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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生死

  明劍率先攻到,童磨喚出冰晶之風后,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但他眼中不無戲謔,待到明劍削頸,一條冰晶手臂,令明劍入了三寸,再不得進,而童磨身后,也出現一個和他一模一樣,只是稍矮幾分的冰人偶出來。

  他身為上弦之貳,實力深不可測,那冰晶之風僅是小術,這身后的結晶之御子,才算是他稍微認真一點出手。

  這一個御子,由他的血鬼術所化,身體由冰晶凝成,輕易不會損壞,同時能使用他的血鬼術,如同兩個童磨。

  明劍無法建功,日輪刀此時也至,瞅準明劍斬中的斷口,將那冰晶人偶的手臂斬落。

  可一轉眼,冰晶凝結,手臂完好如初,童磨一揮扇,退到人偶身后,看著兩人和結晶之御子糾纏。

  “這樣的御子,我能制作出五個,這才一個,你們就難以對付,五個齊出,你們哪里還活得下來,不如乖乖投降的好。”童磨毫不避諱自己的實力,金扇一揮,果然又有四個一模一樣的人偶出現,證明他沒有說謊。

  李觀云眉目輕皺,這御子甚至沒有使用血鬼術,就讓他兩人久攻不下,再加四個,實如童磨所說。

  側頭一望,香奈惠面色發青,又感受到體表寒風吹拂,頓時明白,這冰晶之風,死克會呼吸法的鬼殺隊劍士。

  呼吸法顧名思義,需要呼吸輔助,童磨的血鬼術之一的冰風無孔不入,讓香奈惠吸入冰晶,雙肺受創,再有寒毒侵蝕,哪怕她是花柱,也不能支撐太久,所思及此,一劍逼退御子,輕抱香奈惠退開數步。

  李觀云目中閃爍,望見那笑容不改的童磨,此鬼必須以雷霆手段一擊必殺,不然和他消耗,必死無疑。

  但問題是,現在他們兩人,都沒有那樣的實力,哪里能夠做到一擊必殺。

  蝴蝶忍帶著香奈乎,也看得十分揪心,暗恨自己幫不上忙,但她也有自己的思考,隨時準備以藤花毒偷襲童磨。

  雖然她精粹過的藤花毒,不知道能不能毒倒上弦之貳,不過讓她還像以前一樣當一個看客,她無法做到。

  見兩人逼退冰人偶,蝴蝶忍面上微喜,忽覺旁邊的香奈乎瞪大眼睛,蝴蝶忍心中訝然,轉頭望去。

  她們身后的不遠處,站著一個武士打扮的男人,身材十分的魁梧高大,靜靜的站在那里。

  如果不是用眼睛去看,絕對無法發現這個男人,蝴蝶忍心中沒來由一陣驚悚之意,只覺眼前的男人恐怖至極。

  “黑死牟閣下,我馬上就可以勸服他們。”童磨收斂了幾分笑意,望向兩人身后的武士男人。

  “是讓你來玩的嗎?”黑死牟的聲音毫無起伏之意,童磨笑了笑,不過也沒有方才那么漫不經心了。

  兩人聞聲,同樣注意到黑死牟,那黑死牟贊賞的望了李觀云一眼,除此之外,眼中再無他物。

  蝴蝶忍心中暗驚,這個鬼看起來不在童磨之下,但偏偏一點氣息都沒有露出來,如果不是他和童磨交流,蝴蝶忍甚至都不會覺得眼前的這個武士是鬼,她咬緊牙關,姐姐和李觀云對付童磨已經很困難了。

  再加上這個黑死牟,恐怕一點希望都沒有,蝴蝶忍悄悄捏住袖口,下一瞬,一道浸潤了藤花毒的毒針刺去。

  黑死牟面無表情,鏘然一聲,武士刀出鞘,那細如發絲的毒針,竟被從中劈開兩半。

  又掃了蝴蝶忍和香奈乎一眼,黑死牟目中毫無顏色,武士刀橫掃:“暗月·宵之宮。”

  一條刀光披荊斬棘般朝兩人掃來,蝴蝶忍瞳孔大睜,這是呼吸法,這絕對是呼吸法,這個鬼會用呼吸法!

