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綰綰正得意間,笑容還沒收斂,精致的小臉之上,就露出驚恐來。
她在陰癸派長大,看多了那些被同門師姐妹迷惑了的男人,知道對方看起來正正常常,其實已經變成了沒有自主思想的打手和死士。
也看多了迷惑高手但是反被對方掙脫,受了反噬的悲劇。
此時,哪里還明白,姹女心經被反噬回來的兇險。
當年師父祝玉妍動了這個心思,反倒是被魔門不世天才邪王石之軒差點反制。
強行脫出牢籠之后,也算是一敗涂地,遺恨終生。
而慈航靜齋的碧秀心,也是用同樣的手段,以情絲入道,想要鎖住石之軒,讓他不再作惡。
結果,也把自己搭了進去,替他生育兒女。
當然,石之軒也沒討到好處,被慈航秘典所記載的神功影響心神,十余年間,心靈有了破綻,精神分裂。
修為不能寸進,從此沉寂于世。
這么多年來,跟個神經病似的,做事反復無常。
直至如今,還沒有徹底彌補心靈破綻…
否則,他早就成為了天下第四位大宗師。
以他的驚才絕艷,實力,恐怕還在其他三位大宗師之上,也不一定。
所以,精神秘法其實很是兇險。
真正傷到了,就會心靈有缺,比起真氣的傷害更要嚴重許多。
當下,綰綰心下大驚,就要切斷這股精神異力,再也顧不得吸納楊林輸入進來的陽和之氣,身形一彈,如云朵般飄起。
可是,已經太遲了。
那股精神力如同巨浪拍岸,反卷過來如光似影,快得超過人的思維運轉。
綰綰身形一頓,眼神就有些發直。
目光深處隱隱就透出一絲迷醉,帶著一股子驚人的媚意,頭發唰的一聲反纏了過來,把楊林牢牢抱在其中。
而她的身體,此時也是熱得發燙,白玉般的肌膚,染上了一層桃紅,一股奇怪的氣味悄悄然就散發出來。
身上黃色絲裙轟的一聲就化為片片蝴蝶,向著四面八方飛舞,潔白色投身楊林的懷里,一雙小手使勁的扯碎楊林身上的束縛。
“啊這…”
楊林直接愣住。
有心想要一掌把她打暈,就看到對方眼中的火焰。
那種火焰越燃越熾,就好像在沙漠里奔跑了十天十夜,終于看到了綠洲清水一般。
若是硬生生阻斷,很可能會讓她在睡夢中,直接心火焚死。
楊林清晰的判斷出了這個結果。
他身形向后只退了三公分,就已經停住,舉起的手掌也悄悄的放了下來。
再怎么說,綰綰也是這個世界最出色的女子之一,就這么被心火燒死也不算個事。
精神之火一經燃起,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撲滅的。
就如洪水泛濫一般,此時只能渲泄,而不能強行堵塞。
而此時的魔門的小妖女,被姹女心經逆向運轉,已經差不多失去了心智,如同最兇猛的小老虎一般,只追逐最原始的渴望。
而楊林知道,這種精神中毒,比起藥物方面更加強悍,除非打死她,或者把她打成白癡,無思無想,也就無欲無求。
好吧,楊林下不了手。
(此處省略一萬字。)
聽到殿內的動靜,衛貞貞仰首望天。
“這就是心中有數嗎?房子都快塌了。”
第二天。
天光蒙蒙亮。
綰綰睜著無神的大眼睛,定定的瞧著屋頂,精致的小臉上雪一般白。
“我天魔功毀了,你欺負人。”
楊林無語,坐起看著自己身上被抓咬出的道道血絲痕跡,這到底是誰在欺負誰?
