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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沈歌假唱

  雖然柳公子剛才在戲臺上的那一句唱詞沒有唱上去,此刻便結束了表演,但他看向沈歌的眼神里,卻依然充滿了自信的光芒,臉上淡定無比,心中對沈歌仍是輕蔑。

  畢竟他說到底還是專業唱旦角兒的京劇演員,反串武生對他來說還是有些難度的,更何況還是最難表演的《夜奔》!

  所以柳公子自認為自己的表現已經非常不錯了,《折桂令》完整地唱完,而下面一段《雁兒落帶得勝令》沒有唱上去,也沒什么關系,反正這沈歌不也是只唱了一段《山坡羊》嘛。

  總體來說,柳公子覺得自己這一次發揮得還是挺不錯的,至少比沈歌要強千倍萬倍,畢竟這小子雖然是把《思凡》中的一段給唱完了,但是他很有可能是假唱,這種行為是不可饒恕了,今天他定要其身敗名裂。

  葉云風見現場的觀眾反應不大,此刻放下心來,對柳公子輕聲道:“柳公子,您這段《夜奔》真的是絕了,比武生還要武生,依我來看,如果您去唱武生的話,肯定又是一位大角兒!現在倒是好了,旦角、武生您都會唱,合二為一,何愁將來不能火遍大江南北呢。”

  幾天下來,葉云風拍馬屁的熟練度越來越高,如今一個中年男人卻如此畢恭畢敬的恭維一個年輕人,臉上卻看不到任何羞愧之色,可見他的臉皮,厚度已經到達一定境界了。

  “以后您就是柳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這番夸獎的話,葉云風是說得天花亂墜,就快把柳公子這個人給捧上天了。

  正所謂,千穿不穿,馬屁不穿!

  任誰都不能免俗,不喜歡別人夸獎自己的。

  所以當柳公子聽到這幾句話后,即便心中十分清楚葉云風在拍馬屁,但是卻依然特別高興,歸根結底,還是這幾句話說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一是此時此刻,他正在和沈歌打賭,對沈歌自然是非常的輕蔑,第二個原因則是,柳家雖然作為京劇世家,但是在其他的行業里同樣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如今還唱京劇的年輕后輩里,只有他自己還唱京劇了,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去了其他的行業發展。

  和他們相比,唱戲的他發展起來自然是沒有其他的同輩快,因此柳公子心中非常的不服氣,即便是由于他唱戲曲的緣故,老爺子對他特別的看重,但是他自己卻知道,無論是自己的那些堂兄堂姐,還是叔叔大伯,他們心中都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一家。

因為在外人看來,柳家在戲曲界依然是一個傳承百年的京劇世家,但是他作為柳家的后輩卻清楚的很,實際上,如今的柳家,可以說只剩下京劇世家的殼子了,里面的大部分年輕后輩都去其他行業賺錢去了,真正堅守戲曲的,除了他這一脈嫡傳之外,便只剩下一些沒有話語權的旁系,還被要求傳承京  劇,繼承柳家京劇世家的名頭。

  這也是為什么葉云風吹捧他,讓他感到特別舒服的原因。

  因為他想成角兒,他想名震整個戲曲界,想讓家族里的其他人知道,曾經憑借著京劇在京城得以生存下來的柳家,將來在他的手里,會重新煥發出奪目的光彩。

  而不是靠著在其他行業的發展,來反哺京劇這一行,因為這樣他將在那些兄弟姐妹面前,永遠的抬不起頭來。

  柳公子知道,為什么柳家如今在其他的各個行業已經發展的很好了,卻依然還要選擇保留京劇這一行,不去徹底轉型改變,甚至反而還要私下里去命令、去強制要求柳家的旁系后輩,學習京劇,學習戲曲。

  他們不是為了將戲曲傳承下去,也不是為了老爺子,怕被老爺子責罵,或許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但更主要的,是因為他們需要“京劇世家”這個名頭,有這個名頭在,并不會對戲曲界的發展有什么幫助,但卻可以提升柳家在其他行業里的影響力。

