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妤煉化物品的鼎爐,是一個小巧精致的琥珀色三腳爐,品質應該是很高的,而且她的煉制手法也極為嫻熟,比仙農園的那位程夫人似乎還強上點。
不過區別在于,程夫人是煉制丹藥,裴妤是煉制法寶。
這三炷香還有一個名頭,叫做“拜山頭”,五行之屬皆可煉制。
裴妤要針對的是江水正神,自然是土屬之物,按照裴妤的話來說,這三炷香一旦插進水神廟的香爐,便如同將數座大山壓在了汨江,直接便可切斷汨江水神與江河的水運牽連,甚至可一舉震碎汨江水神的金身,
其實這位汨江水神娘娘,只是六境洞府境而已,但裴妤如此大張旗鼓,還是為了做的干凈一些,避免那位遠在天邊的霑潤山主察覺端倪。
當三炷足有小指粗的燃香煉化成功之后,裴妤忍不住一陣唏噓;
“沒想到我裴妤竟有一天對付一個洞府境小神,都需要如此耗費心力,唉真是倒霉催的。”
蘇御在一旁好奇道:“接下來你會怎么做呢?”
“這個簡單,”
裴妤正要解釋,突然聽到走廊上傳來一陣輕微腳步,接著,外面那人竟然敲響了她們的房門,
“請問客人,需要添床被子嗎?”
添床被子,是行話,意思是需要不要特殊服務,這在北夏比較常見,屬于是游擊隊,只要給客棧老板適當的分成,就可以在客棧中招攬這種皮肉生意。
蘇御是完全聽不懂的,正要打發對方,卻被裴妤伸手攔住,
“進來吧,”裴妤沖著門外道。
屋門打開,一名濃妝艷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走了進來,
當她看到裴妤的一剎那,眼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一抹驚艷之色,
實在是裴妤太漂亮了,即使身上穿著的是再普通不過的粗布衣衫,也掩蓋不住她近乎完美的誘人身材,而那張絕美的玉容,不施粉黛,堪稱傾城之貌。
“對不起,打攪了,”女子轉身就想離開,心想著有這等絕色佳人在,哪輪得到自己吃棒棒。
“別走啊,”裴妤笑道:“同樣都是賺錢,我給妹妹個路子,包你賺的不少。”
女子扭頭詫異道:“什么路子?”
裴妤嫣然一笑,取出一錠足十兩的雪花銀拍在桌子上,
“我夫婦二人本打算到水神娘娘廟上香,可惜我丈夫身體突然有些不適,不便前往,所以我想托付妹妹一趟,只要你幫我們上了這三炷還愿香,這十兩銀子就是妹妹的了。”
還有這種好事?女子一臉疑惑的瞥了眼桌上銀兩,
裴妤笑道:“不瞞妹妹,我夫妻二人半年前曾在娘娘廟求子,我呢,是在兩月前查出有喜的,”
說著,裴妤低頭撫摸著自己的小腹,一臉溫柔道:
“常聽說娘娘廟求子靈驗,果不其然,我夫婦此番專程趕來就是為了還愿,這段日子每天都會前往娘娘廟上三炷香,今日卻有些不便,所以想托付他人,如果妹妹沒空的話,我去找客棧老板好了。”
原來是這樣 “有空有空,”女子趕忙道:“既然是還愿香,那可拖不得,妹妹就為姐姐跑一趟吧。”
“那就辛苦妹妹了,”裴妤笑吟吟起身,將三炷香包好,與銀子一并交給了對方,還親自將人送出客棧。
等裴妤回來后,沖著蘇御俏皮的眨了眨眼,
“我是不會親自去上香的,免得暴露,等汨江水神死了,我再去找那個黑衣人。”
蘇御道:“后天我拿到黃金后就會離開,你的老相好就算找你麻煩,也是路上的事了,”
“那奴家就全靠公子護佑了,我可打不過那個丑八怪,”
裴妤以一個極為誘惑的姿勢舔了舔紅潤的嘴唇,笑道:
“還有鹿腿嗎?再來壺仙釀,我陪公子喝幾杯?”
蘇御皺眉道:“你不用跟著去看看嗎?”
裴妤微笑搖頭:“事情一出,必有城內高人趕赴水神廟,我怕到時萬一暴露行藏,畢竟我現在不是元嬰境了嘛,”
蘇御詫異道:“那你就不怕別人循著這名女子的線索找到你頭上來?”
裴妤笑道:“所以我剛才才會親自將她送出門啊,在此過程中,我以問心術影響了她的神識,讓她只知道是去娘娘廟上香,至于為什么去,誰讓她去,她已經完全不知道了。”
好家伙,蘇御取出仙釀和鹿腿,“肅然起敬”道:
“裴大姨心思縝密,在下佩服。”
裴妤狡黠一笑,“別叫大姨,叫娘子。”
蘇御頓時沉下臉來,
“好啦好啦,你這個人,一點都經不起玩笑,我又皮癢癢了行了吧?”
