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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日常前奏

  原本賈母午休之后,焦順就準備回家養精蓄銳的。

  他自覺那禮物應該能令王熙鳳滿意,晚上只怕少不得一場盤腸大戰,若只是王熙鳳倒還罷了這人菜癮大的二奶奶完全就是個‘紙老虎’,不上陣時八面威風,見了陣仗一捅倒。

  但平兒卻不是好擺平的,平素里不爭不搶面團似的人,可見了陣仗卻頗有以柔克剛之能,具體量化來說,大約就相當于0.7個李紈。

  雖然加上王熙鳳也不過是0.9出頭的戰力,但已經需要認真對待了。

  只是還不等他腳底抹油,探春就拉攏了‘小伙伴’們,力主趁著老太太午休,先抓緊時間把上午未竟的事業做完。

  賈寶玉這時也想起自己還有幾篇文章沒看,于是也忙連聲附和。

  見眾人都有此意,沒奈何,焦順也只好跟著她們重又轉到了藕香榭內。

  這賈寶玉雖是第一個附和的,但真等開始品評起文章來,卻也是第一個敗下陣來的。

  原因再簡單不過,因為這些文章表面上都是在給文人集團捧臭腳,站在梅翰林的立場上大贊他大公無私、當世楷模,順帶再為科舉制度歌功頌德,間或,還要穿插一些官場時事,并趁機對朝廷籌建工學一事大加排斥。

  最后那一樁也倒罷了,因為對皇帝總給自己留手工作業的緣故,賈寶玉對工學也并不怎么喜歡但其余的一樁樁一件件,基本都是他平生最討厭的腐儒陳腔。

  錯非這些都是姐妹們寫出來的,又早就告訴他其中暗藏玄機,只怕他連半篇都看不完,就要忍不住‘大放厥詞’了。

  可即便知道其中暗藏玄機,他也依舊看的太陽穴隱隱作痛,于是好容易忍著看完,就忙又翻出那篇隨筆‘洗眼睛’。

  與那些文章相比,這篇生活氣息濃厚的隨筆,倒是頗對他的胃口。

  而他關注的重點,則無疑正是那些美好的日常生活,至于焦順授意添加的那些瑣碎,譬如薛蝌所遇到的那些經營難題,又或是基于利益的交際往來等等,則統統被他跳過了之。

  總之,他這個午后基本就沉浸在那些日常隨筆當中,看了一遍又一遍,如癡如醉之余,甚至起了動筆寫回憶錄的心思。

  不過…

  一想到自己要面對和林黛玉決裂的苦痛記憶,以及自己不得不娶薛寶釵為妻的尷尬現狀,他就又認慫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而直到薛寶釵一臉淺笑卻又滿目冷漠的,從他手里抽走了那份隨筆,賈寶玉才猛然間想起,這東西正是出自薛寶釵之手。

  當下訕訕的不知該如何以對。

  薛寶釵見他如此忍不住暗暗嘆息,在寶釵看來,他不拘是設法哄自己開心,又或是干脆表明心跡也好,也都比這窩窩囊囊不上不下來的要好。

  可真要說寶釵心下有多失望,卻倒也未必。

  畢竟她認可這樁婚事,最根本的原因是加深賈薛兩家的關系,以確保未來能給哥哥保駕護航,不至于讓他把薛家的老底兒賠光。

  至于賈寶玉本身如何,反倒要排在后面。

  當然了,即便如此,她也還是希望婚后能琴瑟和諧的至少在今天之前,她還是對此抱有些許期待的。

  不過如今么…

  算了,這世上真能做到舉案齊眉又有幾人?

  大多不過是盲婚啞嫁聊以度日罷了,便姨母和姨夫這樣自小相識,婚前婚后幾十年相敬如賓的,如今不也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境地?

  自己又何必再苛求什么?

  能借以保住薛家的基業,就已經足夠自己去完成這樁婚事了。

  何況寶玉也只不作為,總比那些苛待妻子非打即罵的要強上一籌。

  可再怎么自我安慰,她眼角余光掃到焦順身上時,仍是不可避免的顯出了遺憾之色當初只看出焦大哥賭性重,卻未曾想到他一個奴仆出身之人,卻竟能有與其野心相匹配的眼界和手腕!

