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有人推開咖啡店的大門,走了進來。
“歡迎光——”安室透微笑著,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完整,對方便氣勢洶洶的,大步來到了柜臺前。
右手猛地一拍桌子,質問他:“東馬在哪?!”
“額,不就在你身后嗎?”
安室透臉上依然維持著笑容,但眼底卻閃過了一絲驚訝之色。
在警校時期,他與松田曾見過她——佐藤美和子。
所以,自然是記得的。
只是沒想到,對方卻是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模樣,想來早已經是忘記了。
不過這樣也好。
畢竟自己是公安,越少人知道才越有利。
“是嗎?”
佐藤頓了一下,隨后便轉過頭去,但并沒有看見東馬的身影。
只看見了一個小男孩,坐在木椅子上。
手上拿著只咬了一小口的面包,呆呆的望著她。
見狀,佐藤走了過去。
問道:“東馬呢?”
柯南訕笑著,有些為難地說道:“佐藤警官,我真不知道東馬哥哥躲在柜臺后面。”
好家伙!
你這不就說出來了嗎?
被柯南“出賣”的東馬無可奈何,只好從柜臺后面站了起來。
干笑著朝對方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啊,佐藤警官。”
要問,東馬一沒殺人二沒放火的,為什么要如此懼怕對方?
長話短說,便是他泄露了情報,鬧得人心惶惶的。
索性,佐藤并沒有帶著一幫人,前來興師問罪。
不過也難怪。
畢竟其他人,都在搜查本部忙碌著,希望能早日找到“米花町深夜女性襲擊案”的嫌疑人。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佐藤輕皺了一下眉,很是不解。
從之前的言行中,可以明顯看出他對于公安的態度,是厭惡的。
可對于刑警…
從小就認識目暮十三,沒有做出什么特別舉動的東馬,不應該會有討厭刑警的理由。
既然如此,他應該能夠理解,為什么警視廳會暫且不將這一消息,告知媒體。
因為媒體都喜歡夸大其詞。
他們不希望,這件事情引起群眾的過度恐慌。
“理由嗎?很簡單。”
東馬說著,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做好。
順便,還從柜臺處拿走了數袋條狀包裝的白砂糖,好加入苦咖啡中,緩解它那讓人五官緊皺的苦澀。
他一邊慢騰騰地撕開包裝,將白砂糖盡數倒入苦咖啡中。
“了解事實真相,難道不是群眾最基本的權利嗎嗎?”
“更何況,身為警察的你不去參與搜查,想辦法早日抓住兇手,讓市民放心,而是來這兒指責我的不是…國民要是知道了自己的稅金,被這樣浪費的話,會哭泣吧?”
佐藤被噎住了。
無法去反駁他說的話。
的確。
身為一名刑警,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應該是參與搜查,早日找出那個暴行犯才對。
她不甘心的拉開了一旁的椅子坐下。
“我被踢出搜查本部了。”
“哈?”
東馬感到有些意外。
第一次被踢除,他還可以理解。
這第二次,又是怎么一回事?
(發生案件后,都會在事發附近的警署,成立搜查本部。警視廳搜查一課,會派人員前去協助搜查。
雖然東京轄區,警視廳是老大,但分署都挺不服的。所以佐藤前去分署,被分署的人針對,然后踢出搜查本部,也是很正常的事。)
見東馬一臉困會的模樣,佐藤哀嘆了一口氣解釋道:“分署的課長認為,這次事件是專門針對女性的,無差別攻擊。”
如果是無差別攻擊案,就無法從人際交往、社會關系進行排查。
更何況,即便調查了,也會發現被襲擊的三名女性,在這些關系上都沒有任何共通。
所以現在能做的,便是在三名女性各自被襲擊的地點,進行附近周邊的走訪調查,企圖找到目擊者,或是得到相關的線索。
“然后呢?”東馬問道。
“然后…我就提議讓我充當誘餌,引對方現身。但是被拒絕了。”
這,怎么看也不是課長的鍋吧?
