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 塵埃
遙遠茫茫虛海。
諾坦星域，巨神峰星內。
成片的紫色水晶森林中。
中心的，由一簇簇尖銳五顏六色水晶鉆石聯接而成的巨型王座上，一道人影緩緩抬起頭。
深邃的目光，注視著茫茫虛海的另一端，面上看不見什么波動。
“拒絕了嗎？”
他輕聲呢喃。
話音剛落下，這占據巨神峰一角的水晶森林中，此時大片晶簇驟然流動起五顏六色的虹光。
周遭信號頓時出現異變，森林中，猶如虛海風暴類似的異象。
原本駐扎于晶石森林周遭，隨時接收命令的特別行動部隊，所攜裝甲智能不知何時處于宕機狀態，與自身精神力的鏈接直接處于混亂狀態。
不由出現大片騷動。
晶石森林中。
“塔里克，按照我們的約定，他既然拒絕了你，那也將不屬于你了。”虛空中，一個聲音忽地響起。
“我…知道，真若是這么容易便屈服，其也可不能以自身之力，戰勝智能運算，
也不可能是具備‘領袖’氣質的人，”王座上的人影聲音低沉道。
“你想多了，毀滅淚滴之所以失敗，不過是信息采集不夠充分，僅此而已。此前又不是沒有遇見過。”此前的聲音平靜道。
“好了，收起你的精神吧，有這個精力，不如將你的心靈寶石真正調試好，它將是關鍵，也是希望。”
“恩。”
原本紊亂的異象，緩緩消弭。
塔里克收回視線。
其實奧拉說錯了一點，‘領袖’之所以是領袖，關鍵絕不在于所謂信息差，而是必須要具備真正的信念。
真正意義上的信念，那是足以擊破一切的力量。
也是他制作心靈寶石的關鍵。
他原本以為能夠收獲一份。
只可惜，兩者距離實在太過遙遠，
而一次的滅絕令，雖然是第三階段，但實際卻是上議會直接下達，只是由下議會代發。
即使是他，也只能爭取一個機會。
可惜，那人并沒有接受這來之不易的善意。
巴爾干星。
呲呲呲。
一聲聲電流擾動聲激烈響起，懸于空中的一片片淡藍色光幕在不斷顫動。
有些模糊的藍色光幕中，兩色的楔形星球，尖端進入黑洞扭曲空間，邊緣部分，開始無聲風化。
隨后兩側虛海不斷倒退，
下一刻，整個星體悄然消失不見。
宮殿內，寂靜無比。
一直酷愛吸煙的蒙特萊恩，此時手中空無一物。
因為不久前，他原本那桿珍藏級的銳刻系列最新款機械煙槍，被他不小心咬了個粉碎。
是的，當看到那淡藍色光幕上，那位莫名的八星級存在，一口將毀滅淚滴吞掉后，
原本在吞云吐霧，享受著菠蘿清香與尼古丁完美混合的他，直接陷入震撼與沉默，
以至于一口將煙槍都咬碎了。
作為當年諾坦第一軍事學院的高材生，他實力暫且不提，見識絕對是超越了帝國九成九的人。
自然知道毀滅淚滴這種禁忌序列武器的可怕。
后者除卻具備完善無比的智能核心外，還有著海量的虛擬計算核心。
具有人類難以想象的恐怖計算量。
這也是后者能獨立運載各類超能戰斗模塊，攜帶各種恐怖天文武器的原因。
而最可怕的是，其受到致命威脅后，還能臨時地突破臨界圖靈限度，進入真正的超頻狀態。
但在此前，進化模塊最后階段，附體進化下的毀滅淚滴，居然被一口吞掉了。
真正意義，徹徹底底的吞掉。
經過遠距離投影的影象，其實不具有任何威勢，而那簡單的一吞，也沒有什么大不了，只是嘴一開一閉。
但聯想到毀滅淚滴的恐怖，卻不得不讓人感到心寒。
以至于現在看到平日里難得一見的‘牽星’技術，也沒讓他們回過神來。
“一切結束了，沒想到…這便是傳聞中的八星級存在…？！”尼雅望著那淡藍色光幕上空無一物的兩色楔形星球，情緒低沉道。
他算是真被嚇住了。
天文武器的威力，他是見過的，但遠遠沒有當以一人之力真正于眼前表現出時，帶給人的震撼大。
“大伯，那個人，到底是處于什么層次…其應該不是普通的八星級吧…”尼雅朝一旁還在沉默的蒙特萊恩問道。
后者是真正有學問之人，見識甚至比他老爹還強。
