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三去其二

　　兩人話語間已經來到了長安城外。伏羲看著那巨大的浮空島被閑置在空地上，無數能工巧匠靠著最簡陋的安全保護措施懸掛在峭壁之上。靠著簡陋的刀斧錘鑿在堅硬的巖石上雕刻。“陛下這是要讓全民修仙，建造一個地上神國。”伏羲說道。李世民搖頭。“千萬年后，再收割自己的同類嗎？”伏羲不語，這是一個無解的話題。神國需要養料供給，沒有養料，那就要與天爭命，天道本身就是這個世界的凝聚。它是沒有意識的，只有在有心人的引導下，才會對三界產生較大的影響。就好像是人體的免疫系統，平時你也控制不了自己體內各種元素和體液的分泌，但是在外力的作用下可以有指向性的增加某些元素。同樣，如果體內出現惡性病菌，也會主動分泌出相應的免疫細胞進行反抗。有時候病癥過于嚴重，人體便會發燒，當你的體溫過高時，可以認為免疫細胞已經在做無差別殺傷了。病毒和宿主必須要死一個。李世民有著后世的記憶，當然明白人與天爭命的后果，伏羲也明白，他千萬年來的學識，以另外一個角度闡述了這個事實。神國不收割凡人，就要直面天道。那根本就是噩夢！你所修行的任何法術，你所悟道的任何法則自以為超脫了一切，實際上不過是窺見了天道的某一面，又或者是無形中幫他進行演化。這方天地中，你對法則的任何使用，都是在和這方天地做互動。沒有天道的允許，你根本無法使用“新”技能。而且，一旦被天道視為敵人，天道自行產生的“抗體”也好，又或者老君這種代行者都將產生巨大的殺傷力。修行千萬年來，還活著的人都已經明白了天道的本質，越是了解就越是絕望。他們所有的圖謀都會繞過那七位的存在。“陛下的雄心壯志，千萬年來無數人、無數種族前赴后繼，但如今卻是整個局面，億萬人族對于這天地來說，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對于天地本身來說都太過于渺小。”李世民冷笑道：“我們發現自然的規律，是為了利用它們為自己造福，而不是為了成為法則的奴隸。”“方圓之內，才有自由。”伏羲不想繼續勸說，他算是知道李世民的意思了，這種少年心性確實和他們這些活了千萬年的老人相比有太多不同。他很羨慕，卻也很擔憂。“陛下的實力應該還有很多沒有表現出來的吧。”伏羲說道。李世民點了點頭。“能否完勝楊戩？”李世民搖頭。伏羲驚訝，繼續追問道：“僅僅比楊戩強大一點？”李世民繼續搖頭。“取巧贏了楊戩。”李世民還是搖頭。伏羲嘴角抽搐，你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啊！“前輩不該問這個問題，三界有能力入局的人，都明白我未盡全力。他們并沒有錯，大家都心知肚明，誰來試探我的實力天花板，誰就要承擔我的螳螂捕蟬的代價，我希望這個代價不是三位前輩來承擔。”伏羲被懟的啞口無言，他覺得李世民不像一個精通權謀之術的帝王，而更像是一個草莽出身、年少輕狂的二愣子。“前輩可以問問別的？”“問什么，問你是不是和楊戩達成了共識？”“問你西游練兵怎么樣？”“問你收服師徒四人是不是在挾天子以令諸侯？”“又或者問你還有什么后手，在仙佛妖三方的角力中獲利？”李世民躬身一拜，笑道：“前輩就是前輩。”“你別說，我沒興趣知道！”伏羲大聲說道。“既然前輩沒走，不妨給我指導一下蜀山的修行功法，不需要全民修仙，只是要改一改，讓普通人知道使用的方法就行，至于強身健體有更好，沒有業沒關系。”伏羲突然眼皮一跳，暗道不妙，先天八卦在他的腳下浮現出來。“前輩來了，就別走了，我大唐最是好客，長安還有一個諸國國王組成的舞蹈天團。”