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中傳媒。
邢燕如其名,像燕子一樣飛落回巢,腳步輕快地跑到寢室,嚷嚷道:
“飯來了,飯來了,麻溜來吃飯。”
寢室里最受歡迎的,無不是帶飯,打掃,帶上分…
只見室友如饑似渴,眼睛冒綠光地沖了上去,沒有“名媛”的矜持,全是女漢子的豪爽。
“哎,你們沒偷看大結局吧?”
室友甲掰開一次性筷子,兩根相互磨平,“沒放啊,都得皇后娘娘慈賜膳呢!”
“嗯嗯,邢娘娘,趕緊開播吧,我已經等不及見我羽giegie。”
在室友們的催促下,登上B站,最上方顯眼處就是邀請收看《沉默的真相》。
最后一集,便是揭開江陽的死因。
前面的線索,一點點串聯在一塊,終于真相大白,不是死在張超的“他殺”,而是江陽的“自殺”。
他已身患絕癥,甘愿以生命換真相。
電腦屏幕里,套著DV攝像機的畫面,白羽最后的獨白,向死而生。
此時,死一樣的黑暗,死一樣的寂靜,他沉浸在黑暗中,完全是7年以來的寫照,一直在摸黑前行。
低沉憂傷的大提琴,墊音似的幽幽響起。
白羽靠在墻壁上,背后是伸縮衣架。
“在這些年里,不斷的受排擠,被打壓,最后幾乎家破人亡,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
他氣若游絲,聲音里透著一股絕望。
“沒辦法啊,實在是沒辦法啊。才用這種方式,呈現在大家面前。這些年太難了,就像長夜,無數次憧憬著黎明的到來,等我把這一切做完,我就沒有遺憾了。”
人在黑暗,以身為燭。
油盡燈枯,白羽最后還是搏了一把,繼續飛蛾撲火,撲向正義之火。
毫不猶豫地按下伸縮衣架的按鈕,克服求生的本能,把遙控器一丟。
伸縮衣架慢慢地轉動,束在脖子的繩子一點點地勒緊,如鯁在喉般的叫聲,皮鞋擦地的響動,沒有白羽勒死的慘狀,但過程——
很悲壯。
雖九死尤未悔,只為侯貴平平反!
“嗚嗚,嗚嗚。”
室友們根本就吃不下飯,眼淚鼻涕一把,一個勁兒在抽泣,眼睛哭腫,牙齒哭疼。
“白羽,不,江陽活的太累了。”
“他為了正義,犧牲了一輩子。”
邢燕抽了一把紙巾,狠狠地洗了洗鼻涕。
“這劇比那些渣渣古偶劇強多了,就是太廢眼淚了。”
“慢著,為什么朱偉他們會被判的這么重,那些個王八蛋判的這么輕?”
“因為違背程序正義啊。”
當正義終于到場,舉火者已經立碑了。
畫面清冷,陰云密布,墓地園林,在江陽的墳墓前,白菊、黃菊的花環擺在面前。
朱偉、張超、譚·高貴妃·灼等人站成一排,無聲悼念。
漸漸地,破曉!
頭頂的天煙消云散,正道的光照在大地上。
四個九零后女大學生哭的稀里嘩啦,不能自我,眼前一片模糊,依稀間,意氣風發的一個青年,戴著花籃,拾級而上。
“呃,葉秦!”
“這是什么情況,小葉子應該沒在劇里出現過呀,他演的是誰?”
“噓,噓,先不要說話。”
臨近尾聲,葉秦一臉鐵青,俯下身把花籃遞上,在一票主演驚異的目光下,雙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你是?”朱偉好奇道。
“我是來謝謝江陽大哥替我哥昭雪平反的。”
葉秦緊緊地盯著“賢夫江陽之墓”的墓碑,不輕不重道:“我叫侯亮平。”
正當她們以為會有后續發展時,畫面戛然而止。
黑幕的右邊放著演員職員表,左邊放著主角團之后的發展線,眼巴巴地等著,終于等到葉秦的畫面再次出現:
“侯亮平,漢東省檢察官,工作能力突出,調往最高檢工作…”
整個網絡,都被這一幕搞炸了!
