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京郊皇莊之后,朱厚熜按照應有禮儀,接受百官朝拜。
雖然籍田禮已由朱厚熜之言有改,然傳統儀禮依舊需要執行,這也是國朝立足之根本。
太常寺卿楊一瑛等待百官更服完畢,便咳嗽一聲,走出班位伏地啟奏:“臣請陛下入耕籍位!”
朱厚熜輕輕點頭,然后回應:“可!”
導從官與太常寺卿則在前方引路,將朱厚熜帶到一畝三分地的籍田位。
時籍田位有黃頭一頭,頭掛赤練一條,至于犁、鈀、牛軛等器具一一皆備,接綁有紅色布條。
朱厚熜到達籍田位之后面南站立,三公以下,從籍耕者官員,各走到自己耕位站立。
戶部尚書孫交則背北面南向,伏地進獻耒耜,導駕官同太常卿導引,按照鄭注周禮中:“天子三推,公五推,卿、諸侯九推,庶人終于千畝。庶人謂徒三百人也。」所記,皇帝只需要來回三趟。
然朱厚熜有意真心躬耕,故而在老農指導之下,朱厚熜右手扶犁,左手執鞭,一步一步來回耕種。
黃牛早已被調教,故而耕田之時,倒是沒有發生脫軛,或者牛犯懶的情況,來回二十余圈之后,朱厚熜也感覺有了許些頭暈目眩,遂讓牛停在原地,接過周皙顏與陳懿蘊的水食。
朱厚熜口渴難耐,一把接過周皙顏手上茶水,喝完茶水之后,朱厚熜將茶杯遞給周皙顏道:“我肚子尚且不餓,你們先回到觀耕臺等候,待我再耕幾圈。”
朱厚熜只喝了周皙顏的水,我也沒有接過陳懿蘊的吃食,這便讓其惱怒不已,旋即扭身就走,連告退都不說一聲。
而周皙顏卻納福而拜:“那我先回去等陛下!”
朱厚熜急忙扶起周皙顏:“好!”
這一幕卻讓剛才扭頭就走,記過來自己沒有告退的陳懿蘊,回來準備再行行禮告退的她正好見到,當即冷哼一句,然后拂袖而去。
朱厚熜也倒也沒在意陳懿蘊心情,畢竟對方還是只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而已,有點小脾氣也是正常。
在宮妃走后,朱厚熜再次扶犁耕種數圈,直到真正實在無法繼續耕種之時,接過皇后再次送來的手帕,擦擦額頭汗珠,再將犁鏵等農具,交到孫交手上。
楊一瑛再次跪地啟奏:“請陛下復位!”
朱厚熜這才回到觀耕臺穩坐,接過宮侍獻上的吃食茶水,看著百官開始籍耕。
順天府尹徐蕃則領著周皙顏、陳懿蘊二人,捧青箱,將種子拿出,然后播種在朱厚熜所耕之地,再將松軟的泥土重新覆蓋,澆灌清水。
作為有三公銜的幾個勛戚,以及幾個有三公銜的內閣大學士開始籍耕,按古禮他們只需要五推,可皇帝已然多次來回籍耕,眾人又怎能例外?
于是一個個手持犁耙,隨著牛后面來回不停墾田,朱厚熜未曾有言停止,他們也不好停止,作為九卿,原本只需要九推的官員,同樣如此。
如蔣冕、毛紀、謝遷、費宏等人還好,雖然年齡破大,但終歸身體還算硬朗。
可毛澄、楊廷和、梁儲、徐光祚等人就不好了,這些人年齡本來就大,且身體還并不是很好,來回不過三四十圈身體便已有支撐不住之勢,朱厚熜見此立馬傳諭:“籍耕就此完畢,給諸卿賜座!”