  李觀云兩人,在蝴蝶忍射出毒針之時,就已經做好準備,現在看到黑死牟揮出的刀光,頓時上前救援。

  香奈惠調息了一會兒,胸肺劇痛大減,相救妹妹心切,日輪刀疾刺九刀,刀刀點刀光:“五之型·無果芍藥。”

  李觀云也持明劍,擋在蝴蝶忍兩人面前,血梅盛放,和那刀光一觸,頓時雙目圓睜,雙手握劍,虎口震烈。

  香奈惠更是悶哼一聲,再放目去時,但見她口角溢血,日輪刀竟然斷為了兩截!

  李觀云心弦劇震,此鬼實力之強,更在童磨之上,“不愧能接我一刀,月之呼吸·二之型·珠華弄月。”

  黑死牟淡淡點頭,卻沒有放過四人,身子一旋,兩道風刃席卷而來,沿途土石翻卷,草屑四飛。

  李觀云面色大變,香奈惠在那刀光之下,已然失去了戰斗力,而蝴蝶忍兩人,這種戰斗壓根插不上手。

  側頭一望,香奈乎害怕的閉上眼,香奈惠歉然一笑,靠他近了些,蝴蝶忍則靠在他的身旁,目中倒是分外坦然。

  李觀云深吸口氣,不能放棄希望,他握緊明劍,左手攬住香奈惠,右手抱住蝴蝶忍和香奈乎。

  轟轟隆隆,刀光斬中李觀云所在,更將宅院的青墻劈出個大洞,微有煙塵,兩人放目望去。

  “黑死牟閣下,你可別把他殺了,那怎么交差。”童磨笑著,望向外頭驚訝的行人,金扇一揮,造出大片冰雕。

  “他不可能只有這點斤兩。”黑死牟搖頭,也揮出一刀,刀光乍現,卻是將那些對他指指點點的平民削成兩半。

  一時驚叫聲四起,大喊殺人啦,而兩人目光所及之處,早已經沒了李觀云和三人的身影。

  天空中掛著一個生鐵一般的月亮,背后的小鎮燈火憧憧,能隱約聽到人們的喧囂聲,四人已經離開了小鎮,正在月下狂奔,流銀的地面,不僅倒映出四人重疊的身影,也讓遠處連綿的山坡,投下大片的黑影。

  恍惚聽到了潮汐起落,潮水拍岸的聲音,這讓在李觀云懷里的香奈惠,心情也隨著那波浪起伏。

  她和童磨作戰,吸入冰晶,肺腑已然受創,再接黑死牟那一刀,不但斷了日輪刀,更讓受創的臟腑加重了傷勢。

  心中不禁去想,這兩個上弦巔峰的鬼,竟然如此強大可怖,鬼殺隊的柱,怎么可能是兩鬼的對手呢?

  也許,只有最強的巖柱,才能直面二鬼,但也就多撐一會,取勝卻是笑話了。

  除非好幾個柱一起上,或許還有一線機會。

  晃了晃腦袋,不論如何,她們已經逃了出來,這個男人如此可靠,攜著三人,依然有如獵豹一般矯健。

  胸腹之間,仍有受創的痛楚傳來,但她卻不禁抬起腦袋,望著他的下巴,那張臉上的神色,或許沉重,或許不太樂觀,但一抹堅毅,卻是揮之不去,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映進她的心田,帶來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香奈惠不禁微閉上眼睛,側臉貼著他的胸膛,聽著那強壯有力的心跳,聞著滿溢鼻腔的氣息。

  他貪戀于她身上的芬芳,但他是否知道,對她來說,他的懷里,也是如此讓她貪戀,欲罷不能呢?

  香奈惠恍恍惚惚,早已忘了自己是否是花柱,是否是鬼殺隊最強大的戰士之一,現在,她只是一個被所傾心男子,抱在懷里的一個普通的女孩,心中甚至有一抹貪求,惟愿如此直到天長地久…

