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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還請伯爺示下

  “這有何不可?”

  賀飚毫不思索地爽快答應了慧梅等人的要求,這倒叫他們犯起了嘀咕,紛紛用懷疑的眼神暗自交流起來,都在心里隱隱揣測這里邊是不是有什么陰謀?

  王元景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疑慮,便微笑著開口問道:“慧梅姑娘可識得劉體純將軍?”

  慧梅等人聞言一愣,他們不知王元景何以有此一問,但仍是不失禮貌地回了話:“二虎叔,我自然識得,王先生何以有此一問?”

  王元景與賀飚對視了一眼,雙方都是會心一笑,只不過賀飚的笑給人一種十分不協調感覺,但王元景對此早已習以為常,并不覺得有何不一樣的感覺。

  慧梅初見他們的時候,是以“狗官”相稱,而今雖只短暫接觸,卻已改口稱呼王元景為“先生”,雖然仍不愿以朝廷官職相稱,但卻并無之前那般強烈的敵意。

  “十四年初,李闖王挾破洛陽之威,兵鋒正盛,首次進兵攻打開封,時我家伯爺才受封‘援剿副總兵’之職,奉皇命率師援豫,同李闖王兵馬戰于開封城下,雙方鏖戰數場,互有勝負。

  當時,我家伯爺曾盛贊李闖王頗具膽略,更為難得的是能與將士共甘苦,伯爺有幸請得劉體純將軍至營中閑坐,相談甚歡,數日后更安然送其返回李闖王麾下。”

  王元景一番侃侃而談,其中有許多美化李自成的話語,倒不是他對李自成有多崇拜,只不過為了取得慧梅更多的信任,更不想在此刻刺激到她,才如此為之罷了。

  豈止是對李自成一人在言語間加以美化,即使是對劉體純也是是如此,為了照顧慧梅等闖營中人的面子,也為了給劉體純留一些顏面,才將他被俘虜一事硬說成是被邀請。

  其實,在大明時代的文人圈子中,還真的十分流行這種行事方法,就是將壞事變換一種說法,就成了好事情,也可以說是“為尊者諱”!

  果然,這番話聽在慧梅、呂二嬸、邵時信耳中,真的十分受用,能夠明顯看到他們的臉色緩和了下來,就連眼神中的殺氣也都消失不見。

  “此事,想必慧梅姑娘與邵先生也有所耳聞吧?”

  當初,劉體純被張誠率領的宣府軍所俘獲,并被放歸一事,在闖營中雖未達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但卻并未對各位將領有所隱瞞,慧梅一直隨在高夫人身邊,對此事自然知之甚詳,而邵時信在破洛陽時就入了伙,自然也有所聽聞。

  “永寧伯…就是當年那個宣府張誠?”慧梅試探地問道。

  王元景笑著抱拳回道:“正是。當年的援剿總兵官,如今已是大明堂堂永寧伯爺,還是宣府鎮總兵官,御封的鎮朔大將軍。”

  他又向前走了兩步,離慧梅近一些,接著說道:“慧梅姑娘請想,劉體純將軍追隨李闖王多年,久歷戰陣,建功無數,乃是其麾下難得的一員大將,完全可替李闖王獨當一面。

  而如劉體純這般人物,即使在人才濟濟的闖軍之中,怕也是不可多得的吧!”

  慧梅等人聽著王元景的話,也是不住點頭:“那是。我二虎叔可是闖王得力戰將,沖鋒陷陣,以一敵百,更難得的是他對闖王忠心耿耿…”

  “那劉體純…比之慧梅姑娘又如何呢?”

  面對王元景突然發問,慧梅不由一愣,她竟想不到怪責被王元景打斷了話頭,脫口回道:“我只是夫人跟前的一個小丫頭,二虎叔可是闖王跟前大將,我怎么敢同他比呢。”

  “呵呵…”

  王元景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微笑著對慧梅說道:“慧梅姑娘你再想想看,連劉體純將軍那般猛將,我家伯爺都是十分欣賞,卻仍能話復前言,信守承諾,留他在營中吃了兩日酒后,便如約送他回李闖王身邊去了。”

  他說到此處,不由抬起手來指著慧梅、邵時信與周圍小闖營將士,接著道:“我家伯爺向來一言九鼎,說到做到,從未食言。元景臨來前,伯爺曾有過吩咐,言欽佩慧梅姑娘之忠義,特告戒我等,務要極力挽留姑娘,若姑娘執意要回到李闖王軍中,亦不可阻攔,當玉成其忠義之志。”

  “這么說…你們答應放我們走啦?”