  即便是如今戲曲界已經沒落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于燕京傳承已久的京劇世家這個名頭還是有作用的,畢竟再往上一輩,柳家大部分人可都是在國家京劇院或者是其他省的京劇院上班,在其他行業辦事兒的時候,只要稍微提升一嘴柳家的名字,保管會有許多方便。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兩者之間是互惠互利的情形,畢竟老爺子當初安排人去其他行業發展,就是為了賺錢來供后輩學習京劇。

  只不過現在來看,大部分人早就背離了初衷,仔細想想也是,除了京劇戲曲這一行之外,其他的行業哪一行不賺錢,更何況有“京劇世家”的名頭在,做起事來更是如魚得水,異常方便。

  雖然幾個叔叔大伯每年都會拿出一大筆錢來,美名說是供家族里學習京劇的后輩來使用,但實際上真正到手用來購買資源的錢根本沒多少,在柳公子看來,這已經不是反哺了,而是吸血,是在惡意消費柳家在戲曲界,在其他行業的名聲。

  雖然現在可能看不出來什么,但是當老爺子去了,上一輩逐漸退休之后,這個弊端就能顯露出來了,到時候,莫說是柳家在戲曲界還有一席之地了,或許名聲都被這些人給敗壞臭了也說不定,那時,傳承百年的京劇世家柳家,便徹底完了。

  柳公子不愿意看到這種情況,而葉云風所描繪的,正是他幻想中的那般場景,讓自己的那些叔叔大伯們知道,血不是那么輕易就能吸的,而柳家的名聲,也不是他們隨隨便便就能消費利用的,當他真正地在戲曲界里站出來,成角兒之后,他們這些人都將會后悔,作為京劇世家的柳家,和他們組成的柳家,是完全不同的兩家人。

  “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柳公子低聲自語道:“沈歌,沈老板,

  便是我的第一塊踏腳石!”

  沈歌自然不知道他此刻心中想的是什么,見到柳公子表演結束,又看向自己,神色沒有任何緊張,反而十分輕松地走上了臺,來到柳公子和葉云風的面前,平靜地看著兩人。

  葉云風看到他這副模樣,心中冷笑兩聲,這人還挺淡定的,難道覺得自己能把《思凡》唱出來,已經很厲害了嗎。京劇演員算不上,演員倒是個真演員,假唱都能裝得這么好,如果他和柳公子兩人不是專業的話,恐怕還真的可能會像臺下的觀眾那樣,被他給糊弄過去。

  “把娛樂圈里打造人設那一套搬到了戲曲這一行里來,還是挺厲害的,”葉云風忽然說了一句,在沈歌看來十分莫名其妙的話,“只不過花架子就是花架子,裝得再怎么像,終究還是假的。在專業的京劇演員面前,你又有什么可以放肆的資本,真不知道你哪里來的勇氣,敢和柳公子打賭,這不是自尋死路么!”

  “不對,”說到這,他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開口補充道:“不是自尋死路,而是你一個人,拉著整個天元劇場,一起尋死路!”

  “這…”

  沈歌頓時感覺非常無語,本來覺得這葉云風還挺正常的,怎么又會說出來這番莫名其妙的話,看來他和柳公子一樣,兩人都有什么神經病,腦子有問題,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臭味相投的可以,自己得離他們家遠點,萬一被傳染了可就不好了。

  這樣想著,他忽然往后退了退。

  只不過此刻后退兩步躲避的動作,落在葉云風的眼里,卻被當成了畏懼害怕的表現,葉云風只當是沈歌知道自己已經看穿他假唱的事情,便冷笑著說道:“現在知道害怕了?晚了!”

  “神經病!”

  沈歌直接罵道。

  葉云風瞳孔放大:“你說什么?”

  “我說你神經病!”