  一道小心翼翼的目光投來,香奈惠心有所感,面色嬌紅,不覺竟做出這般小女兒姿態,還被妹妹看在眼里。

  香奈惠連假意整理發絲,同時以呼吸法恢復自己的傷勢,手不由抱得更緊,卻碰到一只小手,觸電般的往后縮。

  幾乎是同一時間,蝴蝶忍也將手收回一點,剛剛在李觀云后背,姐姐碰到她的手了,心里面感覺有夠怪的。

  仰頭看了李觀云一眼,發現面容上不僅是堅毅,還略微有三分蒼白,她瞬間低下頭,內心自責極了。

  如果她不是只會用毒,而是像姐姐那樣,可以和他并肩作戰的話,現在四人的情況,應該不會這么狼狽。

  蝴蝶忍心里好不歉疚,越來越感覺自己沒用,但那又有什么辦法,姐姐的花之呼吸并不是完全適合她。

  她自己雖然借助花之呼吸,創出了另外適合她自己的呼吸法,卻是一人踽踽獨行,獨自摸索,還遠沒有到達可以戰斗的程度,她練出來的藤花毒,對付對付普通鬼還行,對上下弦就沒那么管用,更別說上弦,還是上二。

  內疚逆流成河,便是被李觀云抱在懷里,聞著那令她安心的氣息,也不能讓這內疚化開。

  “小丫頭,幾個月沒抱,發育的更好了。”

  正在療傷的香奈惠睫毛輕顫,佯裝沒有聽見,迷迷糊糊的香奈乎面上還有些驚色,風聲灌耳也沒聽太清楚。

  蝴蝶忍大惱,又叫她小丫頭,還開這種惡劣的玩笑,都什么時候了,登時氣鼓鼓的瞪著他。

  李觀云極速前行,容不得分心,和小忍對視一眼,便放目于前路,即將到達不遠處一個小山坡。

  蝴蝶忍心弦一顫,見那三分蒼白化為五分,知道他抱著三人逃跑,消耗肯定不少,咬咬牙,又想起剛才的調戲。

  轉念一想,她都親過他了,那他就是她的人了,哪怕她很弱,李觀云保護她也是天經地義的嘛!

  頓時就不內疚了,心里還憤憤下決心,這次回到鬼殺隊,她不僅要完善蟲之呼吸,還要濃縮出更厲害的藤花毒。

  遲早有一天,李觀云會被她抱在懷里,被她目光一望,芳心劇震,愛的她死去活來,不要不要的。

  蝴蝶忍想著想著,興許是想到有趣的地方,心中竊喜,臉上也露出笑容,時逢香奈惠療傷告一段落。

  兩姐妹四目相對,卻是在同一個男人的懷中,一時之間,千言萬語無從說出,只得,一切盡在不言中。

  蝴蝶忍這時忽然有些奇怪,她放在李觀云背后的手,怎么濕漉漉的?這家伙是不是流汗了?

  也對,抱著三個人一頓逃跑,流汗也是正常的,不過這個汗流的有點奇怪,蝴蝶忍按捺不住好奇,往上摸索,

  只是上移了幾厘米,那汗水流的更急,蝴蝶忍小臉煞白,頓時慌了,無措之中,她似乎握住了一只手。

  月色照在那寬闊的脊背上,兩姐妹的手緊握在一起,刺目的鮮紅,便在那纖纖指尖流淌。

  蝴蝶忍呆呆的,憶起方才他面上的蒼白,記起逃走時那個叫黑死牟的鬼的刀光,她原以為李觀云已經躲開了的。

  “快停下來。”香奈惠掙扎起來,蝴蝶忍猛然回神,兩姐妹離開了他的懷抱。

  李觀云見此:“小忍,快給我處理一下。”他也不客氣的使喚起蝴蝶忍來,方才中了刀光,他暫時閉合了傷口。

  但抱著三人奔跑愈久,傷口迸裂開來,不論如何,總是需要先將血止住,也是還有小忍這個小毒婦。

  “混蛋,受傷了不早說,你要是死了,我恨死你。”蝴蝶忍撲到他背上,看到一條六寸長的刀痕,深可見脊骨。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瓶瓶罐罐,又撕碎自己的衣服,邊給他擦藥纏衣服繃帶,一邊咬牙切齒,說著自相矛盾的話。

  香奈惠目中也有晶瑩,卻一言不發,給蝴蝶忍打下手,兩姐妹在他背后的傷口忙前忙后,香奈乎無措站他面前。

  “沒事,死不了。”見香奈乎目中的擔憂,面上的不知所措,李觀云七分蒼白的面上,灑然一笑,摸摸她腦袋。

  香奈乎便安定下來,半靠著他的肩頭,兩人目光望向深遠的夜空,前方的小山坡盡在眼簾之中。

  香奈乎的眼里,倏地震顫了,那小山坡上,立著一條人影,圓月在他腦后,斜斜投下長而寬的影子。

  影子將四人籠罩,也依稀可見那張冷酷的臉龐,大片的刺青不僅在臉上,胸膛、雙臂,也被他青色紋路鐫刻。

  那人眼瞳大睜,月光也仿佛黯淡,一眼‘上弦’,一眼‘叁’。

  背后兩姐妹的動作頓了一頓,又恢復如常,李觀云緩緩站了起來。“不要亂動…沒聽見嗎!”

