從口中竄入。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整整三個月后,陳平原本光滑如玉的肌膚,隱約覆上了一層象牙般的光澤,微微閃動。
青色的電弧自體內狂泄流出,并在體表一陣環繞,全身各處都傳來千刀萬剮般的劇痛。
但陳平渾然不覺,緩緩攤開右掌,一團雞蛋般大小的雷電旋渦無聲無息的憑空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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