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晚安
椎名伊織不喜歡太世俗的小孩。
或者說，是不喜歡故作通透的幼稚鬼。
只不過說完之后，看著宮原渚悶悶不樂的表情，椎名伊織又開始反思。
有點說得太多了。
這次也沒克制住。
他上一次像今天這樣不高興，還是在幾年之前。
那時真希面臨國中畢業，又恰巧被星探找上門，發掘她出道去做偶像賺錢。
結果，那位星探還沒來得及走進家門，就被像小老虎一樣暴怒的椎名伊織連打帶踹的趕出家門。
“我們家真希可是前天才說過想當金融分析師的！”
他當時這么說。
哪怕被真希叫喊拉扯著往家里拽，也沒有動搖半分。
對渚醬的情緒也是如此。
畢竟，系統面板上的‘愿望’一詞，不就是對你想法最直觀的標注嗎？
什么無聊、止損、夢想游戲。
那種東西也算放棄的理由？
椎名伊織揉著女孩用油性筆畫著熊貓眼的小臉，像是摸著團子。
至于除此之外更多的情緒 椎名伊織不會，也不該承認。
他是一個，可以被很多女孩租來租去的專業男友。
有必須遵守的游戲規則。
“松、松開啦。”
沉默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渚醬忽然壓低了聲調，神色羞赧的開口。
“你要摸到什么時候！？”
聞言，椎名伊織看看自己在渚醬小臉上摸個不停的手，這才反應過來，戀戀不舍的松開手。
最后還捏了一把。
宮原渚直感覺臉皮熱得發燙，卻不知怎么，發自內心的深深松口氣。
這可都是伊織他逼我的。
不是我不想走。
等我成功考進東大之后，看我不把他的房租翻個幾倍！
宮原渚揉著有點疼、還有點燙的小臉，心中氣洶洶的想。
沒錯。
這是臥薪嘗膽！
就是這樣！
渚醬用剛剛學到的古漢文熟語形容著自己的躺平式抵抗！
椎名伊織這邊剛松開手，手機里就傳來一陣鈴聲。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臉色微變。
“我去接個電話。”
宮原渚一臉狐疑的看他，椎名伊織別過頭，去陽臺接電話了。
只不過，猶豫再三，摸了摸自己眼眶上黑漆漆的一圈油性筆跡，還是先往另一個衛生間的方向走。
臨走前，還不停往椎名的方向瞥。
“誰的電話？神神秘秘的。”
椎名伊織大步走到陽臺邊上，點開手機通訊鍵。
伴著‘嘟——’的一聲通訊連接音，對面傳來極細微的呼吸與水波浮動響。
“喂？寺島桑。”
“有什么事嗎？”
椎名伊織在電話對面往外面的夜空看。
今晚夜空上的夏季大三角很是明亮，可以看到清晰的輪廓。
“幸。”
少女清冷的聲音透過清澈水花漣漪響傳進椎名伊織的耳朵里。
大概是在泡澡。
“什么？”
椎名沒太聽明白。
“我說，叫我幸。”
寺島會長的聲音平平淡淡的，好像不帶任何感情。
“你和佐野，都是直呼名字的吧？”
“我們是朋友了。”
她聲音淡淡的，語氣卻很強硬。
“是、是。”
“幸會長。”
椎名伊織連聲答應著，快速應付過去：“那，請問幸會長今天有什么事嗎？”
“你的三圍是多少。”
“女人也會對男人的身體數據感興趣嗎？”
“還有肩寬、腿長和臂展。”
“會長，你可能不太了解，但男人是不會被好看的衣服收買的。”
“是給你訂制道服。”
“訂制？”
椎名伊織有點疑惑：“什么道服？訂制那個做什么？”
寺島幸似乎習慣于用簡短的話語解決溝通問題，但唯有對椎名伊織的時候，她會顯得很有耐心：
“社團交流日要穿道服，社團部員入部之前統一訂購，沒有多余，這個季節你只能自己買。”
