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章 真面(兩小時)
泰州，九渡。
泰淮江猶如怒龍般貫穿淮州，泰州，橫跨大半疆域，其中干流流經廣大地域，修筑九大城池，倚靠泰淮天險。
在大周組建海陸同盟，北伐大淮，阻擊千羽界后，九大城池經過數番加強，擴修，變得更為固若金湯。
此時，望叢城。
林末一襲黑色袈裟，從自身所住水宮中走出，如履平地般，走在城中水道之上。
隨后腳尖一點，整個人化作一道黑影，轉瞬出現在數百米高的城墻之上，俯瞰遠處。
望叢城外便是泰淮江，兩側有上千米高的參天大樹莽蒼生長，隱約可見洶涌奔騰的江水中，有連亙的鎖鏈，巡視的人們。
更遠處，江上涌起的水霧猶如云海，卷舒綿延，猶如白罩。
但依舊能依稀可見白霧之后，那密密麻麻的黑點建筑。
偶爾有游蕩巡視的人們，注意到林末，無論海族抑或陸人，盡皆面色激動，駐足彎腰，久久才起身離去。
林末望著這熟悉又陌生的泰淮江，觀察著腳下這座明明已經‘生活’許久的城池。
“時間與江浪，最為變化無常…”
他輕聲嘆息，說著搖頭，轉身看向身旁。
“我就說為何黑龍你會突然走出你的黑龍宮，原來是真正的‘你’過來了。”
身旁青墨色的石磚縫隙涌出大片渾沌黑色水霧，水霧很快凝結成人形，
那是一個通體由水組成的人，面部皮膚呈藍色，面相猶如鯊魚，額頭處卦有一對墨鏡，
明明是一團水，但身上罩有一襲黑底赤魚袍衣，看著很是魁梧，背后還掛有一與人等高，兩米多的漆黑大刀。
赫然是水人沉水。
他眼神復雜地看著林末，目光在其身上的黑色袈裟上停頓了兩秒 最后落在其人身上。
其黑發披肩，膚色極為蒼白，五官棱角更是如刀削般鋒利，一身漆黑袈裟披著，魁梧的身材，猶如小山，居然比他都要高半個頭。
雙目更是詭異的呈重瞳狀，瞳孔三只勾玉緩緩旋轉，只是受其目光注視，便給人一種完全被看穿，完全沒有秘密，赤身于大雪中的毛骨悚然感。
這不是黑龍，不是林采臣的模樣。
盡管五官依舊有極大相似之處，但那眼睛，那氣息，就是不一樣！
水人下意識屏息一瞬。
他如果沒猜錯，眼前之人，應該是那位靈臺魔佛，那位大魔神…
兩人的關系，他隱約猜到一點，但不敢確認。
只是…
不管怎樣，對方除了換回原本面容后，也沒有再著組織的制服衣衫了。
“黑龍，你這是…做好準備了嗎？”水人雙眼睜大，低聲道。
“水人，我的朋友。”林末看著沉水，他已經很久沒有以本體與對方相見了，不由嘴角勾起，露出溫和的笑容。
“你說的準備是什么？”
噠噠。
水人仿若想到什么，身形晃動，但很快站穩。
他目光復雜地看著林末，眼神有些難以置信。
“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人主宰你自己的事，但你應該知道，知道老大并沒有那個意思。
尼拉赫，蓮海，以及陸人中那位元帥，昔日黃天教教主宋仕極，都曾因此事問過老大，
老大都給你擋了回去！”
他說著，黑底赤魚袍下，水質身體劇烈翻騰，猶如煮沸的水一般。顯然情緒有些激動。
“可是，如今擋不了了，問你要一點點血，而且還是交換利益，就因為這事，你就想叛出組織？？”
林末靜靜聽著，看著眼前的好友，依舊微笑。
他自然明白對方說的是什么。
九渡戰場，匯聚了赤縣，海族中眾多高手。
他昔日那位老師，伊旭娜也來了這里。
其確實極有本領，算是研究領域的頂級強者。
以他之前留在那的血，經過種種手段，研發出一種名為‘絕天地通’的寶符紙。
其能人為創造出類似界域的環境，可以做到壓制千羽界的高手。
林末曾見識過一張，一位三覺層次的武夫，憑借其，硬生生硬拼了一位道祖數百招。
