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異變
靈臺一脈，共分九法。
一則為靈臺真我本愿經，為本愿一脈傳承根本經典。
另八則為八部天龍法。
其中上二部為天部與龍部。
天部暫不必說，龍部傳承，大威天龍神力典，為林末所知，則是最為剛猛霸道的一種。
其言水上龍力最大，則龍神為水上，陸上皆大，修的是大威天龍，證的是金剛不壞，求的是力破萬法。
每一位龍部眾弟子，要求的根骨遠超常人，修入門覺醒后，除了修煉大威天龍神力典外，還需要修煉各種橫練功法，以龍神力熬練，求得獨屬于自己的降魔身。
換言之，高深的龍部眾弟子，個個都是橫練不壞的體修武人。
而大威天龍神力典練法，殺法合一，其殺法便是....龍天喰。
所謂龍喰天，天絕，龍天喰...則人絕。
取的便是一拳既出，眾生皈依之意。
“嗯？”
孫道易臉上出現神情變幻，一臉肅容，看著無數小蛇般狂飆的黑影，如雨般墜下，猛地雙手一合。
“哈！”
一聲悶哼。
只見無數滾燙灼熱的白色氣流自其七竅中噴射而出。
而自其所立之處，瞬息出現密密麻麻的血色液滴狀物事。
全是凝為實質的意勁！
每一尺長的血色意勁，都呈現一種類似于水晶般的質感，棱角鈍而無鋒，但光是看著便使人心生寒意。
自下而上，晃眼一看，竟給人落云之流水倒灌之感。
仔細一看，每一簇血滴都在以高頻率顫抖，意味著其中蘊含著可怖的力量。
自上次兩人試探，孫道易便感知到林末實際上并未煉化神竅，神變意勁，不過他卻從未將其小覷。
這次，他同樣如此。
合十的雙手陡然一橫，右手探出。
無數自下而上的血滴瞬間凝滯，而后改變方向，隨著右手的探出，猛地猶如浪潮般，瘋狂爆射而出。
空氣瞬間被撕扯出刺耳的尖嘯聲。
簡簡單單的一掌，速度快到極致，常人看來，單是一掌拍出，便攜著赤色的意勁洪流，隨心所欲，卻又剛猛無匹。
一大一小，兩掌瞬間碰撞。
如來勁化作的黑色天龍小影，與血色的雨滴子瘋狂碰撞，每一方都幾乎有著近百萬斤的力道。
加上受力面積之小，威力堪稱恐怖，若是普通宗師，單是受任意一擊，便只有重傷的下場。
轟轟轟！
幾乎只是一瞬間，一陣陣雷音爆破聲便連貫響起。
兩人方圓十數丈，地面劇烈地在震動。
原本暗中潛伏在四周，準備伺機偷襲的孫氏護衛，供奉，心神一顫，下意識便開始往外撤退。
只是大多方才退出數步，只聽見一股尖銳的刺音出現，旋即腳下大地一晃，狂暴的氣浪便帶著滾滾的煙塵，土石，擴散開來。
“極致的力量與防御...未免太可怖了。”
春雪居之外，一棵老榕樹上。
徐歸兩眼微瞇，看著明明血色的滴狀意勁，已然逐步將黑色龍影的侵蝕，而上方一掌落下，卻依舊不閃不避，不斷將孫道易壓得連連后退的林末。
面色震撼。
那狂暴的血色意勁，光是遠遠看著，恐怖的威力，都能讓他在這里感受得到。
偏偏擊打在林末身上，最多將其皮膚上鱗甲劃碎，留下道道不足指長的血痕。
甚至于不消片刻，便自動痊愈。
“這真的是人類？”
這等防御力，林末即使站立不同，任由他們全力攻擊，怕是也無法對其造成實質性傷害吧？
這下他有些明白，為何趙東澤會死在林末手中。
這種速度極快，又根本打不死的怪物，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個噩夢。
“老歸，我們現在應該做什么？”
一旁，肥大丁一蹲在樹枝之上，兩只手下垂，如若無骨地隨風搖晃，逼音成線道。
像他們身旁，也有不少的孫氏侍衛，隱隱將兩人圍住，卻也都沒有動手的心思。
畢竟雖然兵對兵，將對將。
但此時真正奠定勝局的卻不是他們。
“這種的戰斗不是我們能插手的，實際上我們也不需要插手。”
徐歸瞥了一眼周遭的孫氏眾人，
“我們能做的，等著看最后是否需要我們收尾。”
“這....行..”