話音剛落，伏羲一身修為頃刻間綻放出來，他如同道的化身，立于天地間有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卦象未出，但是常年的修煉卻告訴他，一定要逃，不逃的話下場會很慘！“我念及同族之情，與你好說，你居然心懷歹意！”伏羲怒道，他心中那股不安越來越重。忽然間，長安城的上空，浮現出一尊黑色的佛陀虛影。方圓百里有一層所有的風都被定住。“金蟬！你不要太狂妄了！”天上的佛陀，睜開漆黑的眼眸，仿佛兩個深淵一樣盯著他，沒有一絲仁慈。“你入魔了！”唐玄奘笑道：“是佛是魔貧僧說了算。”他的手從云層中探出，緩緩落下，一掌過后又是一掌。接連千萬擊過后，四周的空間已經被封死，除了硬闖，再無他法。伏羲臉上再無一點從容，他冷冷的看了一眼保持著微笑的李世民，頓時沖天而起。李世民再強，也不至于強過這個時代斬三尸的唐玄奘吧！抱著先解決掉最大危險的想法，他將所有的實力展現出來。人皇，他是最初的人皇，或許他的人皇位格不如李世民的純粹，但他的特殊性，以及對人皇之氣的運用，絕不是李世民這個后輩能夠相提并論的。抬手便是一擊八卦陰陽圖，陰陽雙魚從虛空之中顯現。一道道的黑白光芒交纏在一起，一個巨大的黑白漩渦從虛空中生成。其中充斥著恐怖的吞噬之力，將一切能量吸入漩渦，不斷地轉化為黑色陰陽二氣，隨后被黑白雙魚所吞噬。陰陽雙魚也逐漸壯大，幾乎要將天地擠滿。“這就是陰陽還是太極？“李世民心中震撼，單純術法上的變化，自己實在是有點望塵莫及。伏羲冷哼一聲，他以陰陽雙魚作劍，通天劍光在天地間成為唯一。以劍身為界，這方天地被染成了黑白二色。轟！！劍芒與那漆黑如墨的佛手碰撞在一起，劇烈的震動過后，并沒有發生毀天滅地的爆炸。一個個黑洞在兩人的碰撞間形成，又迅速消散。黑洞的生滅之間，大地上的砂石被吸上天空，又再次掉落。城內城外無不被這神奇的一幕給震驚，大家紛紛放下手中的事想要做一個吃瓜群眾。唐玄奘雙臂平伸，佛掌向大地按去，一道道金光自其手心處飛射而出，化為數百道利箭，朝著遠處的伏羲激射而去。這時候，伏羲身上也迸射出一道道流光，一面巨大的劍盾憑空浮現，擋住了所有金色箭雨。同時，伏羲也抬起手中的伏羲琴。一聲清亮的琴音響起，只見琴弦崩裂開來，化為無數道細碎的銀絲，密集地刺向唐玄奘，將唐玄奘牢牢地籠罩起來。在這個時候，法陣已經形成，伏羲琴的力量已經發揮到極限，伏羲的力量被他催發到了極致。一時間，伏羲琴中噴薄出一道道耀眼的金色神華。吸納所有的光芒，將四面八方全部籠罩，使得這片區域變得無比昏暗。立馬，一道道金色的光線穿梭于金色的波紋之中，使得這個地方充滿了一種無比玄妙的美麗。在這一刻，伏羲琴內的威勢，被他的力量發揮的淋漓盡致，就連遠在千丈之外的唐玄奘都能夠隱隱察覺到。唐玄奘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真是厲害的法寶！“話雖這么說，但是在面對這么強的攻擊，他依舊沒有任何懼怕之意，身體上的皮膚泛起一層層黑色的佛光。那些細小的金色箭矢射在佛光之上，頓時就化為灰燼消失不見，根本不能夠對唐玄奘造成任何傷害。唐玄奘一步邁出，便出現在伏羲身前，雙臂猛然用力，佛光綻放出萬丈光芒，直接將伏羲籠罩在內。伏羲身上金色光芒一閃，便從中掙脫出來，手中的伏羲琴再次發出一股金光射出，射向唐玄奘。只見唐玄奘身上的佛光一閃，金光便全部消失不見，而此時，唐玄奘的伸手從身后看不見的門撈出一顆金燦燦的圓球。只聽“啪嗒“一聲輕響，金球便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后慢慢地爬行到唐玄奘身旁。唐玄奘看了一眼金球，嘴角微揚，然后一拳擊打在地面上。