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王瓊便想繼續規勸一番,試圖打消皇帝這番想法。
正當王瓊在心中打好腹稿之時,內侍趨步上前稟報:“啟稟陛下,楊閣老、毛閣老、蔣閣老求見!”
這一下,讓王瓊到嘴邊的話,只能就此作罷,與梁儲一同起身,躬身問道:“不知圣人可還有垂問,如若無有,臣等先行告退!”
朱厚熜點點頭,然后示意旁邊內侍:“送閣老、太宰出宮!”
內侍低頭不語,小心翼翼緩步將王瓊、梁儲送出文華殿。
“宣!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少師、太子太師、吏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楊廷和覲見(…毛紀…蔣冕…)。”
“…”
先經內侍,再經身穿山紋甲,頭戴鳳翅盔,手持金瓜的大漢將軍,連聲唱名,楊廷和等這在入內見駕。
固然直呼其名,在古代乃屬不禮之舉,但在天子面前,無需避諱,是故眾人唱名之時,無論毛紀、蔣冕皆是如此。
如若此前楊廷和贊拜不名之權落實,則眼下便不會直呼楊廷和之名,而改稱“宣!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少師、太子太師、吏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楊公覲見。”云云。
可惜此事并無一人同意,于此也就還是一日往日一般,直呼其名。
同時也因為楊廷和封賞,雖然朱厚熜已然提議,但尚未落實,故而眼下還是一如往常唱名,無須更改。
楊廷和、毛紀、蔣冕三人甫入文華殿,朱厚熜急忙起身講起攙扶楊廷和入內,邊走邊道:“這雨下的,速速給諸位先生拿條布帕擦拭一番,另外端上熱茶,給先生驅寒!”
蓋皇宮之內,惟有天家之人可掌羅傘、華蓋,其余任何人不得打傘,故而雖是小雨,楊廷和臉上頭上,依舊布滿水珠。
楊廷和等人,幾乎年紀皆在六旬左右,若不加以注意,只怕會因此感染風寒。
楊廷和、蔣冕、毛紀心中感動不已,伏拜地上:“陛下順天應人,為天下臣民之主。初至行宮,雨澤隨降,一登寶位,天日開明,可見宗社萬萬年之慶。”
當初朱厚熜一入行宮,則天降綿綿夏雨,被百官、百姓視作祥瑞,更是有了百姓那句“真太平天子”之言。
等到朱厚熜登基之日,則立刻天空放晴,頭頂烏云不在,萬里湛藍蒼穹,陽光普照京都,則更加激勵人心,謂之“開啟盛世”之年耳。
朱厚熜已在眾人之前,聽過王瓊說過此類之言,并未有太多感觸,而是輕飄飄道:“先生每說的是,我知道了。”
楊廷和見朱厚熜不痛不癢的回答一句,旋即叩首再道:“伏望陛下,敬天法祖,修德愛民,任賢納諫,講學勤政,建立萬萬年太平之業,臣等不勝幸甚。”
然而迎來的,還是同樣的話:“先生每說的是,我知道了。”
朱厚熜一番話題終結,讓楊廷和等人變得不知何言,又無法搭話。
這時內侍送來茶水、布怕,朱厚熜便道:“先生每請入座,不知前來謁見,所為何事?”
“謝陛下!”楊廷和、毛紀、蔣冕三人行禮起身,然后避讓一下,用布怕擦干身上雨水,再次正襟危坐說道:“今早伏睹皇上御門視事,宣諭禮官。臣等仰瞻天表,喜慰良深。
臣等尤望,陛下緝熙無間,日進高明,宗社無疆之慶,端在是矣,臣等不勝感仰之至。”
朱厚熜這回便沒有在冷漠,而是笑道:“朕躬德薄,惟賴諸卿盡心,君臣相諧,大明必定如日中天!”
楊廷和、毛紀、蔣冕三人立馬伏拜:“臣等敢不用命邪?”
“先生每速速請起!”
“內閣尚有公務,不敢攪擾陛下安寧,臣等先行告退!”三人來的也快,去的也快,一盞茶不到,三人便聯袂告辭。
這讓朱厚熜心中甚至疑慮,也不知楊廷和此來所為何事,難道只是為了與他說此番官場之言?
朱厚熜思無所解,旋即也就不再繼續想,而是輕輕頷首:“嗯!先生慢走!”
三人得到回應之后,立馬轉身緩步離開文華殿,只留下朱厚熜與諸位內侍。
“召興府長史袁宗皋覲見!”今日朱厚熜還讓黃錦找了袁宗皋,如今大家都已經離開,也是時候見見此人。
“臣興府袁宗皋,拜見陛下!”不過多久,在唱名之下,袁宗皋入內見駕。
“先生快快請起!”
“臣謝過陛下!”袁宗皋叩首相謝,起身正襟危坐在錦墩,然后問道:“不知圣人召臣何事?”
“今日召先生來,這是告知先生,明日將有旨意傳達,遷先生翰林院侍講學士,直起居。日后卿當伴隨朕左右,以備咨詢!”
袁宗皋急忙下身伏拜:“臣萬謝天恩!”
“先生速速請起!”朱厚熜急忙扶起,然后又道:“今日之事,料想卿有耳聞,不知有何建議?”
今日朝堂之事,以明朝邸抄之能,袁宗皋不可能沒有耳聞。
“臣已有所耳聞,陛下今日處理甚妥,只是有些過于急躁,但也無傷大雅!”
袁宗皋自然知道朝中之事,雖然今日并未參加朝會,但是朝中之事,他可謂洞若觀火。
“先生說的是,我定當謹記此訓!”
朱厚熜自己也感覺有些急躁,不應該將楊廷和封賞一事說的太早,應該先醞釀一番,等到恰當的時機,再發揮因有的作用。
“圣人尚幼,一切還來得及,只需要步步為營即可。只是陛下如今心腹稀缺,無人在旁籌謀,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朱厚熜頓時一陣無力,然后說道:“先生可有教我?”
“臣聞兵科給事中夏言,今日赤膽忠心,還有翰林院編修嚴嵩清名遍朝,可許以用之。”
今日朝堂之上事情,袁宗皋都已經清楚。
夏言首劾楊廷和,雖然不知其成份如何,但足以看出,他絕對不是與楊廷和一路。
而嚴嵩首個與王瓊沆瀣一氣,今日朝會替朱厚熜解難題,也可以利用一下。
這對于正好缺少助力的朱厚熜而言,乃是大好機會。
如今距離還在二十七天喪期之內,肯定一時無法開科取士,但在這期間,朱厚熜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袁宗皋是一再強調,需要徐徐圖之,但并非說,就此干坐等死。
朱厚熜需要步步為營,慢慢下棋,而不是原地踏步不動。
如今有了王瓊、梁儲兩個墻頭草,暫時事情不會有什么大改變,但是朱厚熜還需在招攬心腹上面加快速度。
從各個方面,將一個固若金湯的團體,逐個擊破。
不然難不成真的等到新科進士?
那需要等到猴年馬月?
首先三鼎甲一但進入翰林院,則基本上不會怎么說話,而是埋頭苦干熬資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