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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三足鼎立

  《》來源:

  南京。

  這天是相約南京守備衙門團練兵馬操練的日子,張延齡很早就起床,天不亮就帶著南來色和一些家兵前往去跟成國夫人碰頭。

  也不需要出城,直接到南京城內團練的校場,地方也不大,大概相當于半個多足球場的大小,到來時轅門外正在進行射擊的演練,所用的武器都是火銃,這說明南京地方的團練很注重對火銃的運用。

  “建昌伯,你這是…”

  張延齡到轅門之外,迎接他的是南京兵部的一名主事,他見到張延齡以一身便裝前來,卻也很好奇望過來。

  很顯然,此人是從京師調過來的,見過張延齡,正因如此他一介兵部主事才有資格跑到轅門外作為迎接嘉賓之用,這邊還沒人回答他的問題,就見成國夫人的馬車一行停下來,成國夫人從馬車上下來,卻是一個老太太,身上穿著半身的戎裝。

  之所以說是半身,是因為她身上算不得是甲胄,卻也是皮革的衣服,手里拿著紅纓槍…

  張延齡琢磨了一下,這架勢好像跟朱家女人到教坊司找他麻煩時,所穿的那身差不多啊。

  這是又打算給誰下馬威呢?

  成國夫人走過來,笑著對兵部中人道:“此番建昌伯,乃是受老身邀請,前來觀禮的,沒問題的話就放行吧。”

  聽話里的意思,張延齡要過去觀禮,要受她的面子,才能被放行。

  這話說出來,對成國公府的面子提升,好像很有幫助的樣子,但張延齡最多就是嗤之以鼻,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這種地方我想闖進來,還有人能阻攔不成?

  校場內。

  兩個勢力的人還沒等開始操練,就已經形成了對峙的姿態。

  魏國公徐俌的人,以及懷柔伯施鑒的人,各自把著校場的一頭,不知的話還以為兩邊要開戰。

  張延齡跟成國夫人進來,往四下看了看,自己應該站在哪?好像在校場當中站著,就比較舒服,可問題是校場的士兵還在進行一些火器的操練,這要是不小心打到自己身上…

  兵部負責迎賓的主事問道:“建昌伯,您往哪邊去?”

  這問題很直接,也很尖銳,給人一種讓張延齡選邊站的感覺。

  張延齡反問道:“怎不見南京守備太監的身影?”

  這讓兵部中人不太好回答,卻是成國夫人笑道:“但凡遇操練,守備太監是不會輕易露面的,這是為防止有意外發生,無論是在城內操練還是在城外,都不能一同前來…”

  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說,南京地方的軍事全靠武勛和守備太監撐著,不能給敵人一鍋端的機會。

  張延齡道:“我在北邊往南走時,就聽說南方沿海的盜患比較嚴重,沒想到地方上的防備到如此的地步,連守備太監和守備武勛都不能同時出現,這是有多小心?”

  此話一出,但凡聽到此話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南京地方軍備,也算是大明重中之重,既要防止地方作亂,又要防備沿海的倭寇、海盜等等,以及沿海還有很多的不穩定因素,這樣大的布局,被張延齡信口說來,好像南京的守備有多么不堪,連在城內舉行一次操練,守備太監都不露臉,顯得膽小怕事。

  就在此時,南京協同守備懷柔伯施鑒走過來,行禮道:“建昌伯言重了,一切都是規矩,只是按照規矩來,若是建昌伯真有事要找守備太監訓話,只管派人去通知一聲,自會安排會面。”

  徐俌還在高臺上沒下來,施鑒現在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受到擠壓,不得不親自下來迎接。

  張延齡笑道:“這不是懷柔伯嗎?揚州一別有幾日了?身體可還好?”

  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施鑒擅離職守去揚州的事,最怕被人知道,就這么被張延齡當眾說出來。

  連成國夫人都有幾分驚訝,顯然施鑒的北上可說是非常隱秘,就連成國公府的情報網,都沒法調查到,聽張延齡話語中的意思,施鑒跟張延齡已經有過私下的密談,那要是談出個結果…

  施鑒道:“不知建昌伯今日要去哪邊觀禮呢?”