也正是因為此物，對方將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不過如今的他，自然不是昔日可比。
因此其只能托天赤闇出面。
他與天赤闇關系還算不錯，因此不久前，林末給了對方些許自身的血水。
隨后因為本體正突破天人，化身也順勢閉關，不見世人。
如今算是第一次出來。
加上今日他以本體現身，水人因此而誤會，也是能夠理解。
“說，黑龍，你說啊！你真不愿意，可以與老大說，老大不會強迫你的！！”水人表情越來越激動：
“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去找老大，我與他說！你沒必要因為此事離開，
或者說，難道就因為這，你就要拋棄我們之間的羈絆嗎？混蛋啊！！”
“別激動，水人。”林末微笑道，“我們依舊是好朋友，這一點從來沒有改變。
至于老大，我并未仇恨于他，不久前，我倆還在泰淮江中釣魚，當然，忘記叫你了。”
他看著水人，輕輕伸出手，將其躁動的水汽拂平。
“還是朋友？”水人咬著牙，他仿佛看到了當年在百離島，對方也是這樣與他昔日那位老師這樣說的。
一樣在笑，一樣很溫柔，但最終卻毫不留情地對后者出手，甚至造成了當年震驚七海的百離島大崩潰事件！
“還是朋友，那我…我現在該如何稱呼你？”
林末上前兩步，看著腳下，此時周遭也出現了不少人影。
身上氣息不凡，是望叢城中，察覺到不對勁，圍攏而上的人。
其中有幾個益州來的，認出了林末，有些面色驚駭。
林末朝他們笑著點點頭，隨后回過身。
“看你，都可以。黑龍天也好，林末也罷，其實都是我，我有很多身份，但只以自己的面目而活。”
突破天人層次，自創出天人口噬極惡世根之法后，真正將自身進行整合。
如今的他，最為純正，無時無刻不在汲取所修行的各大體系力量而強大，
自身所具的天賦，更在飛速發育成長，展現出原本的恐怖。
比如圣魔元胎。
此時的他，如果愿意，可以降臨，復蘇于任何被他種有元胎之人身上。
至于實力…
據他估計，比方才突破天人，最少也提升了五成！
這已經很恐怖了！
大基數下，一個微小的提升，都能體現于全方位之上，更何況是五成…
如今的他，再想破那六曲鬼河大陣，或許真正一下就夠，不用偷襲，不用隱藏，
只是最為純粹的力量碾壓。
至于那位黃袍仙人，別說是化身，即使真正本體前來，也要真正打過再說！
“都以自己的面目而活…”
水人微微失神，看著林末，心中回想起許多昔日兩人一起出任務的情景。
“那么…我祝你好運，祝你一切順利。”
他不傻，不管怎么說，對方更換制服，回歸真正的面目，必然意味著，其要真正做什么。
“只要別忘記我…我們，以及…別死就行。你答應過我的，還要罩著我。”
“不會的，”林末搖頭，“至于死，我其實很好奇，這天下間，是否還有人能真正殺得了我。”
“你還是這么狂。”水人忽然笑了笑。
“或許吧。”林末也在笑。
中指上，鯀戒這時發出淡淡的紅光。
其上那條鯀魚，猶如活過來一般，在震動。
“老大找你？”
“該走了。”林末點頭。
他朝前方走去。
數步后，一腳踏空，整個人一下往下墜去。
劇烈的風聲，帶著尖嘯，在身邊響起。
林末抬頭，再度看了眼水人。
對方正站在城墻邊，將墨鏡帶上了，雙手抱著腦袋，一直目送著他，就像當年第一次在百離島見面一樣。
“你這家伙…別死啊。”水人的聲音，混雜在噪雜的風聲中。
林末點點頭。
在與翻滾的泰淮江水接觸的一瞬，整個人豁然如泡沫般消散。
水人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直至眼前人影消失不見。
只覺有些悵然若失。
他忽然有種預感，他與黑龍，或許會很長時間不見了。
