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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退議會臺部相爭

  天子退走,會議散畢,群臣都走在看皇宮之內,議論紛紛。

  蓋今日之事,實在令眾人難以決策,國家沉疴在身,然而皇帝卻欲大刀闊斧,這對群臣而言,不啻于登天之難。

  前宋也曾大刀闊斧,可迎來的結果是如何?

  王安石下野,黨政來回傾軋,政令同樣來回擺動,國家不但不曾中興,反而走向衰退。

  皇帝之意,沒人說不好,也沒人覺得不好,但是好辦法卻不一定合時宜。

  簡單來說,建女子學校,這點要說群臣反感,其實并沒有太大反感,他們每個人家中女兒,那哪個沒有讀兩本書?他們的夫人,又有幾個是目不識丁的愚婦?

  可最簡單的,學校建了,師資也有了,但生源呢?

  百姓窮困潦倒,遙望著來年豐收續日,哪有什么余錢讀書,即便是朝廷不惜血本,筆、墨、紙、硯、吃、住等一切全部供應,可也要百姓有時間吶。

  尋常百姓家,一年四季,忙于躬耕采織,哪有什么閑工夫去聽什么圣人道理?圣人道理能夠變出糧食?

  有道是“倉廩實而知禮儀”,吃不飽的百姓,會去有時間學孔孟之道?即使不學孔孟,學數算這些技藝,可那也需要足夠的時間,家里的米缸,能夠熬的過那么長時間?

  當初朱元璋建鄉學、縣學之時,同樣也是準備著百姓接受圣人之道,懂得什么是遵紀守法,何為道德倫理,然后再繼續熏陶,成為一個個人才,為朱家效力。

  可結果呢?

  結果到了現在不過一百五十年時間,鄉學基本全廢,尋常百姓沒時間讀書,也不愿意送孩子去讀書,而普通宗族勢力,會有自己家族學堂,至于稍有家資之人,就為孩子筵請師傅,私自教學。

  富貴人家子弟,則會送入各種名校,如鵝湖書院、疊山書院、白鹿洞書院、豫章書院、白鷺洲書院,這些傳承百年的私學。

  這些地方有著朱熹、陸九淵、江萬里、劉辰翁、文天祥、鄧光薦、呂謙祖、劉子澄、趙景明、潘叔度等人思想存在,是當世數一數二名校,所出進士、名人也是數不勝數,有幾個人會去讀一個只有老童生、或者老秀才教學的鄉學?

  連普通鄉學尚且如此,那女學又何足例外?

  普通愚夫愚婦,會覺得讀書有用?

  男子讀書還勉強可以當官,女子讀書有何出路?

  并沒有。

  所以群臣才會覺得朱厚熜有些想當然。

  不過他們也知道,皇帝只說一個國策,具體情況則由群臣落實,如何解決這些矛盾之事,一切由外朝相商,做好完善工作。

  但是問題又來了,這些錢從何而來。

  百官雖然為皇家服務,但不意味著百官就真的百會,能夠點石成金。

  這問題就又回到起點沒錢。

  至于皇帝所說的開邊也好,收商稅也罷,確實是富國好辦法,畢竟當年大宋就是這么做。

  然而大戶習慣了繳納薄稅,而且地方收稅體系也是這般運行,陡然更改,誰又能乖乖服從?

  難道真的要靠著將士鎮壓?

  從這方面而言,大家都不是那么看好,因為如今基礎太過薄弱,想要一口氣辦成這么多事,實在是太過艱難。

  由是戶部尚書孫交皺著眉頭,對如今的國事臺總裁王鏊問道:“王總裁以為陛下之策可行否?如何議會之時,一言不發?”

  王鏊眺望遠方,心緒萬千道:“商稅之事,歷有更變,大族雖強,但萬歲深得民心,此事說難不難,我之所以一言不發,無外乎陛下圣明,我也實在無言反駁。”

  王鏊本來就沒想過再入仕,只是因為皇帝需要修實錄,三番五次派人請,他一想反正只是修實錄,并沒有什么,于是就這么入京了。

  可誰知道入京之后,朝廷風云變幻,內閣在前陣子徹底被革,他也被強行請到總裁這個位子。

  看起來風光無限,可誰又知道在這個位置上的倒霉?

  且不談國事蜩螳,但說如今朝廷,因為國本之事,外朝和皇帝鬧得不可開交,而皇帝又是大權獨攬,他在這個位置是說話也不好,是不說話也不好,典型的風箱老鼠,兩頭受氣。

  他僅僅履職不過幾日,可彈劾他尸位素餐,不知爭國本的奏疏,已經摞的比他人還高,正德年間的清名,頃刻之間毀于一旦。

  難道他沒有上書?

  上了。

  但是沒有用,皇帝一個字不聽,反而還給他加勛官,一時間讓他成為人人喊打的目標,反而皇帝高臥紫禁,萬法不侵。

  可如今算是上了賊船,難以下船,即使他想要致仕,但皇帝卻不予批發,以至于他現在都想跑到廟里住著,一切事情丟給楊一清。

  可他精明,楊一清就是憨憨?

  楊一清不但不是,反而還是絕頂聰明之人,以王鏊比他大幾歲,稱其為前輩,事無巨細故意請教,讓他就是想要偷懶,都沒有辦法。

  這種情況他又能如何?

  無非就是當個三旨相公罷了,至于其他的,沒有半點用處。若是敢唆使百官進諫,那么他這把老骨頭,就得去廣西、云南走一遭。

  種種掣肘之下,王鏊只能做一個隱形人,從此一言不發。

  王鏊的話,頓時讓孫交感到一陣頭痛,他沒想到如今的文官首領,居然如此輕易繳械,而且一番官腔,說的頭頭是道。

  憤慨難當的孫交大怒:“震澤先生當年也曾力諫先帝,名聲盈朝,何至于今日變成劉吉、萬安之流?

  介于圣人簡拔之恩,總裁不愿與陛下相爭,交并不責怪,如今國事蜩螳,陛下欲更社稷傳宗之法,你也不爭,反而如此冠冕堂皇,如何堪負盛名?”

  “大司農有事說事,不要東拉西扯,陛下是陛下,我是我,陛下立皇長子為太子,還不是因為你每一再迂腐,只知拘北魏舊章,導致今日事情敗壞?

  如今事情敗壞,爾等無法爭諫,卻將矛頭轉向予身。皇長子之事,予何嘗未曾上奏,可你每有放在心中?

  若你覺得王鏊德不配位,那就請圣人早早罷黜,而不是與我爭這一日長短。

  倘若先帝駕崩之時,你每不曾出錯,而是立陛下為皇太弟,又何有今日之事?”

  孫交的話,瞬間點燃了王鏊心中怒火,本來他就不想坐這個火爐,但是沒辦法之下才上去,然而百官不但不體諒你難處,天天唱什么紙糊國事臺,什么奉旨相公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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