  慧梅聞言不由得喜上眉梢,頓時容光煥發,她這句話雖然是問王元景與賀飚,但眼神卻看向邵時信與呂二嬸、慧劍等人。

  慧劍此刻早已將腰刀收起,她與呂二嬸聽了王元景的話后,也都是一副開心模樣,眼神中滿滿的都是喜悅之色。

  不過,邵時信卻與他們不同,畢竟年長了幾歲,吃多了鹽面子,心思也更為縝密一些,他的眼神中透著許多疑惑和憂慮,暗自在心里揣度著:“這兩個狗官不知又要耍啥子壞心眼兒!”

  “當然。”

  賀飚這時給出了十分肯定的回答,然而他接下來的話,卻叫慧梅等人剛剛活泛起來的心思,又涼了半截。

  “不過嘛,不是現在。”

  在慧梅等人滿眼疑惑中,賀飚語氣平和地繼續說道:“我家伯爺可以答應放慧梅姑娘與小闖營眾將士回到闖軍,但也有幾個條件,要慧梅姑娘先應允下來才成。”

  “果然有所圖謀!”

  邵時信在心里暗笑,自己果然沒有猜錯,他脫口問道:“有何條件,何鎮撫不妨說來聽聽。”

  幾番激烈交談下來,賀飚與王元景雖然人單勢孤,卻已逐漸占據了上風,就連邵時信都不知不覺地開始稱呼賀飚的官職了。

  “其實也簡單。”

  賀飚面上神情不變,但語氣卻略顯威嚴起來:“第一,慧梅姑娘在懷孕這段時間不能回闖營,要待生產之后,若還是想回闖營去,我家伯爺自會安排穩妥之人送回;

  第二,慧梅姑娘若是執意要回去闖營,需將袁時中將軍骨血留下,此非是我要分離她們母子,而是這個孩子乃袁家骨血,自然要留在袁將軍身邊;

  第三,在回闖營之前這段時間里,是留在小袁營中,還是到我勇毅軍中,任憑慧梅姑娘挑選,無論在何處,一應糧草輜重都會充足供應,絕不會有一日短缺;

  最后一點,此期間慧梅姑娘與小闖營眾將士安危,我家伯爺會一體保證,但慧梅姑娘卻不可動那歪心思,否則不敢保證會出現何樣后果。”

  邵時信聞聽這四個條件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不敢擅做決定,不由扭頭看向身后的慧梅,想知道她的態度如何?

  按照慧梅自己的想法,他是一刻都不想在小袁營中呆著,恨不得立刻就回到高夫人身邊去,可現在卻偏偏被小袁營與官軍里三層外三層地包裹著,莫說是逃走,連飛都飛不出去。

  此刻,她見邵時信與呂二嬸都望著自己,一時間也不知該怎么回答賀飚,頓了片刻,才開口說道:“請賀鎮撫稍待片刻,我們還要商議商議。”

  又過了約一刻鐘,慧梅在邵時信和呂二嬸的陪同下,來到賀飚與王元景跟前,不待發問,邵時信便走上前開口說道:“慧梅小姐愿意遵守賀鎮撫所提條件,只求早日回到義母高夫人身邊,還望賀鎮撫能遵守今日之諾,不要食言才好。”

  賀飚扭頭與王元景對視一眼,二人皆已達成永寧伯囑托,心下歡喜,然表面卻不動聲色地回他道:“永寧伯乃當世豪杰,自是一諾九鼎,豈有食言之說!”

  他不再理會邵時信,直接向慧梅問道:“敢問慧梅姑娘,小袁營與勇毅軍,您挑選哪一處為暫居之地?”

  慧梅的神情似乎有些許落寞,也不似剛才那般神采奕奕,且眼眶也是略顯紅潤,似乎剛才曾流過淚水一般,只見她幽幽開口:“我們不同小袁營在一處!”

  “可以。”

  賀飚不暇思索地一口應承了下來,他又道:“今日午后,我會安排慧梅姑娘和小闖營將士過河,介時元景參謀會陪同姑娘,對岸也會安排好接應之人,過河后即可打尖歇息。

  明日辰時,隨大軍一同開拔,往銅瓦廂寨暫住,待報過永寧伯后,再定行止!”

