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蘇易不想辭官隱退,而是身負重托不能隱退。
加之后來蕭玉海大開殺戒,暴戾肅清皇宮,從而引發前朝動蕩,他愈發隱退不得。
所以這些年,蕭玉海將原本屬于他的功勞,強行安給別人時蘇易不怨,
對他明里暗里進行打壓暗算時,蘇易亦不恨。
他盡量縮減著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著自己對朝局的影響力;不妄言、不亂語、做著屬于自己的分內事、和不屬于自己的分外事。
可饒是他做到如此地步,蕭玉海對他依舊不放心!
因為蕭玉海一直以來都猜測的沒錯,誅邪就在他手里。
他手握除昏君,斬佞臣的權利。
蘇易這番不言不語的舉動,愈發惹惱了蕭玉海。
因為他從蘇易淡泊的眼神中,
看到了蘇易對他的蔑視;就好像在蘇易面前,自己就是上不得臺面的跳梁小丑。
這種感覺,讓蕭玉海如何能忍受的了!
他沖到蘇易面前,歇斯底里的質問著蘇易。
“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朕?”
“你為什么不說話?”
“你說話啊!蘇易!”
“朕命令你開口!!!”
此時的蕭玉海形象不在,理智不復,只有近乎瘋魔的歇斯底里。
對于蘇易的存在,蕭玉海從來都是又愛又恨。
他愛惜蘇易的才華,又恨極了蘇易是懸在自己頭上的一把刀。
他是皇帝,九五至尊,萬萬人之上。
掌握著天下人的生殺大權。
可是他的命,卻捏在一個大臣手里。
這合情么?
這合理么?
不合!
所以蘇易示弱又如何?謙卑又如何?
蘇易一日不交出誅邪,自己就一日不能安眠,誅邪一日不解散,他就難以安然!
蕭玉海目眥欲裂,眼尾泛紅,一定要蘇易開口給個說法。
蘇易見罷,在心中長嘆一氣。
“皇上,微臣從未嘲笑過您,從未。”
聽著蘇易一如即往的尋常語氣,蕭玉海愣了片刻,
隨即搖著頭緩緩后退,似有些接受不了這幅說辭。
因此口中不斷呢喃著。
“不對,不對,不對。”
怎么會從未呢?
他的語氣怎么會這么尋常呢?
這不是蘇易,他不該是這樣的。
他該像個勝利者一樣,站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向他宣布:蕭玉海,你的皇位坐到頭了。
蘇易怎么可以這么平靜?他怎么能這么平靜?
今日之事,不正是是他蟄伏多年,一直想做的么?
見蕭玉海滿臉的不可置信,程遠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這么多年,但凡蕭玉海少做點禍事,少鉆一點牛角尖,他和蘇易今日也不會出現在這里,站在他的對立面。
這時,接受不了事實的蕭玉海,突然沖上去揪住蘇易的衣襟。
大聲吼道“你騙朕!”“你騙朕!”“你騙朕!”
那模樣活像接受不了現實,徹底瘋魔了一般。
蘇易被蕭玉海揪緊了衣襟,
很快便有些喘不上氣。
程遠見狀立即準備上去將二人分開,
然才剛有所動作便接收到了蕭玉海的怒目。
緊接著一把尖銳的笄抵上了蘇易的喉間。
蕭玉海原本就松松垮垮的頭冠,這下徹底散落了下來。
他挾持著蘇易,
威脅著程遠。
“不許妄動!”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惹得程遠眉頭一皺;他怎么也沒想到蕭玉海還會來這么一出。
而一直藏身程遠身后當透明人的程言,見罷則不懂聲色的后退了幾許。
準備在不驚動蕭玉海的情況下,緩緩走進蕭玉海的視線盲區。
程遠見蘇易的脖子隱隱泛出血珠,立即雙手微舉穩定著蕭玉海此時的情緒。
“我不妄動。”
見程遠毫不猶豫的示了弱,蕭玉海立即又是一聲高喝。
“退出去!”“退到殿外去!”
這話一出,程遠面色有片刻的遲疑。
蕭玉海見罷手上的笄又添了幾分力,蘇易吼間的血跡越來越多。
程遠一時間陷入了兩難。
若是不退,真惹惱了蕭玉海,他定會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笄插進蘇易的脖子。
若是退,蕭玉海也定不會輕易就這么放了蘇易。
如此這般,雙方陷入了片刻的僵持。
這時,一個嬌俏的人影在蕭玉海的左側出現,她一腳踹開蕭玉海拿笄的手,救下被挾持的蘇易,反手奪過蕭玉海手中的笄,對準了他。
“皇上,難道忘了數日前的教訓了么?”竟敢拿笄抵著她爹的脖子!
如此霸氣側漏,不將蕭玉海放在眼里的聲音;不是蘇漠,又是誰?
蘇漠的突然出現,讓原本已經悄悄潛到蕭玉海身后的程言瞬間沒了用武之地。
他看了看被救下的蘇易,最終默默的退回了原地。
而原本躲在暗處,正準備出手解救蘇易的蕭欒,對于蘇漠的出現、也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過他唇角慢慢上揚的弧度,還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了別人,他此時的心情相當愉悅。
蕭玉海反被威脅,咬牙叫了一聲。
“蘇漠!”
那模樣,活像要將蘇漠剝皮拆骨。
然而當蕭玉海咬牙切齒的聲音剛落,另一個他不待見的身影也出現了。
蕭欒從承恩殿外大大方方的走進來,并笑著跟蕭玉海打著招呼。
“皇叔,好久不見。”
那輕快的模樣,好似他跟蕭玉海的關系很好一般。
蕭欒和蕭玉海打完招呼,好似這才發現殿內還有別人的存在。
便用有些輕佻的語氣,說了一句:“皇叔這里還挺熱鬧。”
程言聽到蕭欒的聲音,腰桿便不自由主的挺的筆直。
蘇易雖然目光微微閃動,神色卻是如常。
唯有程遠。
略帶好奇的往蕭欒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再看竟有些片刻的恍惚。
因為蕭欒如今的模樣,很像他的一個故人。
蕭欒走到蘇漠身側站定,隨后恭敬的叫了蘇易一聲:“岳父大人。”
程遠這才清楚蕭欒的身份。
原來是那個人的孩子,難怪他覺得眼熟。
程遠雖然從來沒見過蕭欒,但他知道蕭欒和蘇漠有婚約一事。
看著站在一起的蘇漠、蕭欒二人,程遠又瞥了瞥自己的兒子。
心中一嘆:輸給蕭欒,自己這兒子輸的不算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