“《沉默的真相》今晚大結局,黑暗太長,但黎明總會到來。”
“《沉默的真相》,大結局再留懸念,侯亮平是何方神圣?請密切關注后傳,《人民的名義》,繼承江陽遺志,敢于亮和平反腐之劍!”
“驚!比《沉默的真相》尺度更大的政法劇集,《人民的名義》無縫接檔。戲骨云集,葉秦領銜,荔枝臺獨家首播,每周五黃金檔,兩集奉送,敬請期待。”
趁著《沉默的真相》的熱度,“《人民的名義》葉秦40多名老戲骨”的噱頭瞬間引爆。
金盾影視中心、荔枝臺、最高檢、團團等主流官媒全都大力支持,點贊轉發,給足了面子,甚至連國外媒體也開始關注。
網絡到處,都在熱議,勢頭碾壓同檔的影視劇、網劇。
“不行,必須回擊一下。”
張昭心里憋著火,《人民的名義》本該楽視穩操勝券,絕壁是歧視!
“不能再放任不管!”
“回擊?怎么回擊?”采購部的總監劉建宏頭疼不已。
“不能讓他們一家獨占懸疑刑偵劇,我們必須買這類題材!”
“問題是,買不到,更買不到好的。”
劉建宏無奈道:“反腐劇現在才慢慢恢復生產,市面上沒這么多。”
“干脆,我們不能自己做嘛!”
“公檢法電視劇是高壓線,一個把握不當就犯忌諱,太考驗制作團隊對尺度的把控。關鍵是劇本,以前的編劇要么封筆,要么轉型,成名的現在都在葉光紀那兒。”
劉建宏喃喃道:“據我所知,葉光紀是準備搞公檢法大宇宙,一環接一環。
《人民的名義》之后,立項的《無證之罪》,廖范繼續演嚴良,搞嚴良的單元劇,《人民檢察官》,陳海、陸亦可的單元劇,還有《余罪》…”
“啪。”
張昭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眼睛圓瞪了一會兒,挺直的腰板瞬間彎了下來,無力地嘆了口氣:
“新劇先不要上了,錯開時段吧。”
“張總,別難過,畢竟是葉光紀。”
劉建宏不說還好,一提張昭炸毛:“葉光紀怎么了,我打的就是葉光紀(精乳i)!”
“攝影,開機。”
“錄音,開機。”
“劇務清場!”
曹寶平站在監視器上前,對著對講機下達:
“各組到位,演員就位啊,action!”
窸窣,窸窣。
深山樹林間,戴著棒球帽的黃博、掛著金鏈的胡哥,以及身穿科比24號紫金戰衣的葉秦。
三名攝影師,扛著斯坦尼康,一路跟鏡頭,跟拍捕捉葉秦三人逃跑時的慌里慌張。
一個小山坡,葉秦奔跑時,故意腿一軟。腳一滑,整個人摔在斜坡滑了下來。
“啊,啊。”
他剛剛一時色心大起,把水庫這戶人家的女孩給強女干,可剛擰動車鑰匙開車,引擎卻突然爆缸,女孩因為心臟病突發死了。
恰巧這時,女孩的父母、祖父母回來。
“我得回去。”
艱難地爬了起來,向著兄弟二人的反方向,失魂落魄地走回去。
嘴里就只有一句:“我得回去。”
“你要回去?”
胡哥頓時間火冒三丈,立馬沖到葉秦地跟前,狠狠地揪住衣領:“我干你姥,你要回去?我們三個都被你毀了。”
演的陳比覺智商有163,比其他倆哥們聰明,早就想到他們仨自首是什么下場。
女孩地父母、祖父祖母都死了。
一門五命,但除了辛小豐非主觀地殺了女孩,其他四個都死在“兇手”王巖輝的手下。
而這個兇手,反讓他們推入到水庫。
一切的一切,源頭都是辛小豐管不住小兄弟,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而他的死黨,完全是因為兄弟義氣,牽連其中。
“干你母,我干你母。”
胡哥歇斯底里地拉扯葉秦的衣服,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他們也跟著深陷地獄。
已經回不去了,全讓辛小豐毀了!