  慧梅的眼神望向了西面,她不曉得闖王是否已經在攻打開封城,但她心知昨夜的那股闖軍騎兵沒有沖開小袁營,怕是以后再也不能救她回去。

  而她更加清楚,一旦渡過了身前的這條大河,自己便與闖王和高夫人山水相隔,她更在心里暗暗下定決心,若是那個什么永寧伯反了悔,她寧可在大河對岸自盡,也絕不屈服于朝廷狗官!

  邵時信一眼掃見慧梅眼中再次顯出淚花,忙代她接言:“賀鎮撫請放心,我們這就開始收拾,午前便可準備停當。”

  他說到這里時,面上顯出一絲遲疑,道:“只是…小袁營不會阻攔我等吧?”

  “但請寬心,我自會與袁時中交涉,可保證小袁營不會從中作梗,亦不敢滋擾你等!”

  這時,王元景也在一旁拱手說道:“邵主事,你這里先預作準備,午時我會與玄武營副將劉世尊將軍來迎你們,到時我們一同渡河,自無人阻攔。”

  “好。如此,就有勞賀鎮撫與王參謀啦!”

  原武縣東南二十五里外的黃河北岸,旌旗如林,軍帳如海,密密麻麻一片,放眼望去似乎永遠看不到盡頭。

  而在不遠處的黃河北岸,一排新建起來的碼頭立在河岸邊,大大小小的船只井然有序的排列在碼頭周邊,粗略看去大約三四十艘左右。

  沿著規模最大的碼頭往岸上走,大約二里處便是守備森嚴的軍營,從高大的轅門進入再前行一里許,可見一頂足有三丈寬的軍帳。

  帳前更是立著三桿大旗,中間一桿是高三丈一尺的絳紫色大旗,上書“永寧伯”三個燙金大字;左邊一桿是高兩丈七尺的大紅色旗幟,上書“大明勇毅軍”五個大字;而右邊則是高兩丈三尺的“威遠營”大旗。

  一員身著紅色布面甲,頭戴紅色精鐵盔的武官立在大帳前,他的盔尖上還插著一根銀白色的雉雞翎,在落日余暉中顯得格外亮眼。

  此人正是張誠當初在喇叭嶼常家寨招攬的常家兄弟中老三常正彪,看他頭盔上雉雞翎和左臂上百總臂章即可知曉,如今他已是羽林騎乙總三哨的哨官啦。

  在他左右還各有三名戰士,與他都是同樣的裝束,一水紅色布面甲,腰間懸著佩刀,手持虎槍,佇立在大帳之前,警戒萬分。

  他們與常正彪的區別,除了臂章上圖案標志不同之外,盔尖上也沒有雉雞翎,換之以數量不等的紅色羽毛,一眼望去,他們中就有一個插著兩根紅色羽毛的甲長,其他都是一根羽毛的羽林騎戰士。

  不過,常正彪作為百總官身上還打著紅色披風,而那位甲長和其他戰士,此刻則沒有打起披風在身上。

  如今的張誠已是今非昔比,即使是在自己的中軍大營內,也同樣戒備森嚴,每日必有一位羽林騎的把總負責巡營,而在他的大帳前,也必有一位羽林騎的百總哨官負責警戒之責。

  今日便是羽林騎甲總把總常正熊負責巡營,而在大帳前輪值警戒的便是乙總哨官常正彪。

  在前次援解錦州之圍的時候,常家兄弟都還在一哨,那時候他們常家寨出來的人還都在一個總里共事,常正雄任哨總,常正彪是隊官。

  就在前次擴軍組建羽林騎的時候,永寧伯張誠才將他們兄弟幾人,分兵安排在甲乙兩個總內,對外說是便于他們兄弟的發展,其實就是他一貫的“摻沙子”做法,避免他們兄弟在一起,將來尾大不掉。

  此刻,永寧伯張誠正在中軍大帳內與眾文武商議軍事,如魏知策、張國棟、陳錚、陳忠,還有鎮標營副將何振雄,以及劉承祖、孫時相、胡以溫等幾人,再加邙山民團副總寨首東部聯防寨首徐友思、中部聯防練總楊家二公子楊世杰也赫然在座。

  剛剛回營的參謀將軍王元景稟報完如何接應袁時中部,以及與慧梅約法四章的經過后,便即向永寧伯請示下一步該如何做:“伯爺,小袁營在賀鎮撫與玄武營陪同下,已進入衛輝府境內;慧梅小姐仍留駐在陳橋鎮,玄武營副將劉世尊率虎衛騎、重騎部陪著,該如何安置,還請伯爺示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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