金球破碎，里面居然是密密麻麻的黑色顆粒，滾落一地。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一座山岳便從地面冒了出來，狠狠地刺向伏羲。伏羲見狀，手中再次彈出一道金光，射向山岳。只聽“嘭“的一聲，山岳被金光射中后，頓時化為了粉末。然后伏羲身上的金色光芒再次暴漲起來，唐玄奘一愣，沒有料到伏羲竟然還有這么恐怖的力量。唐玄奘一聲怒吼，佛掌向前推出。“砰“的一聲悶響，伏羲的身體被佛掌推向遠處。在伏羲剛剛站穩身形的一瞬間，唐玄奘又是一拳轟出，一個巨大的拳印朝伏羲襲去。這一次佛掌上包裹著一層金色的佛光，看上去無比的炫目。“嘭“的一聲，伏羲的身體又被佛掌擊退。“噗嗤“一聲輕響，伏羲口中鮮血狂涌，胸膛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掌印，整個人向后倒飛了十幾丈遠，才停止倒飛的趨勢。唐玄奘再次踏步而上，朝伏羲逼近。“轟“的一聲悶響，伏羲再次被佛掌擊退。李世民催動全知之眼觀看這場戰斗。根據系統分析，唐玄奘會在三百招后由于法力運轉出現停滯，落敗。伏羲以人族氣運為根基，抵消了大部分致命傷。李世民若有所思，他以識海之中的蓮花小人，沖出體外，小人一出現，天地間立刻發生了玄妙的變化。長安境內，所有人都被那根本觀察不到的小人給吸引，冥冥之中感覺到那里有一個東西存在。伏羲心中微動。他轉頭看向李世民，只見后者露出一絲歉意的微笑。頃刻間，他渾身氣運盡散去，代表人皇位格的氣運柱頃刻間崩潰。他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就好像自己被人族給拋棄了一般。這濃厚的人族氣運將他包裹在其中，近乎免受一切的傷害。但是他依舊感到危險，大叫道：“神農救我！”正在田間插秧的炎帝神農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下一秒他就看到李世民出現在面前，后者躬身一拜，執晚輩禮。“見過前輩。”神農看向那鐵德坊內無數沖天而起的斬仙兵、封神兵，他已經知道晚了。“陛下，真的要撕破臉？”李世民搖頭，他蹲下身子看著那剛剛播種的幼苗笑道：“人族氣運在誰身上，我不關心，但我希望，這個人能帶人族走得更遠，我希望他能讓更多人去思考天地宇宙，是非對錯，而不是為了一口飯吃，殺到天昏地暗，甚至同類相食。”神農看了一眼天空，喊道：“伏羲你坑了我啊！”他主動散去一身氣運，放棄這人皇之位。然而李世民卻沒有下一步的舉動，他只是說道：“前輩，術業有專攻，這活還得你來做。”他凝聚出幾顆特制的封神釘。神農微微一愣：“謝陛下。”天空中，伏羲墜地。所有異象消散，他卻被人族氣運護佑著，毫發無損。唐玄奘站在他面前，四個一模一樣的僧人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包圍著他。他質問道：“李世民你到底是個什么意思！”李世民從神農身邊返回。“朕只是希望前輩們繼續發光發熱，為人族再盡一點力。”伏羲無話可說。“我們二人著了你的道，但是軒轅可不一定了。”李世民微微一笑，蓮花小人如同他的分身那樣，兩者共享一個視野。小人飛上云層，眺望遠方，那邊有一道通天光柱，象征著人皇位格。玄黃之氣中有萬民心念所系。不同于伏羲和神農，這軒轅的人皇位格，帶著強烈的個人屬性。仿佛擁有生命一樣，遠在戰場上的軒轅，心有所感和李世民遙遙對望。“我等你，公平一戰，人族的大旗我也想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