“不就是天魔大法嗎?再練就是了,反正根基還在。”
楊林天眼觀物,發現綰綰體內的那個天魔氣漩,還真的小了一大圈。
而自己的陰陽長生訣真氣,竟然不知不覺中,悄悄的又浩大了幾分。
按理來說,長生訣真氣與天魔大法真氣,品質上處于同一檔次。
但是,他先天后期,真氣遠遠比綰綰要強盛,同時,身具一陰一陽兩股真氣,又是二打一的情況。
當二人氣機相引,血脈相融,真氣自然而然的就會出生磁吸現象。
那就是誰的真氣強,就會以之為核心,吸納四方資糧。
這是最原始的雙修功法的特性。
楊林沒有修練過此等功法,但是,體悟過姹女心經之后,他多少也明白其中原理。
在那股龐然浩大的陰元之力匯入真氣的時候,他還控制著自己盡量不要吸納綰綰的天魔真氣。
但是,也不知道這魔門大法到底是什么樣的練功機制。
隨著貞陰之氣流逝,綰綰的修為肉眼可見的就降低。
如果前面是天魔大法十六層,現在已經退化為十三四層的樣子。
修為降低倒是不算太多,但是,在陰癸派排序之中,就是種子選手與炮灰女弟子之間的區別。
“不就是一點天魔氣嗎?我還你就是了。”
楊林倒是得了好處,拋除其他的不算,他的真氣少了許多棱角,變得清柔圓亮起來。
此時意到氣動,在手掌心轉化出一團漆黑如墨般的真氣團來,就要按上綰綰的丹田處。
“還來啊,綰綰快要死了。”
小姑娘驚恐的看著黑色氣團。
她其實也搞不清,為何對方的真氣好像有毒一樣,氣機一旦牽引,尤其是肌膚相觸,自己就立刻控制不住自己了。
就算是明知道對方取了自己的元貞之氣,明明知道要恨他,要打他,可是,心里卻是提不起半點恨意。
話到嘴邊,就先行柔軟了三分。
“我已經壞掉了。”
綰綰傷心的想。
大眼睛里噙著淚珠,她幽幽嘆氣道:“師父說,我是陰癸派有史以來最有希望練成十八層天魔大法的。
但是,要想成就,就得在成就功法前保持同貞之身,不染雜氣,這一次就全完了。”
楊林不理會小姑娘的自怨自艾,笑道:“你師父肯定是當年有了恨事,把她練不到巔峰的緣由,歸罪到沒有保持完壁之身。
其實,天下大道無數條,一條路走不通,可以換一條道來走的。
她有了心魔,總也繞不過去,但是,你卻不一樣的。”
這話聽起來像是安慰。
綰綰根本就聽不進去。
楊林也不在意,又問道:“你師父讓你來,是想要控制我嗎?”
“不是的,是想讓我在你身邊潛伏,有機會了就結盟,我這不是看到有機會了嗎?想…想…”
綰綰心灰意冷,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了。
當初裝昏迷潛進江都宮,本來想著看看有什么機會跟楊林對話,也許能拉一拉關系,把對方拉進陰癸派的陣營之中。
卻沒想到,楊林竟然傻乎乎的輸送真氣進來。
跟常人不一樣的,還真接在丹田行事…
要知道,別人就算是探脈輸送真氣,也最多是在手脈部淺嘗輒止。
楊林的所做所為,無疑就像是把肥肉送到了虎口,綰綰當然就忍不住,就動手了。
結果,就悲劇了。
“所以啊,年輕人就得有敬畏之心,否則遲早會踢到鐵板。”
楊林幸災樂禍的笑,吩咐道:“不許動。”
綰綰立刻就不動。
她發現,自己完全沒辦法抗拒對方的命令,不由得又是一陣心喪若死。
再過不到兩個呼吸。
她更是驚恐的發現,心灰的感覺也沒有了,不知為何,從內心深處升起的只是甜蜜。
等到驚恐的情緒也消失不見的時候,她就只會乖巧的應了聲,“嗯。”
這就是姹女心經的霸道之處了。
楊林眼神微瞇,手掌停了停,緊接著一掌按在綰綰的丹田所在。
一股龐大的陰元之氣,如長河般涌了進去。
這一次,全無保留。
綰綰只覺干涸如小溪的經脈,被這股大浪一沖,又變得浩浩蕩蕩起來。
本來,就是一個小池塘的丹田真氣漩,飛速壯大,水勢溢出,化為大湖,再掀起波浪,有化海的傾向。
等到楊林收回手掌,綰綰驚訝的發現,自己的真氣已經有了巨大變化。
原本是暗青色的漩渦,此時變成了漆黑色漩渦,無論是體積,還是真氣純度,都再次提升了許多。
她心中一動,在榻上一躍而起,身體輕飄飄的浮在半空,微微一晃,就出現三個影像來,真假難分。
一人秀發輕揚,腰肢輕扭,舞動如蘭。
一人狀若飛仙,頭望高天。
一人回首望來,百媚千嬌。
“這是天魔妙舞嗎?”