  蝴蝶忍大叫,按住他的肩膀,卻像只樹袋熊,隨著他的身體而立起,胸前微有些濕潤,是未曾處理好的傷口。

  香奈惠立在他身旁,日輪刀已然折斷,卻也被她握在手中,白皙的手背,略顯青色。

  反過手去,拍了拍背后小忍的屁股。蝴蝶忍恨得牙癢癢,身體卻被那一拍,軟軟的滑落下來,低頭見自己的胸口,已然潤開了,望向他背后的傷口,雖然只處理了一半,卻也止了血,他的體質,真的很強悍。

  四人沒有開口,默默望著山坡上的上弦之叁,香奈乎目中驚悸難安,緊貼著李觀云,像只尋求父母庇護的小獸。

  香奈惠的目中,歷經震驚、惶惶,而后變得輕松起來,就這么站在李觀云身旁,手背的青色,也消散了。

  蝴蝶忍雖然從他背上滑下,但如同香奈乎一般,兩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臂膀,眼里三分惋惜,七分是他。

  早在那一夜,就有和他一同赴死的覺悟,那么這一夜,又有何區別?

  李觀云見三人面色,不由一笑:“別這樣,等會我會拖住他,香奈惠也恢復的差不多,你們趁機逃走,找個小鎮,搶兩匹馬,逃到鬼殺隊,應該就安全。”短短時間,李觀云也想出了對策,然而他的對策,對她人來說…

  “說什么傻話?”香奈惠面色不愉,李觀云竟然想著讓她們離開,真是有夠讓人生氣的呢!

  “你這個混蛋,休想拋棄我,我又不怕死。”蝴蝶忍朝著他齜牙,晶瑩貝齒咬了他一口,眼中蕩漾美好的笑意。

  香奈乎張開嘴,就在三人以為她要發出啊啊的聲音,三個不太順暢的字,從她口中傳出。“不要去。”

  蝴蝶姐妹十分驚訝,李觀云望著期待著獎勵的香奈乎,自然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香奈乎,便也安定下來。

  李觀云灑然笑道:“聽我的,這并不是絕路,如果我四人必死無疑,我不會說這些,但現在,我可以攔住他。”

  香奈惠愣了一愣,眉頭緊緊皺起,蝴蝶忍卻撒起潑來。“我不管,反正我不管,你別想丟下我,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她心中此刻卻比李觀云還要灑脫,還要看得開,大不了一死,有他陪著,又有什么好怕的?

  李觀云眉目微皺,輕喚一聲:“小忍。”蝴蝶忍冷哼一聲,死死拿捏住他的臂膀,讓李觀云都感受到幾分疼痛。

  不禁握住她捏住臂膀的小手,感覺到幾近痙攣的關節,試著讓小手脫離,但那堅決的意蘊,連他都不能動搖。

  李觀云便轉首過來,靜靜的凝望蝴蝶忍的雙眸,月華之下,兩人相對無言。

  男人已恢復了淡然,女孩卻憑添了不屈。

  “男人為自己心愛的女孩而死,豈非理所當然?”

  “女孩和可惡的男人共赴黃泉,又關你什么事?”

  李觀云凝眉豎目,不忿自威,蝴蝶忍怒目而視,毫不退讓。

  ‘嘭’一聲輕響,蝴蝶忍軟軟倒下,李觀云收回了手,而香奈惠也抱住了昏迷的蝴蝶忍。

  “快走吧,不要作小女兒姿態。”又掰開攥緊他衣服的香奈乎的手,見她眼中噙著淚花,李觀云不在意一笑。

  “請你答應我,盡最大的努力活下來。”香奈惠背起蝴蝶忍,抱住仍是掙扎卻沒多少力氣的香奈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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