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少了一位神獸諦聽,如今卻多了一只鎮獄天犬。
幽冥冊上黑光流轉,哮天犬的眉心中,一枚小小的黑色符文隨即亮起。
到了這一步,除非是崔鈺主動解除禁制,否則只要動一動念頭,幽冥冊便能將哮天犬的神魂燒得灰飛煙滅。
見哮天犬已經認命,交出了自己的神魂印記。眾神都松了一口氣,紛紛交口稱贊。
東方鬼帝郁壘上前,將斷肢交給哮天犬,嘆道:“到底也是相識一場,你好生在地府辦差,日后若是郎君神歸來,再行分說也不遲!”
哮天犬沉默片刻,隨即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將斷肢吞下,隨即又長出一條前腿來,卻是細小了許多。非要等到它修煉圓滿,才能恢復原狀。
它耷拉著腦袋,重重的嘆息一聲,一瘸一拐的走到殿外廣場中,身子蹲伏了下去,化作一座細犬雕像。
轉輪王薛禮卻看著場邊那些戰戰兢兢的小妖侍從,問道:“敢問帝君,這些小妖如何處置?”
崔鈺正要說話,旁邊包拯卻接口道:“如今給孤園百廢待興,人手缺乏,不如將他們發配至給孤園勞作可好?”
“給孤園?”薛禮不由得一愣,急忙搖手道,“王兄切莫取笑,我那不成器的女兒胡鬧一番,也是我平時嬌寵慣了,懶得責罰于她。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怎能當做正事?平白惹人笑話。”
“我看并非小兒女胡鬧,反而對陰司有大用!”
包拯含笑輕輕在薛禮肩上一拍,崔鈺卻陡然會過意來,撫須微笑道:“包卿此言乃是老成謀國之舉,甚是得體。就按包卿所說的去辦罷!”
當即有精怪司、胎生司兩位府君接令而去,將那百余名小妖一一收服,列入名錄,由陰兵押送前往給孤園勞役。
薛禮卻是驚得呆了,等到眾人都走個干凈,猶自站在廣場中喃喃自語。
“給孤園…那不是端兒閑得無聊的胡鬧之舉么?怎么就對陰司有了大用?帝君莫非也老糊涂了,怎么連‘老成謀國’這樣的措辭也能用上?”
不提眾神回到大殿,商討卞城王神職空缺之事。林白軒一個人靜靜的在黃泉路上踱步,心中卻存了老大一個狐疑。
天狗本是上古兇獸,有吞天噬日之能。
道門一位上仙曾將其滅殺大半,又擒了族群首領之子贈予其徒。而這個“徒”就是二郎神楊戩。
哮天犬是真正的天狗首領之子,比青提夫人這種轉世投入畜生道的旁支,血脈純正程度不知高出多少倍。因此帶有強烈的血脈氣息,被林白軒無意中察覺了出來。
它本來就是二郎神最親近的寵物,隨著楊戩轉戰數萬年,無論是冒充主人楊戩,還是能拿起三尖兩刃刀,這些都不奇怪。
若不是林白軒對它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以它冒充楊戩的手段,一般人還真的難以看破它的真身。
但是,誰能知道這些上古秘辛?
一封信就能埋下哮天犬這一枚棋子,算出席方平和地府的恩怨,并且借了哮天犬之手,在鐵板一塊的陰曹地府撕開一道大大的裂口?
尤其是這人對哮天犬的秉性異常熟悉,以楊戩為餌,引得這頭忠犬按他的計策行事。并且將接下來的行動算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冒出了林白軒這個異數,哮天犬以楊戩的身份入主閻羅十殿,幾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想到這里,林白軒不由得大皺眉頭。
大日如來、白蓮教主徐鴻儒背后的送書人還沒查清,如今又冒出一個將哮天犬和卞城王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人物。
“這末法時代,比想象中的還要兇險許多啊…”
不知不覺,他已經走到了地獄門外,隨意選了一層地獄,身子一閃,已經躍入空間裂縫中。
“恭喜宿主簽到成功,獲得功法:修羅無煞功!”
一門還算不錯的魔功,林白軒卻已經看不上眼了,隨手丟進腰間的小葫蘆中,又重新回到地獄外。
他正準備回亂魂崗,忽然想起:“哮天犬被人算計,讓它借了席方平之手扳倒卞城王。如今卞城王已經受罰,掛印轉世;而哮天犬落在崔鈺手中,想必也沒有好日子過。唯獨這個席方平…”
“不如去探探席方平的底細?”
打定了主意,林白軒便飛出陰司,往東安而去。
卻說那席方平得償所愿,已是滿心歡喜。一路飛奔回家,魂魄往自己的尸身上一撲,便幽幽醒轉過來。
他剛一起身,便聽到外面有人鬼哭狼嚎,叫道:“不得了啦,老爺詐尸了!”
席方平更是喜不自勝,急忙奔出門外,喝道:“不要吵鬧!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家丁見到席方平,頓時如同見到了主心骨一般,紛紛涌上前來,叫道:“少爺,老爺的棺木里有響動,八成是詐尸了!這可如何是好?”
“什么詐尸?”席方平喝道,“那是我爹還魂歸來!你們還等什么?快去把棺木打開,把我爹請出來!”
眾家丁半信半疑,跟著席方平來到停棺的小廳中,聽著棺木里砰砰作響,人人驚得戰戰兢兢,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打開棺木。
席方平沒奈何,當下親自取了器具撬開棺木,果然見到父親席廉長長舒出一口氣,叫道:“險些憋殺我也!”
他扶著父親起身,吩咐家丁熬湯煮粥,又派人去抓了些安神養身的藥材,父子二人歡歡喜喜的敘說前事,少不了抱頭痛哭一番。
有個家丁站在旁邊伺候,見二人又哭又笑,忍不住問道:“少爺,老爺不是已經故去了嗎?怎么又還魂歸來?莫非是遇到了貴人?”
席方平心中極為喜悅,坦言道,“確實是遇到了貴人!自從我爹被那個姓羊的財主陷害,我本來要去地府告狀,誰知遇到了灌口二郎神…”
他也不隱瞞,當下將事情一一說了出來。那家丁聽得驚嘆不已,在旁邊一驚一乍的湊趣,引得席方平更是興致大發,將地府的見聞講述得極為詳盡。
當說到卞城王將罪責盡攬于己身,辭去了閻君之職,坦然離去。那家丁目中精光一閃,很快將頭低了下去。
不多時,有侍女奉上湯粥,那家丁趁機告辭而出。
他走到后亭,見四周無人,身子一晃,一道黑氣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體而出。
那家丁卻身子一晃,癱軟在地。半晌才一臉懵懂的爬了起來,揉著自己的腦袋,喃喃道:“怎么回事?莫非是我最近太疲憊,大白天也睡著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