此時數道人影忽然出現在城墻之上，出現在水人面前。
領頭兩人，一人是海族，皮膚暗紅，身材高大，兩眼狹長，鼻子尖直，牙齒猶如鋸齒，瞳孔呈豎瞳狀，
身著一漆黑菱形碎晶甲衣，身后背著一把巨型龍槍，
另一人則是陸人，是一個藍色宮裙，梳著小尖髻的婦人。
其肌膚白皙，瓜子臉很是精致，杏眼紅唇，帶著半張臉長的黃金落櫻耳墜。
端莊與火熱之美沖突混雜。
兩人中，一人為水龍一族，名為赤牙，號稱蓮海之后的第一天才，實力為海司，達到祭身層次，戰斗嗅覺更是強悍，
如今為水龍一族排名前五的人物 另一人為赤縣蜀州中的一隱居人物，看似年輕美麗，實際卻也是個老妖怪，
名為紅餡，實力是五朝大圣。
兩人皆是林末的追隨者，在后者于上次，于危急存亡之時，與一位道祖硬抗，全身而退后，
攝于其強悍的實力，以及戰斗時無匹的戰斗風格，選擇追隨于其身后。
如今見林末與水人交談后，直接離去，當即上前。
“水人，大人這是去哪了，還有，他的樣子？”赤牙眉頭皺起，赤色豎瞳出現凝重之色，
一下就拋出了數個問題。
一旁的紅玉婦人沒有說話，但美眸依舊一直看著水人。
“林…黑龍他似乎去做什么大事去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了，
至于樣子，如你們所想，他是黑龍，也是那位。”沉水簡單解釋道。
在望叢城，林末原本的名頭，也并非孱弱。
如今益州正道明面上第一高手，靈臺魔佛，佛心渡，大魔神的名號，在昔日爛陀寺之劫后，已經傳播開來。
名頭不弱。
只是…
“大人怎么可能是那位！！”赤牙愣住，暗紅色的臉，漲得更紅，完全不解。
對方名為黑龍，號稱天，明明是他們水龍一族以來，真正的最強天才，能夠角逐海族海皇之位的恐怖人物，
是他們水龍一族的驕傲，
怎么會是一個陸人？！！
而另一邊，紅玉婦人，卻是若有所思。
水人沒有解釋，只是默然看向遠處。
那江上，不斷收縮，膨脹的白霧。
“水人，你的眼睛怎么了？”就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紅玉突然開口。
驚疑不定地說道。
水人一愣，一揮手，眼前出現一面水鏡。
鏡子中，眼戴墨鏡的他，明明有漆黑鏡片遮擋，但依舊能見，瞳孔變為血色的勾玉狀。
很是邪異。
隨后在他注視下，緩緩變成正常。
他瞬間想到什么，面上神色不斷變化，沒有回答。
只是緩緩轉過頭，看了眼身后的城墻。
城墻外，是不斷奔涌的泰淮江水。
不時可以看見渦流凝現，浪花飛濺。
那是林末最后消失的位置。
對方即使離開，臨走前，也用自己方式，罩著他…
水人微微失神。
數息后，這才恢復過來，面色恢復此前的冷漠，戴著墨鏡，向前走去。
“不管如何，事已至此，”他越過兩人時，頓了頓，“如果再有人疑問，可以就這樣解釋，這也是黑龍默許的，
因為他是那位魔佛，也是黑龍天，他們都是一個人。
至于現在，是時候做日常巡視了，各位。”
九渡，飛云城。
泰淮九渡中，飛云城為真正的大城，因此駐兵極多，高手也極多。
此時更經過擴建，城池主體呈現‘凹’形，中間處碎島成池，直接引入泰淮江水，
人為造了一大湖內港，人稱陸海港。
如今陸海港上，海面有數百與陸人風格截然不同的建筑。
烈日高照，天朗氣清時，還能瞧見澄清的水下，有著大片的陰影。
那是海族水晶宮。
這處陸海港，也是海族人所居住之地，包括海淵海族，以及赤鯀。
此時陸海港位于左側的一方，那是一巨型的怪石。
怪石主體大半隱于海水中，只凸起部分，猶如一只恐怖海獸的手爪。
林末與天赤闇并肩站在手爪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