  沈歌無語,這人真的是找罵。

  “你…”

  葉云風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一旁的柳公子給制止了,只見他皺了皺眉頭,說道:“本公子沒工夫跟你們在這里閑扯,該表演的都表演完了,《思凡》和《夜奔》,戲曲界里兩出最難的戲,難度相當,所以也不用說誰占便宜之類的,底下觀眾都看在眼里,至于誰好誰壞,相信他們心中都有了定論,現在就交給他們來評判吧!”

  沈歌點點頭,他自然沒意見。

  葉云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我覺得沈歌唱得好,這一段《思凡》我以前在其他地方聽過,那是一個昆曲大師唱的,雖然和那位大師相比,沈歌還差得很遠,但總體來說,還是非常不錯的!”

“我也覺得沈歌唱得好,《思凡》我不僅聽過,老頭子我作為一個票友  ,還登臺唱過,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沈歌能唱到這般完美無誤的程度,真的厲害!”

  “我的看法和他們一樣,也是認為和這個年輕小伙相比,沈歌唱得要略勝一籌。”

  “這個姓柳的年輕人《夜奔》不錯,雖然下一段沒有唱上去,但是值得鼓勵,我支持你!”

  “但是總體來說,還是沈歌唱得好!”

  “我說一下我的看法吧…”

  天元劇場只不過是一個用來聽戲的小劇場,除了戲臺兩邊布置有顯示戲詞的屏幕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東西,投票器自然是沒有的,而且他們也沒有麻煩的再弄什么投票的手段,此刻便讓臺下的觀眾一個接著一個評判起來,說說沈歌和柳公子兩人誰唱的好,誰唱的差。

  可是隨著觀眾你一句我一句地評判下來,柳公子和葉云風兩人的臉色越來越差,因為大部分人都表示,和柳公子的武生《夜奔》相比起來,還是沈歌的《思凡》唱得比較好,不僅唱腔婉轉自然,同時表演還非常的細膩精彩,完全不像柳公子的林沖那樣,讓人看起來沒有絲毫代入感。

  可以說,觀眾在臺下看沈歌表演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小尼姑色空坐在戲臺上,訴說著自己心中的想法;而柳公子表演時,眾人看到的是,一個演員扮著林沖的模樣,在戲臺上唱戲。

  這兩種情景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再加上柳公子唱《雁兒落帶得勝令》這一段的時候,那一句唱詞并沒有唱上去,便匆匆結束了表演,有的人或許會覺得,他一個旦角演員反串武生,唱最難的這一出《夜奔》,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值得鼓勵;可是有的人卻會覺得,唱不上去就不要逞強,硬著頭皮也要唱,反而會給人一種自不量力的感覺,無形中觀眾自然不會看好柳公子。

  因此,沈歌現在獲得的支持,是比柳公子要高很多的。

  而令李纓和陳師父幾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柳公子和葉云風兩人竟然沒有耍賴,說底下的觀眾偏向沈歌,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猜測兩人又打算耍什么花樣。

  戲臺上的柳公子看著底下觀眾席上的戲迷,你一言我一語的否定自己的表演,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心中充斥著不服氣,那沈歌一個老生演員,唱《思凡》怎么能唱得這么好,還不是因為他假唱的緣故,不然的話,又怎么敢跟自己比試!

  而自己可是真刀真槍地唱的,雖然說唱得沒有多么好吧,但本來就是反串,唱到這種程度已經非常不錯了,而且這也不正好證明了,自己是憑借著自己的本事唱的,不像眼前這位所謂的“沈老板”,分明就是一個假唱的騙子。

看此時此刻的情形,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話,沈歌唱的《思凡》的評價無疑是比柳公子高的,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在場的  雖然有天元劇場的老觀眾,但也不全是;更何況,作為喜歡戲曲多年的老戲迷,他們倒也不至于刻意偏心沈歌,現在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葉云風自然是坐不住了,現在風向一邊倒,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話,柳公子打賭輸了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是他輸了不要緊,但是賭注卻是自己離開楚州,所以肯定不能任由此事發展下去。

  他急忙開口說道:“柳公子還沒輸呢,沈歌假唱,這場比試,根本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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