  張延齡笑道:“我是與成國夫人一同來的,朱老夫人今日去哪邊,我就去哪邊?朱老夫人,要不咱就讓懷柔伯同行?給引介一下?”

  張延齡好像不懂官場規矩一樣,這是明知成國公府跟魏國公徐俌是一伙的,故意讓成國夫人往施鑒哪邊走,既可以看作是張延齡試圖引導雙方的和解,也可以認為張延齡完全不懂地方派系的爭斗,在亂點鴛鴦譜。

  成國夫人瞪了施鑒一眼,顯然以往為了爭奪權力,尤其是在她丈夫去世之后,施鑒對守備衙門的控制,都危害到了她兒子嗣位承繼職權等等,她對施鑒的意見是很大的。

  “建昌伯,老身今日不過是以客人的身份前來,相信你也是一樣,不如我們就到一邊,讓人特別給架設個木臺,我們在上面看看,就走,如何?”

  成國夫人這是在跟張延齡商議?

  張延齡打量施鑒一眼,再看看遠處正有意無意往這邊瞄的徐俌,笑了笑道:“那就全聽成國夫人的,誰讓我今天是與朱老夫人同來的?懷柔伯,不麻煩吧?”

  施鑒沒多說什么,隨后招呼人手給架設臺子。

  本來已經是雙方對峙的格局,現在一改姿態,好像成了三足鼎立。

  校場臨時架設木臺,本也不是什么難事。

  安排好一切之后,張延齡上了木臺,要死不死的大冬天演兵,居然還用寬大的布傘撐起來在頭頂上,好像是怕曬著張延齡一般。

  張延齡指了指道:“為何那兩邊沒有?”

  負責過來接洽的,是個領兵的百戶,恭敬道:“建昌伯乃是貴人,怕是不適應校場的氛圍。”

  差不離就是在告訴張延齡,你身嬌肉貴的,可別把自己曬著了,然后賴我們招呼不周,而成國夫人則很安然坐在布傘之下的椅子上,連茶水都是溫熱的,拿起來就放到嘴邊喝。

  張延齡也跟著坐下來,道:“說起來,這時候的北方,早就是寒冬臘月,沒想到在江南,居然還是艷陽天,上凍都還沒凍上,這出來看個校場演兵,居然都還要傘給遮著日頭?”

  成國夫人放下茶杯,笑看了張延齡一眼道:“若建昌伯在江南久居,或就適應了。”

  “呵呵。”

  張延齡一笑,這對話聽起來很合理,但總有種無形的尬聊,讓雙方的關系不能更進一步。

  “砰砰砰!”

  對面又開用火器,正在進行小范圍的操練,看架勢都不是在放空槍,好在這年頭的火銃射程很短,不然的話張延齡都打算讓人在自己這邊觀禮的木臺周圍架起一排鐵盾,防止有人對自己不利。

  都知道自己對江南各勢力的人,就是眼中釘肉中諷刺,還不趕緊好好防備?難道讓你們有機會危害到我那金貴的小命?

  “建昌伯,聽聞你也是上過戰場的,應該見識過韃靼人的兇悍,不知你對江南守備衙門之下的團練人馬,有何看法?”成國夫人居然問起了張延齡有關對軍政問題的意見。

  張延齡撇撇嘴:“沒什么,或者說,沒有可比性。”

  成國夫人追問道:“怎樣就算是沒有…可比性?”

  “北方韃靼蠻夷可說是非常兇悍,在戰場上,可比眼下這小打小鬧的,要激烈許多,哪怕只是城樓之外有騎兵巡過,那肅殺的氛圍,都讓人難免聯想到風蕭蕭兮易水寒,又或是聯想到馬革裹尸…”

  張延齡突然就進入到某種詩人忘我的姿態。

  成國夫人面帶尷尬之色道:“你的意思是說,江南的守備人馬,還是上不了臺面?”

  張延齡道:“我可沒這么說。”

  然后,就沒有下文了。

  意思是,話由你說了,表達的正是我的意思,所以我不需要再解釋什么。

  成國夫人面色更覺得尷尬,卻好像瞬間明白到為何張延齡一直都可以“驕縱跋扈”,原來是去了一趟北方,打了自以為的一場勝仗,回來后覺得大明軍政缺了你不得,然后就把翅膀翹起來,以為天老大你老二…

  無知啊!

