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甲被選上庶吉士,更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忙著應付翰林院考核,更不大可能參與說話。
至于二甲沒有被選上庶吉士者,則授去九卿乃至五軍都督府觀政,但觀政進士只能觀,而不能執,也就意味著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并無大用。
如果按明初規定,觀政完畢,授給事中、御史、主事、中書、行人、評事、太常、國子監博士,或授府推官、知州、知縣等官。
這樣一來,被選入科道之人,則可以為皇帝發話。
可不巧的事,自從永樂以后,對于科道選官則變得嚴格起來,非年齡三十至五十之間不用;非體貌端正、聲音宏亮、不用;非器識遠大、文學賅博、文章優瞻不用。
宣德時規定,凡新科進士,不得授予科道之職,成化時規定,凡新科進士,必歷練三年方授言官,弘治時規定,舉人出身教官,非六年以上,且才行不夠出眾者,不得授予科、道重任。
如此也就意味著,這些新科進士,至少四年內,只能在地方打滾,才有可能被選做科道,替皇帝發話。
不然只能緘口不言,老老實實務政,待有了足夠履歷,踏上高位才能說話。
向使朱厚熜可破規矩,提拔一兩個說話之人,但能提拔數百人?
顯然這并不符合規矩,根本行不通。
如此一來,最終還是走回老路,繼續用正德老臣而已。
既然如此,那何不早早與這些老臣相互通聯?
何須再等到那時,發現無人用,再轉頭拉攏,白白浪費時間?
然而袁宗皋一番話,卻讓朱厚熜不停皺眉,他對于嚴嵩印象實在太過不好。
“奸臣”二字,聞則足以讓人生厭,更何況重用?
袁宗皋看出朱厚熜似有不滿之色,旋即追問:“圣人對臣此議,似有不同見解?”
“嗯!”
朱厚熜也沒有任何不認之意,而是點點頭確認自己的確不同意此議,然后再道:“夏言此人倒是可以重用,然嚴嵩此人,口蜜腹劍,絕非良臣之輩,故而深有疑慮!”
“圣人多慮矣,孔子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今陛下董領六合,牧守萬民,焉能以言而取人邪?
向使嚴嵩果為李林甫,然昔日漢高劉邦看出劉濞有反相,卻未就此誅殺。反因拊其背,曰:‘漢后五十年東南有亂,豈汝邪?然天下同姓一家,汝慎毋反。’僅此而已,何況陛下邪?
古人稱長江為江,黃河為河。長江水清,黃河水濁,長江水流,黃河亦流。
長江之水養育無數南方生民,黃河之水亦養北方無數生民。
豈能因水清而偏用,因水濁而偏廢?此因咽廢食耳。
當然,水清水濁,皆在乎陛下一心耳,若陛下有圣人之資,秉持王道教化行事,嚴嵩有奸,則可依法而處。
若有一日陛下昏寐,縱使今日除去嚴編修,焉知來日不會有胡編修、王編修乎?
武侯曰:‘親賢臣而遠小人,此先漢之盛,遠賢臣而近小人,乃后漢傾頹’。臣深以為然。
只是難不成先漢歷代天子不用奸臣?后漢天子未用賢臣?非也!
是夫臣以為,嚴嵩忠奸與此時而言,并不重要,只要此時此人尚未作奸犯科,則足可用之。
待日后此人有不軌之舉,陛下可立即棄之。能用此人與否,皆在陛下能否不為其惑。
若是陛下為其惑,非將此人誅殺,則無法遏止來日此人亂法。若陛下不為其惑,則向使近在咫尺,日常奉駕,又能如何?
不過此皆臣愚昧之見,陛下能納與否,皆在圣裁。”
朱厚熜聽完袁宗皋之言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固然對方之言玩的是唯心那一套,但也不是沒什么道理。
嚴嵩是不是奸臣并不能從他說話中得知,更需要看對方所作所為。
且嚴嵩歷史上,確實是鼎鼎大名的奸臣,但并不意味著現在就是,不然為何清流傳頌其名?
再之,嚴嵩奸不奸臣,與現在無關,眼下他需要的是,嚴嵩幫他說話,或者說是針對楊廷和。
至于嚴嵩真有什么不軌,立馬就會在這場爭斗里面消失,根本不需要他動手。
且袁宗皋此番偽結論,其實有那么些道理,只要自己足夠堅持,不為所惑,則就算嚴嵩想要口蜜腹劍,也無用武之地。
比如劉備是仁義之君,其麾下則沒有任何一人屠城,乃至于蜀漢滅國之前,也沒有一例發生。
這是整個二十四史唯一一個獨例,哪怕是野史也沒有類似記載過。
一個嚴于律己的將軍,則會訓練出一直軍紀嚴明的隊伍,也不是沒有道理。
由此朱厚熜緩緩頷首:“先生一言,令我茅塞頓開,誠如先生所言,是朕因咽廢食!”
