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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回京

  魏忠賢摸著自己的腦袋,顯得有些頭痛。

  魏忠賢是何等聰明之人,許多事,比誰都看得明白!

  其實他不擔心信王出來‘主持’大局,而是唯恐信王不出來。

  信王若是出來,這廠衛和軍隊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只要他這邊不松手,這信王就算是做一個所謂的賢王,其實也就是一個花架子而已。

  可現在這般引而不發,卻是擺出眾望所歸的樣子,反而會讓天下人的矛頭指向他魏忠賢。

  人們不免懷疑,是因為他魏忠賢權勢滔天,從而導致信王忌憚。

  可若是他對那些腐儒們動手,這便等于將天下的最后一點人望,都推到信王那邊去了。

  魏忠賢感慨,忍不住眼眶一紅,幽幽道:“哎,陛下若在,何至這些儒生們如此猖獗啊,這些人…實在太可恨!陛下還生死未卜呢,就急著要跳出來,他們這是想做什么,真是要除咱而后快嗎?”

  崔呈秀畢竟是讀書人出身,所謂讀書人才最了解讀書人,他道:“干爹,無論是擁戴信王,還是要剪除干爹,其本質…就是一個,那便是從龍。只有借此機會,得了這從龍之功,將來才有榮華富貴。這是天賜良機,誰肯錯過呢?”

  魏忠賢眼眸里迸發出冷意,冷笑著道:“除了長生殿下,誰也別想做天子。”

  “現在可慮的,不是這個…”崔呈秀道:“陛下一日生死未卜,長生殿下就登基不得,而現在內憂外患,無非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學英宗皇帝的時候,讓藩王代位!另一條,便是效仿萬歷先皇帝登基,由內閣執政,司禮監協助。前者是便宜了信王,而后者,才對干爹有利…干爹,此時不是傷神的時候,此時一定要慎之又慎,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啊!”

  魏忠賢皺著眉頭,點點頭道:“是極,那就看看,他們能玩出什么花樣來吧。”

  或許是有人起了頭。

  又或者,是出于對遼東驕兵悍將和建奴人的憂慮。

  再加上南方時不時的傳來各種關于流寇的消息。

  京城上下,也恐慌起來。

  國無君長,一旦滋生變故,京城怎么辦?

  在這種憂慮之下,在這信王府外頭的人越來越多。

  以至于幾條街都已阻塞住了。

  甚至已經有侍郎級別的人,親自跑去信王府,請求勸進。

  大儒王歡提出了國賴長君的話,一時之間,人們開始深信,眼下這個局面,若是沒有一個德高望重的長君,這大明是沒辦法繼續延續的。

  王歡在信王府外頭跪了三四日,已是一臉疲憊。

  不過,他卻顯得氣定神閑,這里的人越來越多,幾個弟子已悄然跪到他身邊,低聲道:“恩師,現在京城里頭,都在議論恩師。”

  “噢。”王歡只點點頭,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

  “只是不知,殿下何時出來。”

  “不急,好酒需釀一釀才香。”王歡淡定地道,依舊穩穩跪著。

  跪幾日,本就是難熬的事,好在,到了夜里可以躺一躺,除此之外,膝蓋這地方,還墊了東西,偶爾也可挪動一二,活絡活絡氣血。

  “只是這般下去…只怕不妥…”

  王歡只笑了笑,看了一眼自己的得意門生,他回頭的一刻,便見身后人山人海,此時壓低聲音道:“今日午時,便可成事。”

  這弟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解道:“恩師…這是什么緣故?”

  王歡卻是不言,依舊氣度非凡,雙目凝視在這門前的石獅上。

  午時…

  艷陽當空,天氣越發的炎熱了,許多來此的人,都不免變得焦躁起來。

  這些天,廠衛的人一直在附近監視,只是這校尉和緹騎們,也顯得憂心忡忡,很是憂慮。這樣下去,該如何是好,于是大家隔三差五去報知魏忠賢,希望魏忠賢拿主意。

  而魏忠賢,顯然也在耐心地等待著。

  無論是信王朱由檢,還是魏忠賢,都在觀望著什么,似乎…在等著火候。

  校尉劉焱此時按著刀,忍不住擦了擦額上的汗,因為讀書人鬧事,他已三天沒有休息過了,幾乎每日與人輪崗,來此一站就是六七個時辰,身體實在有些吃不消。

  宮里頭又沒有明令,自然而然,也沒辦法趕人。

  看著眼前人山人海,也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

  這劉焱正想尋個人給自己頂一頂,自己好尋個附近的茶坊,去喝口茶歇歇。

  于是,他踱了幾步,正要回頭時,猛地…卻見一個漢子朝他的懷里撞來。

  這里人多,自是擁擠,劉焱本沒當回事,只下意識地罵了一句:“瞎了眼…”