丁一明白了徐歸的意思。
只是話還沒說完，忽然臉色一變。
轟隆！
再是一聲轟鳴響徹。
無數黑色的雷霆黑蛇從中心炸開，朝四面八方蔓延，天上也不知何時烏云遮蔽，隱隱有雷光閃耀。
遠遠看去，園林式布局的春雪居小院，此時赫然變成了雷暴區！
其中隱隱更有一頭巨大的黑影在雷暴中穿梭，帶著令人心神顫抖的怪異嘶吼聲。
“哼哈！”
忽然，一道暴喝聲響起。
孫道易滿頭的白發無風自動，閃爍著象牙般光輝的額頭皺出‘川’字形，看著周遭的雷霆極域，左手猛地向前一抓。
嘩啦！
周遭數丈內的雷電忽地一空，像是被其一抓捏在手中。
仔細看，可以發現，其右手正隱于袖中，輕輕顫抖。
他看了眼四周，著重又在林末身上停留了片刻，左手并指，輕點在自身額頭之上。
嘰里轱轆！
一股莫名的，類似于肌肉摩擦的聲音出現。
老人身子陡然挺立，再次拔高數分，奇妙的是，以其印堂眉心為界，另半邊身子卻急速枯萎，變得皸裂如柴，如一朽枯木。
生機與寂滅在同時展現。
一股詭異之感在身上散發。
“此處人多眼雜，換個地方試手？”
孫道易沉聲說道，竟然帶著重音，稚嫩的聲調與衰老的聲調重疊，語罷，腳尖一點，便隨著周遭的血滴子，猛地掠出院外。
“有意思。”
林末咧開嘴，露出鋸齒般的牙齒，不由笑道。
他同樣朝城中心看了兩眼，有些意外。
下一刻。
轟隆隆。
大地忽地一沉，樹木亭榭在震蕩中搖晃，林末以著風馳電掣的速度，攜滾滾熱浪，瞬間跟上。
轟隆！
神變宗師天人交感，已經能夠馮虛御風，只是需要看意勁神意多寡而已。
而風從龍，云從虎，林末憑借強大的力量爆發力，一步一踏便是十余丈，速度一點也不慢。
奔離出孫府，兩人一前一后朝城外疾馳。
街上行走的路人，吆喝的小販，熱鬧的一切，飛速在腳下掠過。
恐怖的速度下，破開的氣流，在高速移動中，留下刺耳的聲音。
一些正好抬頭看向天空的行人，被這巨大的動靜，嚇得連連低下頭，尖叫不止。
一隊隊周勝軍士察覺到異常的氣息，從四面八方開始匯聚，只是還未有下一步動作，便又像是接到某種調令般，一下子偃旗息鼓。
開始分散開，轉為安撫起驚慌的民眾。
“實力又強了....？”
淮平總衙。
周鶴站于院落之外，手里正拿著一把造型奇特的剪刀，修著花架之旁的那一叢美人蕉。
常年來從容的神情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震驚。
他望著泰淮渡口方向，其實看不見什么東西了，畢竟淮平城很大。
只是神意中，卻能清晰感覺，有兩道沛然異于常人的氣息一晃而過，朝城外掠去。
“有意思，靈臺宗龍部的氣息，又有點不像？”
周鶴臉上若有所思，有些疑惑。
作為作為總鎮淮平，周勝軍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人，他年輕時，也是十城八郡的天才驕子。
正因為如此才驚駭，月前，氣息堪堪不過神變一重之人，竟然短短月余，便能與孫家那人對轟，而且還是跨境征伐？
這種實戰天賦，與進階速度，即使是他自認見識過天下萬萬天才驕子，也少有所見。
“藍裂鯨....靈臺宗。”
周鶴目露思索，將剪刀放在一旁架子上，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朝屋內走去。
或許這是個變數。
轟轟轟！
淮平城外密林中，響起滾滾的轟鳴聲。
數不盡的飛鳥從四面八方受驚而起，更有一只只往日里兇惡狂暴的山獸瑟瑟發抖。
“這樣的體魄，你真的是人類？亦或者，也是得益于那邊，修煉的所謂新法？”
孫道易腳尖輕點，在半空中如履平地，沉聲問道。
“真的是人類？我不是人又是什么？”
林末忽然笑了起來，同樣緩步前行，大搖大擺地向前，只不過他立足于地。
“是人好啊，是人好。”
孫道易面色稍霽，但周身懸浮的血滴子，卻開始一點一滴朝己身匯聚，轉眼便在其身后化作一個血人。
一邊說著，一邊朝林末走去。
兩人幾乎是同時都在動作，開始都是信步從容，但慢慢的，速度越來越快。
一人在空中，一人在地上，快速在接近。
在相距十余米時，林末再也忍不住。
他雙膝微屈，原本粗壯猶如天柱般的兩腿開始鼓起，其內大量的力量炸開，仿若火山噴發，氣血的急速流轉，發出隆隆似雷的聲響。
磅礴的力量自脊椎而出，一下子流到兩足，轟然下踏。
呼啦！
無儔的巨力下，滾滾氣流炸開，整片大地好似都翻滾氣流，揚起滿頭的巨大塵浪。
幾乎在整個人沖起的瞬間，他右臂便如戰斧一般，猛地朝暴沖而來的孫道易劈下。