東馬聽后,輕點了一下頭。
義正辭嚴道:“佐藤警官,日本法律禁止執法者為了取證,誘惑當事人產生違法意圖。這是侵犯當事人‘人格自律權’的行為。所以,釣魚執法是不對的。”
一些案情復雜、取證難的案件,往往采取釣魚執法。
在英美法系的概念中,被稱之為“執法圈套”。
“這我當然知道。”
佐藤深 吸了一口氣,“接下來我要說的,才是重點。”
一聽這話,東馬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那前面的是什么?”
佐藤頓了一下,歪著頭回答道:“算是,鋪墊?”
“下次請直奔正題。”
東馬感覺,自己人生中的寶貴時間,就這樣被無情地浪費了。
“正題就是…在被拒絕后,我又仔細查看了當時的報案口供,以及受害人的照片,發現了一個共同之處。”
佐藤有理有據的分析著:“那三名女性案發時,皮膚都涂成了小麥色或是咖啡色。很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暴行者將她們誤以為是外國人,從而下手。”
排外。
無論是哪個組織、種群,都是十分常見的。
“小麥色嗎?”
東馬思索著,抬頭看向了正在柜臺處忙碌的安室透。
幽幽開口道:“這么說來,安室兄危險了啊。”
“什么?”
安室透依然維持著那副虛偽的笑容,使自己看上去略顯親切一些。
“可是,”他笑道:“我也不是女性啊。”
“萬一你有女裝癖呢?”
“而且,男孩子出門在外,也挺危險的。”
“…”總不好告訴你,我會幾招不錯的防身術吧?
為了不讓話題繼續在自己身上展開,安室透只好選擇了戰術性轉移話題。
“說起攻擊外國人的事件,曾經似乎還真的發生過一起。”
雖然不是公安負責的范圍。
但這件事在當時,還是挺具有轟動性的。
“安室哥哥指的,是一年前的‘外國人被襲案’嗎?”柯南對此,自然也是略知一二的。
“沒想到你這么小小年紀,就知道這么多。”安室透依然笑著,只是話語中似乎還摻雜了其他意味。
仿佛在暗示著什么。
“都是東馬哥哥告訴我啦!”
柯南厚臉皮的笑著,毫不猶豫地將“皮球”踢給了東馬。
東馬看了他一眼,并沒多說什么。
說起一年前的那次案件,恰好與自己有那么一點關聯。
一年前——
有名薩爾溫籍的外國男人,慘死街頭。
這起事件,發生在筱崎轄區。
之后,轄區警署的人聯系了警視廳進行告知,表示要自己調查,因此這次事件并沒有成立搜查本部。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
轄區警署的那幫人,連走訪調查都沒去做。
對于向外國人施暴的惡行,放任不管。
著實有些可疑了。
因為是一般群眾,沒法像是警方那樣進行調查,所以東馬只好借著梶井雛子在法務省的影響力,獲得了一些相關資料。
關于自行車團伙實施暴力犯罪的事,里面也有一定線索。
就在文件第八頁——在留外國人問卷調查結果。
入境管理局會讓入境的外國人,定期填寫調查問卷,也是為了避免出現非法滯留的情況。
上面有人寫,被自行車團伙攻擊,地點就在筱崎署的轄區內。
向包括薩爾溫人在內的外國人實施暴力的案件,時有發生。
差不多是從一年前開始的。
也就是,東馬十六歲那年。
法務省負責的相關人員,即入境管理局的人,向筱崎署報告過,但并沒有逮捕到犯人。
畢竟他們沒有調查權,沒法再做更多。
但是。
被害人里如果有非法滯留人員,東馬想要了解案件的真實情況,會比較困難。
逾期滯留的外國人,是不會主動去提交受害申請的。
被害人叫做“瑪尼”。
男,27歲。
薩爾溫人。
在一家牛肉蓋飯店,擔任店員一職。
瑪尼的頭部后側有傷痕。
而筱崎署從一年前起,就多次發生針對外國人的暴力犯罪案件。
也就是說,自行車團伙,很可能與瑪尼的死有關。
自行車團伙對外國人進行無差別攻擊,就是說并非單純報復,而是政治思想犯了。
秉持著特別暴力的思想。
如果是政治思想犯,應該會有欲望,渴望將自己的想法以某種形式,向世間展示。
考慮到這一點后,東馬便讓羽生吉良將筱崎管轄區內,符合“有排斥外國人的想法”、“且在一些社交平臺發布過激言論的人”,這兩項要求的人,列個名單出來。
對于羽生吉良而言,這自然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找出政治思想犯,是網絡調查擅長的領域。
使用算法檢索特定語句,很快就能做出名單。
名單上的人,很多都是匿名發言。
些可以查到是誰,但需要花點時間。
索性,東馬在觀察名單后,發現他們都關注了同一個人——山田純大。
是這幾年,以過激發言出名的政治家。
對政權內的影響力也很大,筱崎町是他的大本營。
假設給筱崎署施壓的人,是山田議員。
那他會保護的人,可能就是犯人。
也就是,他的家人——妻子,兒子。
經過羽生吉良調查,山田議員兒子“健太”駕照上的姓,從“蘆田”改成了“山田”。
差不多是一年前。
很是令人在意的時間點。
于是,東馬前去了一家工廠進行調查。
據廠長所述,那是去年五月的事了:外國人來工廠偷東西。
“山田健太,抓到了小偷是嗎?”