“所以，不如我幫你訂。”
她那平鋪直敘的聲音，溫柔而寧靜。
“詩乃跟和也呢？”
“自己買。”
一提到別人，幸的聲音又冷下去。
“哦，我跟他們一起去就好。”椎名伊織打定主意要跟這個同樣有點怪的女人拉開距離。
對面的呼吸聲隱約沉重幾分。
“你通知詩乃他們了嗎？”
電話里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沉悶的回答。
“嗯。”
“道服有什么別的要求嗎？”
“沒。”
“好的，我知道了。”椎名伊織聲音很客氣的道：“多謝告知。”
“那，晚安。”
一直到椎名伊織掛斷電話，對面的寺島幸都沒再出聲。
只有呼吸聲變得沉悶。
“嘟。”
聲音消失。
椎名伊織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手機屏幕，光聽聲音，讓他有點拿不準這個女人的脈。
“嘛，盡量少接觸就是。”
椎名伊織滿不在意的想著。
他不愿意，難不成寺島幸還能把他搶回家當壓寨夫婿？
這可是法制社會了。
心里一邊嘀咕著，椎名伊織一邊給某位五百萬円的詩乃學姐發Line，打算和她商量一起去買道服的事。
結果一打開Line才發現，佐野詩乃在他打電話這幾分鐘里，給他轟炸了足足幾十條信息。
詩乃：伊織伊織！
詩乃：幸醬給你發消息了沒？
詩乃：她給我發了語音哦！是語音哦！噢哈哈哈哈！
詩乃：幸醬的聲音真是太棒了，我能聽一百遍！不，兩百遍！
詩乃：你那有沒有？想不想聽？
詩乃：要是伊織也發語音求求我，我倒是可以讓你也聽一聽哦 椎名伊織一臉‘帥哥、陽臺、看手機.jpg’的模樣看著信息。
果然，那五百萬円的愛情，絕對是自己想多了吧？
要是我也有讀心術就好了。
椎名伊織這么想。
沒理會她上面那幾十條不知道是炫耀還是單純再犯傻的消息，椎名寫了一條發過去。
伊織：明天買道服，一起？
寺島宅。
在一座堪稱巨大的四方青瓷浴池里，柔光從浴室屋頂照落，將女孩雪白得肌膚映得幾近反光。
盤起的長發帶著濕潤意，其中一縷從鬢角滑落，垂在臉頰一側。
神態清冷的女孩用左手將手機放在浴池邊沿上，任由蒸騰的霧氣將屏幕籠罩，另一只手泡在水里。
精致卻沒有表情的小臉上微瞇著雙眼，光滑的脊背仰躺著靠在青瓷磚上。
臉頰上暈開一片淡紅。
“嘩啦——”
良久，伴著一聲水花激蕩響，修長纖細的小腿破開水面，腳趾微微勾著，而后又沉沒下去。
寺島幸的身體緩緩從水中直起。
透過浴室里被霧氣浸潤的鏡子，映出一道引人遐想的窈窕背影。
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
“叮鈴。”
浴室門外傳來鈴聲，女仆的聲音順著通訊器傳入浴室里。
“幸小姐，您的助眠藥酒已經準備好了，請問今天還需要輔餐嗎？”
“呼——”
浴池里的寺島幸長長呼出一口氣，又慵懶的躺倒在邊沿上，眼簾半垂著。
“撤了吧。”
“是。”
吩咐完，寺島幸又在浴池中躺了一會兒，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在水池邊上摸索。
她的手指纖長干凈，指甲被修剪得很利落，皮膚白皙得能隱約看見青筋。
“啪嗒。”
寺島幸握住手機，點開剛剛的電話自動錄取音頻，一直拉拽到最后。
那，晚安。
少女精致清冷的小臉上，嘴唇緊抿著，緩緩露出一線令人難以察覺的微笑。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