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5 年前瑣事(4)

　　高中，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一個人塑造人生觀，價值觀最重要的階段。

　　方言是在鎮上上的高中，他的分數離市里最好的重點中學差了有二十分，當時是一分五千，他如果愿意拿十萬出來，是可以去上的。

　　盡管班長考上了那所學校，但他還是沒纏著家人說要去，畢竟花這么多錢就為了和班長一個學校上學，他的家境還不允許他這么揮霍。

　　雖然上的是鎮里的高中，但教學質量并不差，在全市也屬于前五的存在，這也是他為什么沒去市里上學的原因，更別說離家也近，一年能省不少車錢呢。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不久之后，他就會遇到那個改變他一生命運的人，一個有故事的女同學。

　　方言因為成績還不錯，一進入高中就上的是重點班，高一還沒分班，但他所在的二班正好是文科班，倒是免了他以后要分班的麻煩。

　　推選班干的時候，方言拿出初中的履歷順利的當選了衛生委員，爾后老師立即交給他一個任務，分配人員打掃衛生。

　　不知是天意還是無意，方言分配了所有人竟然獨獨露了一個人，那人隨即來找方言，經過這次插曲，兩人算是正式結識——季潔。

　　方言沒考慮過高中談戀愛的問題，他的心中還惦記著班長，但愛情往往來的就是突如其然，莫名其妙。

　　軍訓過后，發課本的那天，方言再次跟這個名叫季潔的同學有了一次小互動，不知怎的，多發了一本書給她，因為是班干，季潔又找到了他解決這事。

　　短短時間內，兩人就有了兩次類似偶像劇里的劇情，盡管兩人什么話都沒說，但方言還是覺得有些巧合了。

　　不過就算是老天安排的緣分，方言也不會主動出擊的，他的心中已經有人了。

　　轉折點出現在星期五下午的大掃除，衛生打掃結束之后，離晚自習還有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班里的同學都離開去吃晚飯了，因為時間充足，不少人都去了校外解決，畢竟學校的大食堂，味道真的不怎么樣。

　　季潔的家就在鎮子上，一般這個時候她都會騎自行車回家，但今天她沒走。

　　看到方言要離開教室去吃飯，她趕忙跟上，都是同學，方言就和她一起去學校對門的小店吃了一碗砂鍋粉絲，出于紳士風度，方言付了兩人的錢。

　　雖然一起吃了一頓飯，但方言沒想太多，依舊沒心沒肺的，絲毫沒察覺對方的意圖。

　　直到第二天下午，方言再次離開教室去吃晚飯的時候，季潔又一次悄悄跟上了。

　　兩人一起下樓梯的時候，方言雖然反射弧有點長，但他不是傻子，他感覺到對方好像有點那個意思了。

　　雖然季潔長得不差，也正是方言喜歡的類型，但他還是覺得自己不能背叛了班長，這是作為一個舔狗的自我修養。

　　于是就是樓梯間，方言說了幾句想要好好學習的話，最后來了一句我們還是不要一起去吃飯了。

　　當時方言走在前面，季潔低著頭跟在他的身后，所以他的這番話是背對著季潔說的。

　　話說完了，他沒有回頭去看季潔的表情，倒不是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而是這番話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勇氣和意志。

　　拒絕一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少女，對一個從未談過戀愛的人來說真的太難了，尤其是他喜歡的那個人連當備胎的機會都沒給他。

　　季潔沒有繼續下樓，伴隨著“踢踢踏踏”的聲音又原路返回了，方言悵然若失的在樓梯間站了一會兒，這才五味雜陳的下樓了。

　　他沒資格告訴班長自己為她拒絕了一個女孩，畢竟舔狗的自我犧牲一點也不值得同情，方言只能繼續吃了一碗愛吃的牛肉砂鍋粉絲，以作安慰。

　　如果故事到此結束，沒有接下來的牽扯，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不會再發生，或許方言的人生也會不同。

　　但人生從沒有如果，老天時刻都會考驗你，不管你有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回到教室上晚自習，一切都很平靜，班里沒人知道方言和季潔的那一段小插曲。

　　只是方言偶爾目光瞥向季潔的方向，看到她趴在桌子上似乎一副身體有恙的模樣，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他到底沒有拒絕過別人，總感覺自己好像辜負了對方，很想補償一下。

　　只是他又能為對方做些什么呢，他躊躇著，心神不寧的度過了晚自習。

　　下了晚自習，值日生開始打掃衛生了，方言收拾了一下也準備回宿舍。

　　這時季潔的同桌忽然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張紙條和幾塊錢，說這是季潔給他的。

　　紙條還沒看，看到錢，方言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心里的愧疚更濃了幾分。

　　紙條上說了什么，隨著時間的逝去，方言記不得了，只知道從那個晚上開始，他和季潔就開始通過紙條做起了筆友。

　　沒有戀愛經驗的方言完全遵循著本能和內心與季潔交流著，如果再過十年，他這樣的鋼鐵直男會沒有任何市場，但此時他還沒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什么不足。

　　兩人就這樣拖拖拉拉的維持著關系，直到第二學期期中考試以后，班級里調位置，兩人分到了一起。

　　一切似乎水到渠成，兩人成了男女朋友，或者說，在方言的眼里應該是這樣的。

　　那天季潔買了橘子，掰開一丫又一丫，送到了方言的嘴里，惹得他身后的男同學艷羨不已，還調侃了幾句。

　　那一刻，方言忽然覺得有個女友真的不錯，至少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盡管兩人連手都沒牽過。

　　但好景不長，沒多久季潔就移情別戀了，喜歡的正是坐在方言后面那個曾經艷羨不已的男同學，依舊是主動追求。

　　方言慌了，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么，這事沒有一點的預兆，卻又不好去問季潔，只能默默等待著轉機。

　　沒多久，文理分班開始了，本來方言選的就是文科班，這事跟他沒什么關系，但季潔說過她會選理科班，因為老師說她的邏輯思維比較強，適合理科。

　　方言不能讓家人出十萬塊只為了和班長在一個學校，但他可以選擇理科只為了能和季潔有個結果，畢竟輸得不明不白真的太難受了，他要死也要死的明白。

　　于是就在選擇文理科的那張紙條上，沒用五秒鐘，方言就決定了自己下半生的命運。

　　人生就是這樣，往往會影響一生的選擇，短短的幾秒鐘我們就決定了，反而在打排位選擇哪個英雄出戰的時候，糾結不已，時間用盡都還覺得自己應該再慎重考慮一下。

　　年少的方言沒想過這一次的選擇會不會影響一生，他只是愿意用這樣的行動向季潔證明自己的決心，為了愛情，他真的可以奮不顧身，努力一回。

　　但命運跟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當選擇結束后，季潔告訴他自己選擇了文科，說這是她父親的建議。

　　那一瞬間，方言如墜冰窟，心里有千言萬語想說，但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龐，他嘴唇囁嚅，最終一言未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