“你打我吧,你們打死我吧!”
葉秦突然在沉默中爆發出來,宛如死氣沉沉的火山,一下子噴涌,雙手狠狠地拽住胡哥的手,仿佛他手里握著刀,拉扯往自己肚子上捅。
“我要回去,你們把我送回去。”
胡哥一怔,一下子接不住戲。
“咔!”
一喊停,葉秦倒吸一口涼氣,剛才那一下下,可是結結實實地往肋骨上撞,酸疼得很。
“秦子,你干嘛?”胡哥問道。
“不是,胡哥,應該是你干嘛,你該揍我啊!”
葉秦無奈道:“我看你半天就揪我衣服,你不打,我只能自己打自己了。”
曹寶平雙手抱懷,毫不介意葉秦插手指導表演,因為他說的點,全get到自己的點。
一個人,哪怕是兄弟,毀了你的一生,不說殺了,至少得打一頓解氣。
“真打?”胡哥舉起拳頭,猶猶豫豫道。
“當然下真手。”
“你確定?”
“肯定啊,但不要下死手啊。”
“像這樣?”胡哥捶了一下葉秦。
葉秦搖搖頭:“還得再大點力,這樣看上去就假。”
“這樣?”
胡哥加上幾分力道,再次看向葉秦時,就見他點點頭,“這個力度差不多,不過你揍得時候,別光用拳,腳也得用,人在氣急敗壞的時候,基本是一套王八拳。”
胡哥撓撓頭,演這么久戲,第一次遇到這種要求,嫌打的不夠狠,還叮囑多踹兩腳。
這是什么境界?
“曹導,差不多,重來吧!”
話一說完,緊接著就是胡哥的一通窮追猛打。
葉秦沒有躲,而是一邊專注著演,一邊尋機閃避,巧妙地運用借位,躲過胡哥的拳腳,但在鏡頭里幾乎是往死里打,毫無留情的意思,發瘋似的。
“你要回去?全讓你給毀了!”
“別打了!”
黃博從驚魂未定中醒來,視線里,葉秦倒在地上,渾身都是泥巴落葉,狼狽不堪,但眼神如死灰,已經魔障。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他一直低語著,拖著疼痛的身體,爬行在前,一點點地爬了起來。
監視器前,曹寶平滿意的點點頭,正準備拿起對講機喊“咔”,突如其來的一幕,讓他始料未及。
葉秦雙肩猛地一顫,側面對著攝像機,喉嚨蠕動,一股異物從嘴里嘔了出來。
“咳咳,咳咳。”
這一刻,黃博愣住,胡哥呆住,周圍的工作人員,都不敢置信地盯著葉秦。
已經分不清,在不在演,還是真嘔吐。
而后,臺詞突然一轉,不再是“我要回去”,突兀卻恰好好處地說出:
“回,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嘶嘶。”
曹寶平兩眼睜大,輕張了張嘴,耳畔邊,助理小周吞口水的聲音格外清晰,就聽他說了一句:
“曹導,要不要喊‘咔’?”
“噢,咔,這條過!”
他如夢初醒,急忙喊出,然后顧不上看回放,徑自地走到葉秦的跟前,心情五味雜陳道:
“秦子,你身體沒事吧,你那個嘔吐…”
“哦,那是我演的,沒事。”葉秦接過一張紙巾,擦了擦嘴。
“嚯,你這一吐,好家伙,把我可震住了。”
胡哥長舒一口氣,“我還以為我出手太重,把你,你小子,演的也太逼真了。”
葉秦嘿然一笑:“《人民的名義》那幫老戲骨挨個切磋,那個演戲狀態,還留了個尾巴。”
“嘶,這還只是個‘尾巴’。”
曹寶平咋舌不已,“我現在倒期待《人民的名義》首播,那天晚上提早收工,一塊看看秦子最佳狀態,是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