“對,是小少爺立的功。”
“您認識他嗎?”
“他也不工作,當地人對他的評價很差。不過,我對他改觀了,議員也很開心。”
因為這件事,山田議員還特意制作了政治宣傳物料。
標題取的很動人:用父子間的羈絆,保護這個國家。
因為健太抓到了外國人盜竊犯,周圍對他的評價,和他的關系都改變了。
和他爸爸的關系,也改善了。
在此之前,一直冠母姓的他,以此為契機改姓“山田”。
然后,像是繼承了爸爸的思想一樣,他開始發表過激言論。
從工廠離開后,東馬又前去了瑪尼上班的牛肉蓋飯店,進行調查。
老板是一名男性日本人。
其中有一名女性店員“多拉”,也是薩爾溫人。
當東馬拿著宣傳物料,向多拉詢問時,對方表示他們不認識店里人以外的日本人。
“他來過這里嗎?”
“我不知道。”老板回答道:“常客的話,我們還能記得住。”
“這樣啊。瑪尼和其他什么人發生過沖突嗎?”
“沒有!”多拉這樣對他說道:“瑪尼是個好孩子,我沒有撒謊。是騎自行車的那些家伙!那天,還打了我們的朋友。”
多拉的一口日語,很是流利。
“報警了嗎?”東馬問道。
對方搖了搖頭。
低頭看著手中之前東馬遞來的名片。
“反正他們什么也不會做。”
店內的客人忽然多了起來,或許是出于午餐時間的緣故,他們必須回去忙碌了。
否則店內其他人忙不過來。
正好東馬也有些餓了,便選擇就近解決。
點了一份大碗牛肉蓋飯。
然后加了許多免費的紅姜絲。
這是他的壞習慣:總喜歡加大量的紅姜絲。
不久后,店內進來了其他客人——
一名頭戴灰色棒球帽,身穿花哨圖案外套的男子。
他在隔了一座的空位上坐下后,便拿出了一張事先早已準備好的優惠券,拍在了柜臺上。
低著頭,對站在柜臺內的多拉說道:“用這個,要大碗牛肉蓋飯。”
那張優惠券皺巴巴的,顯然被蹂躪過。
多拉見狀道:“這個優惠券只能在15點以前用。”
棒球帽男聞言,伸手拿起了那張優惠券,正反翻看了一下后,埋怨道:“上面又沒寫。”
“那里寫了。”
多拉說著,伸手指向了他身后玻璃上貼著的,一張牛肉蓋飯的宣傳海報。
右下角的確寫著,“優惠券僅限在11:3015:00內使用”的字樣。
“那就來碗正常量,多放汁。”棒球帽男見狀,也沒用混蠻不講理。
說著,便將那張皺巴巴的優惠券,揣回了口袋中。
“好!正常量多放汁!”
多拉應聲后,笑著對廚房內的人喊道。
話落后,她向右邊挪動了幾步,來到了一名同樣外國人模樣,應該同是薩爾溫人的男性店員面前。
兩人笑著,像是在閑談什么。
又像是嘲笑什么。
但他們沒有說話,只是笑著。
這似乎引起了那名男子的不滿。
他看向了他們,不滿的喊道:“你們在笑什么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