  可再怎么后悔,如今也早已經晚了…

  卻說焦順正與薛蝌討論著,如何在隨筆當中加一些標志性的東西,譬如說一些口癖什么的,這樣在后期事情發酵的時候,就可以靠這些口癖,讓人迅速聯想起隨筆里的情節。

  這玩意兒乍看雖然并無多大用處,但卻有著潛移默化的效果反正最終執行的是薛蝌,有用沒用的都不妨一試。

  結果正說著,忽就覺察到有人在窺視自己,他不動聲色用眼角余光掃量,可還沒等確認這人到底是誰呢,就又聽門外傳來了王熙鳳標志性的笑聲。

  她怎么跑這兒來了?

  難道是得了禮物按捺不住…

  “是二嫂子來了!”

  探春則慌忙叫道:“快把文章都收起來,免得被她瞧見追問!”

  說著,將眾人的文章聚攏到一處,又悄悄把自己的放在最上面,然后塞給焦順道:“今兒看來真不是討論這些的好時機,焦大哥不妨先帶回去抽空翻看翻看,這一兩天咱們總得把稿子定下來才成!”

  焦順剛接過來小心收在袖子里,那邊廂薛寶釵和史湘云,也已經把王熙鳳迎了進來。

  一眼看見王熙鳳帶來的禮盒,焦順心下就知道出了紕漏。

  王熙鳳猜得沒錯,他這東西原不是給這鳳辣子準備的,只是因為她催逼的狠,所以才臨時拿出來頂缸。

  不過王熙鳳有一點卻分析錯了,那就是這件用煤油燈驅動的雪花水晶球,并非是給史湘云準備的,而是給薛姨媽準備的比起史湘云,薛姨媽反而更容易被這種可愛風激發少女心。

  “呦”

  王熙鳳進門先剜了焦順一眼,抬手撩弄著頭發拿腔拿調的道:“這里邊兒怎么還有外人?要早知道,我就先不來了。”

  “嫂子這話可就說遠了。”

  焦順一瞧她這態度,便明白必是自己原本的用意被看破了,不過這本也是王熙鳳催逼所致,倒算不得什么大麻煩,故此他立刻笑道:“就不論湘云妹妹這兒,二奶奶也不該把我當成是外人。”

  自從和湘云定親之后,他在外人面前就極少當面稱呼二奶奶,故此這一叫,登時讓王熙鳳想到了前后三次酣戰,當下心頭噗通跳了幾下,卻又被她強自按捺了下去。

  沒好氣的白瞪了焦順一眼,王熙鳳又對一旁的寶釵、湘云道:“我原是來獻寶的,誰成想這寶貝的正主兒竟也在場,這不成班門弄斧了?你們快把這人趕了走,我才好讓你們瞧瞧稀罕!”

  聽說王熙鳳是來獻寶的,再加上她這些言辭,眾人自然明白是焦順的‘厚禮’到了。

  賈寶玉登時也來了精神,嬉笑道:“嫂子得了焦大哥的好處,卻怎還好意思趕人?快拿來讓我們瞧瞧,若果真新奇有趣,我們正好求焦大哥也賞下一個。”

  “那可不行!”

  王熙鳳一挑眉:“我好容易得了件孝敬,若你們也都得了,那我這可就不是稀罕了除非他能找個更稀罕的給我!”

  “那我們見識見識總成吧?”

  探春笑著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輕輕搖晃著道:“瞧寶哥哥這猴急的,好嫂子,你快別賣關子了。”

  賈寶玉立刻湊趣學了些抓耳撓腮的動作,引得眾人笑作一團,王熙鳳這才收了姿態,沖平兒使眼色道:“這東西要暗一些才好玩兒,你們且把門窗都關了。”

  焦順沒等她說完,就已經招呼著薛蝌把門窗緊閉。

  而平兒也把那禮盒擺在書桌上,小心的將‘寶貝’取出展覽。

  眾人見了無不嘖嘖稱奇,賈寶玉更是喜歡的什么似的,圍著那水晶球轉了一圈又一圈,把那發條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眾人聊完了這東西的原理,把話題發散到了別處,他都還舍不得放手。

  焦順在一旁看的無語,便是他這‘發明人’也萬沒想到,原來這府里最容易被激發少女心的并不是薛姨媽,而是身為男子的賈寶玉。

  不過考慮到先前,寶玉費盡心思把所有芭比娃娃全都納入囊中,會有如今的表現倒也并不足奇。

  剛想到這里,就見賈寶玉扭股糖似的纏上了王熙鳳,非要拿東西跟她換了這間‘寶貝’不可。

  但即便他提出的物件,比這寶貝的成本高了十倍不止,王熙鳳卻還是咬死了不肯撒嘴。

  沒奈何,他只得又纏上了焦順,央著焦順再弄件一模一樣的,若不成,類似的也行總之是少女風就好。

  焦順被纏的無可奈何,下意識看向了王熙鳳。

  王熙鳳卻是輕笑一聲:“你要給他,我自然也攔不住,只是這件若不稀罕了,那就得再我孝敬一件稀罕的才行!”