  所謂的演兵觀禮,不過是個由頭。

  可以認為是守備和協同守備之間權力爭斗的常態化,雙方在明確界定關系排序之前,為了表現自己就是南京軍方的頭目,自然會進行這種常態化的演練。

  直到一方逐漸失去軍權的控制,然后另一方就可以宣布勝利,連朝廷最后都要“見風使舵”,誰得勢支持誰,至于以后是以爵位來界定南京守備衙門中各勛貴的次序,還是以資歷,就等這次的角逐有結果。

  在朱輔的老爹朱能時,南京守備衙門還沒這些破事,怪也只怪從成化到弘治,朝廷一直想把朱能的權限給削奪,讓南京守備的官從“土官”變成“流官”。

  但這跟西南部族的情況有所不同,本身成國公府也是大明的勛貴,想以朝廷來直接干涉到地方軍職的安排,本身也是山高皇帝遠,牽一發而動全身,撤換一個朱能,必會拔出蘿卜帶出泥,影響到南京整個軍方的布局,而大明本身軍戶又都是世襲的…

  你憑什么不讓人家朱能把自己的軍職傳給兒子朱輔?

  所以朝廷派了魏國公徐俌來接替朱能,幾年后又把權力交還給朱輔,也可以認為是朝廷在地方軍政政策上的失策。

  至于安插施鑒到南京為協同守備,雙方的爭權,其實也是在朝廷默許甚至是縱容之下才完成的,因為對朝廷來說,最好就是能把南京的軍權分散開,防止尾大不掉的情況。

  “沒什么意思啊。”

  張延齡坐在那看了很久,發現不過就是不過一二百的軍士,先是完成裝彈發射,再就是有來有回完成幾次小的沖鋒,根本沒有真正實戰演練的精彩。

  連之前幫張鶴齡在京營中訓練的南來色,都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勢。

  京營將士雖然也是軍容渙散多年,但怎么說也是戍衛京師,北方有蠻夷在步步緊逼,京營的士兵再無能,也不至于做這種小兒過家家一般的操練,真正要操練起來,那陣勢可是要比眼下的陣勢強太多,而張延齡帶出來的建昌伯府家兵,也是上過戰場經歷過實戰的。

  這就大概跟雞首、鳳尾的區別。

  成國夫人笑道:“既然建昌伯也是帶兵的將領,何不讓你帶來的人,也下場操練一番?”

  張延齡道:“這怎好意思?我遠來是客…”

  “沒事,老身跟魏國公和懷柔伯說一句,讓他們給稍作安排,只等雙方有個好的操練,互相取長補短嘛。”成國夫人似乎對張延齡帶來的士兵素質不感興趣,她所感興趣的,就是要壓張延齡一頭。

  別讓張延齡這么驕橫跋扈。

  張延齡道:“小南子,你怎么看?”

  南來色摩拳擦掌道:“爺,您瞧好,若是不能把這群丫的干趴下,小的以后沒面目再留在建昌伯府…”

  “這叫什么話?讓你去打架?”張延齡板起臉。

  成國夫人面帶笑容,干不趴下你就不在建昌伯府呆了?你這是想脫離門戶單干,故意這么說吧?

  “既然小南子你都有信心,那本爵還能說什么?跟老徐和老施說一句,讓他們準備準備,把火器這種危險的東西撤了,干脆就用拳腳,我這邊…也就二三十人,這樣吧,兵器方面就用棍棒之類的,別見刀鋒,雙方互有攻守,最后以奪旗為最終目標。”

  張延齡說出了比試的內容。

  奪旗也可說是這時代完成小規模團戰演練的必備,就是讓一個人舉著旗子,最后哪邊的旗子倒下,便算是失敗。

  在這種情況下,各方顯神通,只要不傷人命,互相的攻守可以說不擇手段,平時都是雙方演練,現在三方演練…

  張延齡也有意給施鑒和徐俌一個演兵場上比高低的機會,你們各出一路人馬,我這邊出一路,最后咱比較一番,看誰能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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