霸烈的氣勁一劃而過，真正猶如刀氣劍芒般，甚至將天邊的薄云都好似切開一條藍線。
“好蓬勃的氣血！”
孫道易半邊枯朽相露出一抹笑意，右手猛然伸出一蓋。
背后依附的血影，一一照做，同樣打出一道血印。
空氣中出現一陣鬼哭狼嚎般的撕裂聲。
明明看著陰森無比的一招，掌印落下，竟然給人大氣磅礴，堂堂正正之感，血掌意勁狂暴，竟然猶如一輪血陽！
這便是孫氏根本經典，枯榮一氣訣的威力之處。
否極能泰來，生死能逆轉，一歲也一枯榮。
大成之后，將周身血氣意勁與天地交融，類似于借天地之力，還本身之氣，以死求生，也是以陰反陽！
轟！轟！轟！
兩人直接以拳對掌，開始對轟。
強悍的力量逸散，便使得兩人之間的空氣直接被打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巨大聲響。
孫道易攻速極快，幾乎呼吸間，便有十數拳掌轟出，加上身后的血影，算是雙倍傷害。
而其身上的那股宗師神連天地之感，較趙東澤更為明顯，幾乎舉手投足，便能引得天地震動，造成類似共振的特效。
可以說每一擊看似輕飄飄，卻能夠毀山滅林。
若是尋常武夫，即使是宗師，都完全跟不上其速度，更何況那股天地之感，即使跟上了，也只能化作砧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
但林末不一樣。
霸王根骨與青龍血脈，給予了他恐怖的力量與駭人的防御力，武道天眼則讓他能夠看穿孫道易的所有攻擊，尋隙而進。
力量較為弱的直接硬抗，稍強的便以拳對轟。
這樣的結果便是，十數個呼吸過去，林末身上的鱗甲便破碎了十之六七，不斷有密密麻麻的血痕出現。
甚至于暗色的血水從中透出，將身子染紅。
然而他卻越來越振奮，反而獰笑著一拳接著一拳劈下。
慢慢的，孫道易原本勢大力沉的拳擊掌轟，頻率開始放慢。
林末深吸一口氣，燒熟銅棍般的五指猛然一抓，好似將周遭氣流悉數抓于手中，驟然握拳，隨即甩出。
空氣好似像浪潮云海般，驟然化作一條空氣巨龍，直錘孫道易身后的血影。
轟隆！
血影奮起抵擋，可是林末這一拳速度太快，力量太大，一拳下去，甚至不能施展什么秘技手段，只能硬抗。
明明是意勁實質化凝作的血影化身，竟然發出了金鐵交鳴的聲音。
“有點真君法身的味道！”
林末深深地看了血影一眼，身子猛地朝其躥，像是要鉆進孫道易懷中。
下一刻，一條漆黑巨大的黑龍猛然從其背后鉆出，轟然朝后者砸下。
氣息略顯紊亂的老人面色不變，捏了個類似于佛印的印子，半邊的枯朽相更顯蒼老，而另一邊的昌榮相生機愈加蓬勃。
與此同時，一只手向上橫亙，孱弱不少的血影忽地一下匯聚于掌心，右腿卻是驟然間抬起，微微彎曲，猛地彈射而出，直沖林末咽喉。
咽喉關節處為人體罩門，只要未達真正的金剛不壞，水火不墜，以他大宗師的實力，一旦踢中，即使林末體魄強橫得不像話，一樣得重傷！
“呵！”
林末忽地一笑，不閃不避。
背后陡然間，再次掠出另一條黑龍，嘶吼著雷電與意勁，在孫道易右腿方才抬起之時，猛然撞了上去！
而空出來的兩只手，猛然捏拳砸去。
這次速度極快，光憑肉身力量的爆發，直接朝孫道易胸膛砸去。
他眼神一凝，并沒有留手，身后無數雷霆炸響，連帶著如黑潮般的意勁，一起轟入其體中。
雷電麻痹僵直，如來勁崩裂破壞，可以進行有效的二次傷害。
孫道易面色依舊平靜無比。
在間不容發之際，原本魁梧的胸膛，如失水般，飽滿的肌肉開始枯萎，變成老樹般的枯槁。
拳頭轟地一下擊中，林末兩拳一下子將干癟的肌肉砸了個深坑。
只是...卻沒有半點鮮血流出。
“了不起，我去過千山宗，那里有與你相似的人，但仔細感受，又與你完全不同，只是你當真以為...”
孫道易一只手將兩條猙獰的黑龍撐住，另一只手彎曲于胸前，將林末拳頭隔開，整個人已經完全化作枯木狀，面色十分平靜。
“...神變是假的嗎？！”
下一刻，遠處天邊，忽然發出一聲炸響！
聲音猶如天崩地裂，滾滾又如春雷連綿。
這個方向....
孫道易臉色大變。
而其對面的林末，同樣眉頭皺起。
“珞珈山？”
“珞珈山。”
兩人對視一眼，猛然間像心有靈犀般，齊齊松開手，分至十余米外，齊齊望向天邊。
原本澄凈的天空，忽地出現一道大口子，無數氣流匯聚，形成一道道風暴，鉆入其中。
那里，仿若是另一方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