因咽廢食對于朱厚熜而言,絕非什么好事,更不能以主觀性,討厭一個人就不去用。
如朱厚熜雖然對楊廷和感官非常好,但還是需要將他打壓,甚至于趕走。
對毛澄的感官非常差,但并不會因此罪在桀紂,覺得毛澄能力不行。
相反,毛澄對于禮儀制度而言,絕對是如今數一數二存在,起碼而言受箋儀注、登極儀注、視朝儀注所議之禮,盡善盡美,沒有什么好挑刺的地方。
唯有受箋儀注是朱厚熜不同意,引即位詔書相悖,所以才能挑刺,不然依然無話可說。
不過雖然要用嚴嵩,他還需要想想該如何用。
雖然嚴嵩朝堂之上,有意在幫自己說話,但事情遠不能如此簡單推測,還需要慢慢處理。
“拾漏補遺乃人臣本分,陛下能夠從諫如流,何愁大志無展?”袁宗皋搖搖頭,并沒在意皇帝之言。
隨后又補了一句:“雖然今日慈壽太后,已然同意太后入朝,但臣以為,陛下還是要以慈壽太后為主,勿使怠慢慈壽太后。”
袁宗皋之言看似只是說,讓皇帝繼續恩待、禮敬正德之母,實際上乃是告誡皇帝,別怠慢慈壽太后。
至于為何會有此言,乃是因為朱厚熜之母,蔣太后性格潑辣,刁蠻任性,故而極有可能會仗著兒子是皇帝,欺負張太后。
已經全盤接收記憶的朱厚熜如何不知道,原身母親秉性何如?
他可是清楚記得,在出發安陸之時,蔣太后對其言:“吾兒此行,荷負重任,毋輕言。”
這番話是告訴原身,不要輕易說話,還是不要輕易答應,則深有內涵。
不過當朱厚熜回想起所有記憶之時,事情發展已經由不得他,故而一直也未曾放在心中。
“吾謹記先生教誨!”
朱厚熜知道張太后的用處,自然不會讓蔣太后太過份,畢竟他還需要張太后這個靠山,才能安穩走下去。
“不知陛下可還有圣訓,若無,臣先告退!”
袁宗皋見事情已經談完,便率先提出告辭。
朱厚熜想了一番,最后還是決定有些事,日后再說算了,反正袁宗皋即將履任直起居,屆時有什么話都可以說,于是輕輕點頭:“先生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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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本書上了三江加五更,請看官們支持一下,不要讓我再撲了,拜謝了 另外今天看到好多奇奇怪怪論點,我想說的是,不要搞歷史虛無主義,或者唯心史觀,好歹也是九年義務教育成長的,拿著一些沒有實證的東西出來說話,多少會有點顯得沒讀書。
誠然讀書不代表高尚,不讀書不代表卑微,知識多的反動份子多如螻蟻,一字不識慷慨激昂的壯士亦如天生繁星。
可若不去調查,憑借著我認為,我覺得就開始發表各種言論,顯然有些落入下成,也會被人看低。
歷史如何,唯物史觀、階級史觀、封建史觀皆各有看法,但是所記錄的事,只要眾口一詞,沒有出現新的發現,那就暫時只能認定這個結論,沒有什么好辯駁的。
打著盡信書不如無書,以及史書不可信,歷史勝利者書寫,等諸如此類口號,替人洗白,無疑是在搞歷史虛無。
歷史有誤錯誤之處?
歷史有無夸大,或抹黑之處?
也有。
但是請注意,史學界有著嚴格的辯史工程,我朝開國之后,便陸續建立各種史學研究會,他們就是為了研究歷代歷史,綜合各種史料,進行辯證、校刊原本史書,再行發行。
還有每年無數歷史系帶學僧、研究僧,窮經皓首,翻閱歷代遺留典籍、方志、墓志、文物等進行研究歷史,為的是溯本還原,讓大家知道一個真的歷史事件。
如果真的憑借自己認為,就一口咬定,事情怎么、怎么,那這些人如此辛辛苦苦為什么?
不如直接定義歷史不就得了?
當然,歷史也不是一定就會得出相同結論,但那是趨于所采用史料不同,才能得出不同結論,而不是無中生有,平白捏造。
說句實話,我其實也可以采用各種暴論,然后吸引目光,即使不說成績能怎么樣,但是起碼不需要這么閑著沒事干,跑去查閱各種史料。
說到底,還是有點好為人師的惡習,總想把自己知道的知識,炫耀一番罷了。
其實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并不是,如歷史系之狼、七月新番那種歷史科班出身,學歷史也僅僅只是業余愛好罷了,所以有些地方也只能說的不一定準確。
但是我喜歡求證。
無論是看視頻、網文、論文、現代歷史專著,我都會前去將那段知識,找到出處點,看是否有錯誤,再行出去顯擺。
對于書友提出歷史別的看法,我只是提醒兩句,然后甩資料自己看,可若是遇到不讀書,光看網文、營銷號,不認事實的,我不會去繼續爭辯,會選擇禁言處理。
因為神醫不醫找死鬼!
更何況我不是。
對于魔怔人士,我也無可奈何,反正丟丑的不是我。
好了,廢話說完了,大家幫一把撲街,我也想裝逼一下,不想被那幾個老鴿子精罵老撲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