接著,裴妤小口小口的啃著鹿腿,就著仙釀,靜靜等待著江神廟那里的動靜。
女子一路快步趕往江神廟,整整一個半時辰后,才終于抵達。
此時廟里的香客已是不多,不用排隊,女子進入大殿,以香案上的燭火將三炷香點燃之后,插入面前巨大的香爐。
再行三拜九叩,女子起身離開了江神廟。
同一時間,遠在百里外的汨江水底,坐落著一座恢弘的府邸,此方主人,是一條修行千年的大白鯉,進入洞府境之后才終于化為人形。
此時的她,正坐在水府宮殿中的梳妝臺前對鏡畫眉,她對自己現在的容貌不甚滿意,需要不斷的水運精華滋潤,才可以讓這張有點嬰兒肥的臉蛋更加動人。
前些日子,大夏江水流域排名靠前的涇江水君那邊來人了,送上三十顆水運珠,這正是她所需要的。
不就是幫忙監視個人嗎?小意思,自己的香火廟坐鎮英烈城,壓勝一方水土,城里的一切都瞞不過她。
突然間,她畫眉的手臂一抖,只覺沒來由的一陣心悸,而且這種心慌的感覺越發熾烈。
這是怎么回事?
這位江神娘娘趕忙起身,撫著胸口在大殿中來回踱步,
我的水運正在流失?不可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只見她手中掐動法訣,想要查看廟中景象,卻詫異的發現,自己與金身神像之間已經徹底失去牽連,自己真身想要返回廟中都做不到了。
不好,廟里出事了!
她毫不遲疑的飛離汨江,朝著英烈城方向狂飛而去。
體內氣運快速流散,終于在臨近城門時,這位江神娘娘神力盡消,整個人從半空墜下,重重的摔在入城的官道旁。
“不,來得及的,城門就在眼前。”
“來人啊,救我,我是汨江水神,有人在我的神像上搞鬼,快將我帶進廟里。”
“救救我,求求你,帶我入城吧。”
過往的路人只當她是一個瘋婦,沒有一人多加理會。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江神娘娘心如死灰,渾身顫抖著閉上眼睛,任由最后的一點神力緩緩消散。
片刻后,一條碩大的白色鯉魚出現在官道旁的草叢內,她正在不停的翻跳著遠離官道,已經現出原形的江神娘娘,期望在自己神識消散之前,找到一處有水之地,保住最后的肉身。
“嚯!爺爺你快看,那是什么?好大的一條鯉魚啊,”
夕陽西下,一名攤販挑著扁擔,帶著孫子出城,準備回到附近的村莊家中,
在孫子的驚呼聲中,老漢瞇著一雙老花眼,看向遠處的那條大鯉魚。
好大啊,怎么會有這么大的鯉魚?這比我個頭還大了。
老漢趕忙帶著孫子鉆進樹林,手持扁擔靠的再近一些,
或許是因為力竭,又或許是長時間脫水,大白鯉撲騰幾下后,終于有氣無力的躺在草叢里不動了。
“爺爺,它好像快不行了,你看它一直在吐泡泡,咱們救救它吧?”
小孫子自己穿的衣不蔽體,一雙草鞋也被腳拇指給頂出兩個大洞,卻沒想著殺魚換錢,而是想著救一條瀕死的魚。
“嗯,爺爺看出來了,這東西能長到這么大個可不簡單啊,想必該是水中神物,你給爺爺搭把手,咱們把它拖進就近的溪水去吧,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它的造化了。”
說著,爺孫倆就開始動手,將一捆麻繩綁在魚尾,下面墊著草席,爺倆一前一后,一個拉一個推。
足足一個時辰,眼看那條大白鯉已經沒了動靜,爺孫倆仍是咬著牙,用最后的力氣,將大白鯉推進了溪水中。
白鯉剛一入水,便翻了肚子,一動不動。
老漢擦著腦門的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氣道:“不行了,時間太久,早就缺水死了。”
小孫子趴在溪邊,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翻肚的大魚,雙手合十,喃喃道:
“神仙保佑,讓它活過來吧,神仙保佑”
“狗蛋,走吧,天快黑了,咱們也得趕緊回去了,走夜路很危險,”
老漢拉起戀戀不舍的孫子,朝著原路返回,扁擔籮筐還在那邊林子里藏著呢。
小孫子幾步一回頭,直到夕陽徹底落下,再也看不到水中光景,才與爺爺快步離開。
這時,原本一動不動的大白鯉,突然間一個鯉魚打挺翻過身來,在溪水中游拽一圈后,看向爺孫倆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