“…”蒙特萊恩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在看到，甚至于自家大哥也朝他看來，似乎也是很是好奇后。
蒙特萊恩抿了抿嘴，伸手下意識往兜里摸了摸，
摸了個空。
這才想起自己那電子煙槍已經被他咬斷了。
最終只得閉目深吸一口氣，
“能以一己之力勝過七星級禁忌序列天文武器，最少，在八星級存在，序列排名能達到前百分之十，
至于更多，我也不知道…”
“前百分之十？這是什么概念？”尼雅忍不住問。
“帝國此前有專門的學者，從事過相關的課題研究，還因此申請到了帝國自然虛海基金的資助，發表了不少高水平的文章，
我當年參觀完開拓博物館后，感興趣，查了一下，順便做了些筆記。”
說著，蒙特萊恩手微微一拉，頓時一片光幕被他共享出來。
兩人飛速瀏覽掃過，信息并不多，畢竟只是截取的文章片段。
但兩人看過后，卻是沉默了。
那位學者實驗數據，取自帝國開拓歷史上，所遇見的一方強超物級勢力。
在那方勢力中，普通八星級存在，其實只能做到與七星級天文武器抗衡，甚至還要占據下風。
一旦遭遇禁忌序列七星級天文武器，大概率會被毀滅。
而想要將后者抗衡，甚至于將其毀滅，這樣的八星級存在可以說少之又少，
也真是如此，這一小撮人，被稱為…準帝皇。
意為有較大概率，能突破帝王的存在。
在那方勢力中，帝皇是頂尖存在…
“如果換算在我們帝國，帝皇，自然是元首階級，甚至普遍會強于元首，
從那方勢力殘存的一些帝皇兵器散發的能量波動來看，‘帝皇’應該是介于元首到大元首之間…”
蒙特萊恩的聲音，在寂靜的宮殿里，在呲呲的電流聲迎合下，回蕩。
“這么說來，那人日后不就是必成奇觀級存在？！！”尼雅忍不住高聲道。
“不，就實力而言，這種存在，已經能暫時性發揮元首層次的力量…不然可無法解決毀滅淚滴…”蒙特萊恩幽幽道。
尼雅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
“幸好，幸好此前那人不在千羽星，否則…”最終，他只得輕輕吐出這樣一句。
聲音里滿是慶幸。
如若當年千羽界侵略巴爾干星域時，那位恐怖存在也在的話。
他們巴爾干星域，即使有三等位恒星發動機，怕是也堅持不了多久，
甚至等不到帝國支援，便會徹底淪陷…
畢竟那可是能發揮元首級存在戰力的人物：真正奇觀級的存在啊！
“這群家伙走就走吧，不在我們這也好，至于后續，就讓帝國那些真正的官老爺擔心去。”蒙特萊恩輕聲安慰道。
說著，抬起頭細細看著天空中的藍色光幕。
只是看著看著，忽然感覺到一絲不對。
手一拉，光幕分辨率達到最高，同時角度變換。
那里，那楔形星球原處，還有一人。
一個身材高大，身著黑衣，披散著長發，眼瞳呈詭異重疊模樣的男子。
那人…
“那人居然沒走？他在等什么？！！”一旁的尼雅頓時驚叫出聲。
蒙特萊恩沒有說話，反而開始再次調動方位，調小分辨率。
忽然間，只見那那一處星域一角，忽然亮起一絲白光。
他一下愣住，下意識皺眉，目露思索之色。
“這是…這是…水滴？！！”數息后，他雙眼猛地睜大，瞳孔凝為針狀。
“這…這怎么可能？不該的，絕對不該的！為什么會用水滴！！我們離得這么近，巴爾干星域離他們這么近，
周邊還有兩個星域，他們怎么敢用水滴！！帝國那群瘋子！！我…馬上啟動恒星發動機，馬上啟動超磁信號光護罩！！”蒙特萊恩雙眼變得通紅，大聲叫道。
赤縣－千羽界。
空間通道中。
星體邊緣處，繼續開始化作粉灰狀。
反應在赤縣－千羽界，便是地震，海嘯，風暴，各類恐怖災難。
不過天門－仙庭搭筑的透明結界，猶如罩子般安穩將赤縣九州，千羽界七山護持。
雖然仙庭下，依舊不免受到一些影響，但在一道道猶如救火隊員般的道祖，大圣護持下，傷亡并不大。
赤縣，望京，天星臺上。
長生道人等人依舊圍攏建木而坐，目光落在中間懸浮的無柄石劍之上。
在進入空間通道后，絕仙劍便于陣法中，以鎮壓周遭空間亂流。