楊林看著眼前這粉光致致的場面,只感覺目眩神迷。
“是,我還練成了天魔分身,一下子就變厲害了呀。”
在空中舞了一會,綰綰才發現身上的清涼,有些不好意思的用被單把身體裹起來,仍然忍不住興奮道。
“你剛剛做了什么?我發現自己的天魔大法已經突破了十七層,離著十八層也已經不遠了,最多不過三年,就可以把這門功法練到圓滿,連師父也打不過我。”
練成了功法,首先想的是打贏師父?
楊林暗暗替祝玉妍默哀了三秒鐘。
嘴里卻是笑道:“跟著爺,吃香的喝辣的,區區功法算得什么?也不用三年,保你一年之內突破十八層天魔大法,有望大宗師。”
“真的嗎?”綰綰小臉一紅,她聽明白了‘跟著我’的意思了。
十八層天魔大法,在楊林看來,就是先天后期圓滿,心境再進一步,就是大宗師。
其實,如今綰綰達到十七層,算是先天中期,其戰力已經遠在寇仲、徐子陵之上,比起宇文化及、傅君綽也要強上一個等級了。
尤其是她練的是魔門秘典,四大奇書之一《天魔策》的功夫,戰力還要往上算一個等級。
不是天下成名數十年的頂級先天高手,基本上沒誰能贏得了她。
這才是最強力的幫手。
至于會不會聽話。
楊林暗自嘆了一口氣。
雖然綰綰仍然有些潑辣和活潑,但他分明的感應到,自己其實可以直接叫她去死,而她還不會反抗。
魔門功法,姹女心經,就有這么霸道。
當楊林帶著綰綰現身于眾人眼前時,就看到衛貞貞幽怨的雙眼。
傅君綽、寇仲、徐子陵等人,也是以古怪的眼神望了過來。
楊林裝做自己沒有發現他們在想什么,只是咐咐幾人,從各勢力之中,調集一些精銳集合起來,準備出發。
消息傳來,楊廣的船隊一路緩行,已經靠近江都郡,快要入港登岸。
他知道,想要攔截,這一戰,自家的揚州勢力也只能做為先鋒。
如李子通、杜伏威、任少名、沈法興等人,個個老奸巨猾,在沒有看到機會之前,絕對不會輕動,只會在旁窺伺。
楊州城外,兩人緩緩徐行。
前面的是一個面相清矍的儒雅中年,目光蒼涼悠遠,似乎能看穿一切。
他抬頭看著揚州城高大城墻,嘴角微微勾起,微微霜白的雙鬢隨風輕動,神情溫和恬淡,就如博學老儒。
“希白,花間派畢竟出自圣門,講究一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用情而忘情,你不用跟在為師身邊了…”
他知道,身后的弟子,性格太過溫和,其實并不太適合花間這門真傳。
那門功法,看似有情,其實無情。
畢竟是出自魔門天魔策中的忘情天書,又哪里是什么正正經經的法門?
所以,這個徒弟性格不合,改不過來,算是練廢了,注定難有大的成就。
“弟子明白,師尊還請保重。”
落后半步的年輕士子模樣打扮的年輕人,目蘊淚光,輕施一禮,不舍的后退半步,注目前方中年人。
看著他轉身,看著他從一個溫和儒雅的中年人,氣質陡然變化,變得陰森冷厲。
然后,那個身影一步就像踏入水光里,身形幻出迷迷離離的影像,消失在城門洞處。
“花間,補天…”
白衣青年侯希白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他其實想要的并不是什么威震天下的武學,只想跟隨在師父身邊,行走天下。
品嘗天下美食,欣賞天下美人。
就像平常人家的師徒一樣,過平和溫暖的生活。
可惜,這一點愿望,注定無法滿足。
他根本想不明白,師父石之軒,到底在想著什么?
為大隋經略四方,分化突厥,東征西討,壯大實力,是他干的。
慫恿楊廣倒行逆施,鬧得四方大亂,宣揚破而后立,也是他干的。
“難道,師父真的以為,只要讓楊廣坐鎮江都,就能盡收南方財源兵力,再揮兵向北,重整河山?”
侯希白想不明白。
他覺得,師父就是一個病人。
病人的想法,總是與眾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