  焦順聞言沖寶玉無奈攤手:“寶兄弟也聽見了,不是我吝嗇,實在是沒那么多稀罕物件好送的。”

賈寶玉垂頭喪氣了一陣子,便又百折不撓的纏上了王熙鳳,這回他倒是不直接討要了,但卻要  鉛筆小說23qb

  求王熙鳳時不時借他把玩幾日,最好半月放在王熙鳳家中,半月放在怡紅院里。

  王熙鳳實在受不得他這水磨工夫,最后也只得打了折的答應下,但具體什么才肯兌現,那就說不準了。

  藕香榭里正笑鬧著。

  外面周瑞家的就尋了來,說是老太太睡醒之后,又領著那劉姥姥來逛園子,太太讓奶奶姑娘們趕緊過去陪著。

  焦順本待趁機溜之大吉,卻被王熙鳳抓住擠兌了一番,只好又陪著眾人去迎賈母心中則是暗暗打定主意,晚上必要給這鳳辣子好看!

  眾人熙熙攘攘的出了藕香榭,說說笑笑的尋到了沁芳橋左近,就見賈母正領著劉姥姥并一群丫鬟在觀賞菊花。

  等再離得近了,卻發現劉姥姥頭上插了不下十來朵,黃的、粉的、白的、紫的,只弄的七彩拼盤一樣,若換個青春美貌的倒也相得益彰,但配上劉姥姥那一臉黝黑的褶子,就只剩下沐猴而冠四字了。

  于是寶玉領銜,眾人或大笑或竊笑。

  而琥珀等幾個始作俑者,則是一邊笑一邊繼續往上添磚加瓦。

  賈母看不過眼呵斥了一聲,劉姥姥卻主動打圓場道:“我雖老了,年輕時也風流過,愛個花兒粉兒的,今兒老風流才好呢。”

  眾人聞言笑的更歡了。

  只焦順隱約記起,電視劇中榮國府遭逢大難時,這老太太還出面救下了…

  救的誰來著?

  這一時倒想不起來了。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心有所感、搖頭唏噓。

  旁個都沒瞧見,唯獨探春時時留意,見狀忍不住上前悄聲問:“焦大哥為何非但不樂,反搖頭苦笑?”

  焦順瞟了她一眼,試圖分辨她是真的對自己改觀了,還是意圖借此麻痹自己,然后再上一記狠的。

  但他能看出來的,卻只是滿滿的求知欲。

  于是又開始懷疑,這三姑娘到底演戲的天才,還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患者。

  同時也略微解釋道:“似這劉姥姥的出身,若換個沒膽氣的只怕都未必敢邁進這府門半步,若換個心胸淺的只怕現在早就惱了,若換個嘴笨的又未必能替丫鬟們圓場。”

  “實話實說,若易地而處,只怕咱們這些人都未必能比她做的好這也就是出身耽誤了,若生在富貴之家恐怕就是另一番氣象了。”

  若換個人說出這番話,賈探春倒未必肯信,可既是焦順所言,她便忍不住順著這個角度,又仔細觀察了一番那劉姥姥。

  雖因為眼界和經歷所限,沒法真正體會到劉姥姥這些舉動背后的無奈,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劉姥姥實是個聰明人。

  于是暗暗招來侍書,命其搜羅了些舊物并十兩存銀,準備等劉姥姥離開時結個善緣。

  而那邊廂王熙鳳見劉姥姥詼諧有趣,便倒與鴛鴦合計著,晚上要狠灌上劉姥姥幾杯,要拿她在老太太面前取樂。

  同時兩人又都暗自盤算著,晚上借此宿在大觀園里。

  一個心道焦順與李紈勾連,必是早有進出園子的法子;一個琢磨著久在老太太院里,不得與焦大爺聯通,唯有宿在這園子里,人荒馬亂的才好親近。

  然而二人計議之后,卻又各自把事情托付到了平兒面前,直把個平兒愁的什么似的,偏又不好對她們明言。

  只得先兩下里敷衍了一番,想著找個機會尋焦順拿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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