在其護持下，建木不斷向上生長。
“你們說，他這次能回來嗎？”一旁的燭龍忽地出聲。
“不知道。不過讓絕仙劍都不自主顫動的東西，絕對不簡單，那…可是絕仙劍啊…”黃袍道人低聲道。
“我原以為，他會把我們一起留下，畢竟我們說是聯盟，但卻是被打服的，沒想到…”
“所以他肯定是有信心回來的，否則不會放心自己留下。”就在這時，長生道人忽地出聲。
“我們現在，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好。”
“長生，你這話說的，不管如何，末主都算為我等殿后，我等再不濟，也不會背后捅刀子，現在亂搞事。”黃袍道人頓時火大，沉聲道。
“不，我的意思是，以末主的德性，我等身上被下的東西，應該是真的，而且絕不限于標記功能，
真要是不小心亂搞，很可能出現不好的事。”長生道人慢條斯理道。
“…”不止是黃袍道人，其余人也是面色微變，一時不知道說什么話。
長生道人抬頭，繼續望著中心處的絕仙劍。
而且他有種預感，如果林末回不來，真出了事，他們都下場，也絕對好不到哪去。
所以…
“像你這樣必定成仙的人物，應該…不會死吧…”
他念頭轉動，隨后繼續閉上眼，驅使絕仙劍。
嚓嚓。
虛海，原赤縣－千羽界位置。
一枚細小的淡藍色水滴，以著超乎尋常的速度，于虛海中穿梭。
其下方，是一只淡灰色的蝴蝶。
正是與此前一般無二的毀滅淚滴。
只不過此時，其承載著那枚細小的水滴，不斷穿梭，自身動作越發僵硬。
蝶翼后，那繁雜的電路信號，色澤越發黯淡。
其中部分，更是染上一抹淡淡的藍黑色。
猶如石化般，無任何能量波動可流通。
不止是它，隨著越發靠近目的地，周遭虛海，也開始浮現一種淡淡的藍黑色。
后者猶如某種恐怖的病毒一般，與之侵染，虛海中的灰塵也好，虛獸也罷，無論是活物，還是死物，通通變得腐朽，
甚至就連空間也失去了意義。
開始變得猶如橡皮泥般，不斷扭曲蠕動。
它們…全數失去了固定的結構。
原本自身存在的約束消失了，只留下混亂。
而混亂，則意味著自毀…
在越是在這種混亂之中，那水滴的速度，便越來越快。
“所以，的確混亂才是真正的主題，真正綻放時，是一片世界嗎？”
林末飄浮于虛海中，重瞳中，倒映著那真正猶如水滴般，表面無比光滑的小東西。
一股子強烈到極點的危機感，涌上心頭。
甚至于讓他皮膚涌起無數雞皮疙瘩，元神都在顫栗。
這是他很久沒有感受到過的情緒了。
生命本能…在示警。
而在那逐漸變為藍黑色的虛海中，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道模糊的人影。
后者仍然坐在王座之上，就那么平靜地看著他。
一句話也沒說，眼神中沒有絲毫波動。
就如這浩瀚的虛海一般，靜靜看著整座星域，一切生靈的生滅，
看著他，就如看著一粒塵埃，絲毫不起眼。
是的，隨著那莫名水滴的不斷落下。
其周遭的虛海，確實都變成了濃重的藍黑色。
而他，只有他自己…
確實像一粒塵埃。
亳不起眼…
只是…“塵埃嗎？”
林末喃喃自語，重瞳不自主變成風車狀。
自身肌肉開始不斷蠕動，身軀在不斷膨大，一重重枷鎖解除…
只是他的體表，不知何時，也染上一抹藍黑色。
不過他面色沒有半點波動。
他仰頭看著天空中，速度再次加快的水滴，微微彎腰，周身氣血開始沸騰，朝外肆意，雙手張開，忽地大笑起來：
“那便看看能不能真正將我淹沒！！”
轟！！
下一刻，人影瞬間消失于原地。
整個人，直接逆著那濃重的藍黑色，猶如一道流星般，朝那水滴撞去。
呲！！
原本高速移動的水滴，一瞬間，加速度驟然歸于零，速度越來越慢。
一道赤紅色在與之糾纏。
但很快，紅光越發渺茫。
廣袤無垠的虛海，一個角落，猶如被染上一滴墨水般，悄然變成藍黑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