朱厚熜年輕氣盛,來回幾十圈倒是沒什么問題,可這些年老體衰官員,則未必能夠吃得消。
往年籍田,百官不過做做樣子工程,可今日卻是腳踏實地,一步一犁,給剛剛化凍的土地松土,顯然一下子根本難以吃得消。
聽到皇帝之意,群臣這才如釋重負,擦擦額頭汗水,坐在御賜小凳之上,喝著皇帝賜下的茶水。
這時播種完畢,累的腰都有點伸不直的周皙顏與陳懿蘊二人,在內侍扶持之下,也坐到朱厚熜身側。
周皙顏作為皇后,乃是一國之母,與皇帝等同,故而坐在右側與朱厚熜并排,而陳懿蘊為貴妃,只得坐在皇后下首。
兩人喝了一口茶水潤潤嗓子,吃了點點心之后,陳懿蘊便走到朱厚熜身旁,輕聲說道:“陛下看臣妾這般辛苦,不知能否討個賞賜?”
朱厚熜眉頭一抬,若有興致問道:“貴妃想要朕賞什么?”ぷ999小説首發ωωω.999χs.cΘмм.999χs.cΘм
“就是家父現如今只是秀才,可臣已入宮侍奉陛下,若是太過寒酸,不免有些傷了朝廷顏面!”
陳懿蘊一雙水汪汪雙眼,好似可以說話,看著朱厚熜,娓娓道來。
當然她到并不是真的顧及皇家顏面,一個貴妃娘家,就算再寒磣,也傷不了皇家顏面。
只不過是想要與周皙顏比一番罷了。
如今任蝶衣捷足先登,懷了身孕,而她與周皙顏二人皆未被臨幸。
論長相六宮之中,無人可與之比較,可偏偏周皙顏卻尊為皇后,這讓她心中一直都老大不爽。
更兼之皇帝對于皇后,一直尊敬有加,后宮之事,盡皆付之,這樣本身善妒的陳懿蘊更加不爽。
于是便打算著,在娘家勢力上壓皇后一頭。
這時皇后也出來幫腔:“予以為貴妃之言甚是,陛下何不賞陳茂才一個官身,以彰顯皇家恩重?”
“來人,前去將楊閣老,喬太宰請來!”
朱厚熜笑臉吟吟,對于二人的話也沒有回應,而是讓內侍前去,將楊廷和、喬宇請來。
不久之后,韓雍領著楊廷和、喬宇上前拜見:“臣楊廷和喬宇拜見圣人,皇后殿下!”
“元輔、太宰平身!”朱厚熜放下手中瓜果,便讓二人起身,隨后又說:“方才貴妃請朕給陳萬言一個恩典,以免太過寒酸,使朝廷顏面難看。皇后也有此意,不知二公以為如何?”
楊廷和、喬宇二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皇帝想要干嘛,但貴妃親屬加恩,實在沒有明確制度。
甚至于連皇后之父無功加爵,都非祖制,二人如何能肯,當即搖頭說道:“我朝祖宗定制,外戚封賞素來不重,便是國丈也本無加恩之說,貴妃之父,無功于朝,焉能加恩?
臣等以為此事不可!若是貴妃誕下龍嗣,陛下尚可厚恩以待,然今日則不可,伏望圣人明鑒!”
朱厚熜臉上不喜不怒,轉而對著小蘿莉的陳懿蘊說道:“元輔、太宰的話你可聽到了?”
“哼…”
陳懿蘊當即大怒,對著楊廷和、喬宇二人冷哼一句,氣鼓鼓的返回座位。
朱厚熜一看這小蘿莉脾氣不小,然后淡然一笑,對著楊廷和、喬宇說道:“貴妃年紀輕輕便入宮,著實有些苦了她,朕賜陳萬言一個國子監生名額,一會你們下去擬旨吧!”
僅僅只是國子監生,楊廷和、喬宇也就沒有繼續爭論,而是拱手接旨:“臣等領命!”
待楊廷和下去之后,朱厚熜便開始接受耆老軍民朝拜,再行賜宴群臣,如此籍田之事,方算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