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7 年前瑣事(6)

　　方言來到陳老師居住的家，敲門之后，開門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帶著一副圓框眼鏡，很有幾分知性優雅的氣質。

　　方言記得陳老師有個女兒，比他低一年級，但是沒見過，想來應該就是面前這位了。

　　“你是？”見到是個陌生人，女孩淡淡問道，神色平靜。

　　“你好，我是陳老師的學生，趁著年前有時間來看看他。”方言笑著道。

　　“哦，我爸正好在家，那你先請進吧。”女孩微微頷首道，側過身，請方言進了屋。

　　對方很好說話，方言也沒矯情，直接拎著禮物進了屋。

　　安排方言在客廳坐下，女孩隨即走到一扇門前打開，開口道“爸，你的學生來看你了。”

　　陳玉剛正在房間里沉思自己的未來，不久前上級下發了文件，學校要被改成職業技術學院，他們這些原本的任教老師都要被重新安置工作崗位。

　　政府給他們提供了三種選擇，一是留在職業技術學院，找一個自己能夠教授的科目，第二個則是安排到別的學校任教，第三個則是離開學校去別的部門工作。

　　老實說，這三種選擇，除了第二個靠譜一點，其他兩個陳玉剛想選也選不了，畢竟他不是小年輕了，教書育人二十多年，現在想改行實在有點晚了。

　　而去別的學校任教，聽起來只是換了一個工作崗位，但一個蘿卜一個坑，很多事不是紙面說的那么簡單的，何況吃住行這方面又要重新適應環境，這對在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他來說實在有點不友好。

　　可這事已成定局，不是他反對就有用的，只是他沒想到快退休了還會遇到這樣的事，怎么不再晚幾年呢，等他退休了隨便折騰都行啊。

　　好在女兒已經大學畢業，正要開始找工作，而他又不需要像男孩子家那樣買車買房，倒是沒有負擔，不然他也不用糾結了，直接服從安排就是了。

　　而他此刻就在想要不要趁機退休算了，或者說換份輕松些的工作，畢竟快到知天命的年紀了，精力不比從前，他也該開始考慮養生了。

　　只是女兒的工作還沒定下來，又沒嫁人，他作為一家之主似乎還不能把肩上的擔子放下，至少也得等到女兒出嫁之后再說。

　　這時他聽到女兒的話，神情呆了呆，有些意外，卻也沒想太多，立即就走出了房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廳里的方言。

　　時間過去七年了，陳玉剛第一時間沒能認出眼前這個人是誰，只覺得有些熟悉，但名字肯定叫不上來，畢竟方言雖然作文寫的不錯，但當年只考了一個大專，實在不能算他的得意門生。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因為陳玉剛沒認出眼前之人，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說。

　　而方言呢，本以為老師會記得自己，畢竟當年老師對他是很不錯的，應該算是一個印象深刻的學生。

　　可惜他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茫然，心里不由有些難受，因為他苦苦惦記的老師已經將他忘了，還不如前幾日看望的初中老師呢。

　　不過方言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強顏歡笑道“陳老師，我是方言，是您21屆的學生。”

　　聽到提示，陳玉剛的大腦飛速運轉，這個名字喚起了他的幾分記憶。

　　即使已經過去了七年，但是當初的方言并不是班上的無名之輩，陳玉剛很快將腦海里的某個人跟方言目前的長相對上了。

　　“是你啊。”陳玉剛笑著道，目光隨意的掃了一眼桌子上多出來的禮物，心里頓時明白了幾分，問道“一晃都好幾年過去了，現在在哪里上班呢？”

　　“魔都。”方言道，沒有過多解釋，關于自己真正做的事并不打算多說，如果對方再問的話，那他會把之前做的工作說出來。

　　畢竟今天他只是來為當年的師生情花上一個句號，沒有其他的想法，過去的就過去了。

　　只是當初若不是選擇了理科班，他怎么也遇不上陳老師，原主最后只怕也不會選擇小說作為最后的依靠。

　　而這一切的發生都很有一種命運安排的感覺，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只想著能給這段因果關系做個圓滿的總結。

　　陳玉剛和方言聊了幾句，發現自己無論說什么，對方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心想看來這人是真的賺了大錢，不然不會有這種天塌不驚的表情。

　　只是他也好奇，因為記起方言這個人后，他的記憶告訴他這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學生，沒有出眾的智慧，也沒有超人一等的才華（作為拿獎并不稀奇），不明白他怎么就成功了。

　　但是方言明顯不想說這些，一直沒有正面回答，而陳玉剛作為老師也不好逼自己的學生，更別說人家還是來看望他的。

　　聊著聊著，方言就隨口問起了老師的近況，卻不想這句話一下子戳到對方的心窩子了。

　　陳玉剛一聽這話，眉頭一皺，面色慍怒，以為對方是來看他的笑話。

　　但一想不對，兩人之間本就無冤無仇，甚至師生情還有一些，方言不至于這么惡趣味。

　　那么對方是無心之失嗎，也不對，若是一般人或許是的，但對于方言這樣的成功人士來說，一舉一動都有它的含義，這應該不是一句簡單的問話，可能有其他的意思在里面。

　　沉默了幾秒，陳玉剛最終選擇實話實說，將事情坦誠相告，至于方言聽完之后要怎么做那就是他的事了。

　　而一旁的方言本是隨口一問，就像問一個人今天早飯吃了沒，卻不想聽到了老師要失業的事。

　　陳玉剛說完，方言感覺頭有些暈，高中改成職業學院，這是什么情況？

　　他不懂得里面的彎彎道道，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陳老師應該不想換工作，不然不會將這事告訴自己。

　　只是對方也太看得起他了，只是上門看望一下，就直接發布了一個三顆星難度的任務，雖然他的確有能力完成，但這事是非常麻煩的，他不覺得兩人的師生關系好到了這種程度。

　　只是陳老師畢竟開口了，他也不好什么都不答應，不然這上門看望的情誼就太假了，倒成了顯擺。

　　剛剛好像聽說對方的女兒大學畢業了，正在找工作，方言想了想，陳老師這事不好摻和，還是給女兒安排一下吧，這樣也算自己盡了當學生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