  眼字出口。

  卻是一柄匕首自那漢子的袖里探出來,隨即便狠狠地扎在了劉焱的腰上,一股劇痛自劉焱的下腹傳來。

  劉焱頓時大驚,他張口要喊人。

  卻聽這漢子早已丟了匕首,而后大呼:“衛打人…打人了…”

  這一聲大喊,便早有一群像是事先準備好的幾個讀書人直接涌了上來,隨即便對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的劉焱拳打腳踢起來。

  “魏忠賢已下令格殺我等…”

  焦慮的人群,開始變得狂躁起來。

  附近的緹騎見這邊出了事,馬上明火執仗的涌來,口里叫罵。

  可他們這叫罵,卻恰好應了魏忠賢要來殺人。

  于是乎…周遭本就在烈日之下,焦躁不安的讀書人以及好事者們便都大怒:“國家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們還敢這樣放肆嗎?”

  這般一呼。

  一時群情激動,更有一生員在人群之中道:“再不能委曲求全了,今退是死,不妨與他們拼了。”

  又有人道:“國家養士兩百年,辟惡除患正在今時!”

  一時之間,無數人也朝這邊涌過來。

  這一下子,反而是緹騎們慌了,有人大呼:“去…奏報,叫人…”

  可已是遲了,他們已被層層圍住,憤怒的人沖上來直接拳打腳踢。

  等到人群分開的時候,這幾人已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分明是被打死了。

  另一邊…大量的衛緹騎和校尉開始集結。

  本是在此觀察的東廠宦官,也已帶著大量的番子匆匆而來,一見這樣的情景,心里又怒又驚,可眼前的人潮實在可怕。

  “擋住他們,立即派人報九千歲與田指揮使,讓御馬監提督,調一隊勇士營來,要快!”

  “九城兵馬司的人呢,他們死絕了?”

  有緹騎悲憤地道:“咱們幾個弟兄死了。”

  另一邊,衛紛紛拔刀,個個火冒三丈。

  突然,屋脊上冒出了一人,竟是拿了石頭,狠狠朝著街邊的幾個衛砸來。

  一個衛突然遇襲,石頭砸中他的面目,他啊呀一聲,手中的刀哐當落地,捂著自己的臉,臉上已鮮血淋漓,自指縫之間流淌出來。

  于是,下頭的人潮,尤其是讀書人歡呼起來:“打的好,打死這些鷹犬。”

  有千戶覺得不對勁,立即飛馬而來,大呼道:“所有人貼著墻根,暫時不要妄動,派人上屋警戒…這里混雜了賊子,若是發現形跡可疑的,不可放過。”

  這千戶隨即,又焦慮地道:“五城兵馬司的人呢,為何還沒到?”

  這時有人匆匆而來道:“千戶,五城兵馬司那邊,據聞…據聞…”

  “據聞什么?”這千戶怒不可遏地揮舞著鞭子,怒道:“都到了這個時候,竟還磨磨蹭蹭嗎?”

  這人道:“聽說五城兵馬司諸官,已經嚴令,他們的兵丁,不得隨意上街…”

  這千戶頓時明白了。

  這些人怕出事,怕自己成為替罪羊,所以索性繼續觀望事態。

  千戶冷笑:“好一個不得隨意上街,他們這是誰贏了,再來幫誰啊。”

  一時之間,這里已是亂做了一團。

  可是…跪在信王府外的王歡,卻對附近街道發生的事不為所動,他依舊跪著,耳畔聽到嘈雜的聲音,卻對此不予理會,倒是一旁的弟子想起身去看看。

  王歡低聲道:“不要動。”

  弟子便只好停止了動作。

  王歡氣定神閑的樣子,優哉游哉地道:“火候要到了,可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沉得住氣。”

  “是。”

  這時候,數十匹快馬,正一路飛奔疾行,引來一路的沙塵滾滾!沿途每到一處驛站,便直接換馬!

  這一路,天啟皇帝是歸心似箭,張靜一跟著這個嗷嗷叫的家伙,實在覺得受不了,何況…這后頭,還押著一個皇太極呢!

  皇太極被捆在一匹馬上,由一個瘦弱一點的護衛騎著馬押著他,也一路尾隨。

  終于,張靜一忍不住了,道:“陛下,臣實在受不了了,這京城就在眼前了,我們還是歇一歇吧。”

  “不成!”天啟皇帝焦急的樣子道:“朕要趕緊回宮,長生已有許多日子不曾見朕了,定是對朕日思夜想,這孩子怎么能這么久不見父親呢…就要到了,你忍一忍!”

  張靜一心里想吐槽,可見天啟皇帝一副歸心似箭的樣子,終究還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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