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手從衣袍下抬起,泛著縷縷灰色死氣,沖她招了招手,她的身體就像是木偶一樣,保持一米距離,隨他飄走。
王舒月費盡力氣想要沖破被控制的身體,卻根本沒有辦法,她的意識和身體仿佛已經被分成兩個部分,意識完全控制不住身體。
眼看著掙脫不掉,王舒月只好先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個地方,仿佛是一個巨大的洞窟,而在洞窟之中,建有宮殿閣樓。
頭頂是透著血色的石壁穹頂,腳下是紅得發黑的流水,王舒月聞到血腥味兒,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什么水。
那水像是活的一樣,噗噗冒著泡,白色的寒氣從紅池里泛出,透著邪氣。
一道石質連廊架在血池上方,將各個宮殿連接起來。
穿過一條七拐八拐的連廊,眼前出現條紅色的河,一座紅色的木橋架在河面上,連接河岸兩端。
在橋的那一頭,種滿紅色石蕊系紅色鮮花的土地上搭了一個涼棚,里面坐著一位老嫗,一動不動的望著河面。
在棚子旁邊,立了一個石碑,上面寫著九州的文字,翻譯成中文就是“三生河畔”的意思。
王舒月看看腳下的紅橋,又看看那老歐,再看看那紅得艷麗的花朵,心中暗暗吐槽:老娘莫不是到了陰曹地府?
什么三生石畔奈何橋的,這魔宗是在玩地府角色扮演?
穿過“彼岸花海”,當一座寫著“閻王殿”的黑金宮殿出現在眼前時,王舒月已無力吐槽。
隨著二人的靠近,守衛在宮殿兩側的黑袍人們紛紛抬起了手中的長朔,將長長的石階露出。
拾級而上,便來到大殿前。
敞開的大殿內,王舒月一眼就看到了那些之前跟自己呆在一起的女子們。
只見一個巨大的圓形血池出現在大殿中央,紅色薄紗將血池圍了起來,卻阻隔不了那股嘔人的血腥味兒。
被抓來的女人如同待宰的羔羊,光禿禿的吊在血池上方。
池邊的骷髏人眼里跳躍著紅色的火焰,飄在羔羊們腳下,手起刀落,血流入柱子,噴入池中。
一共十七只小羊羔,十七道血柱子同時噴涌,王舒月的身體下意識彈了一下,仿佛自己成為了那頭待宰的羔羊,鋒利的刀已經割在自己身上。
刺目的紅,驚得她連呼吸都忘了。
羊羔們都還活著,血流干了,骷髏人便再次上前一刀,直到放干它身體里最后一滴血。
如此殘忍的一幕,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倘若是王舒月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她此刻不瘋也得嚇暈過去。
但這些情況都沒有出現在她身上,她還是筆直的站著,愣在原地。
“有意思。”
一道來至地獄惡魔的低吟在大殿內響起,王舒月只覺眼前場景突然變幻,身前的血池消失,那個給她帶來莫名熟悉感的黑袍人也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由無數骷髏頭搭建起來的王座。
王座上,慵懶的坐著一個男人,他上身不著寸縷,下身松散的系著黑色長褲,只在肩上披著一件艷麗如火的外袍,紅色和那白得不正常的皮膚互相交映著,帶著一股別樣的死亡誘惑。
男人的頭微仰著,放松的倒在王座上,一頭卷曲的中長發仿佛才剛用水洗過,濕噠噠的貼在他消瘦的面頰旁,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張薄得沒有一丁點血色的唇。
唇角,粘稠的血液緩緩落下,長舌一卷,只余下一點櫻紅,不偏不倚,正正附在那薄唇上,透亮滋潤,邪魅天成。
他骨節分名的大手里把玩著一柄玉簫,他的手真的大,纖長的玉簫夾在他指尖,像是一根小樹枝。
那玉簫,正是被王舒月收繳來的那柄長簫,上面刻著“璇竹”二字,是陸恒的字。
王舒月這才發現,王座前,還有一張案臺,上面灑落著幾個儲物袋,還有些平板、手機、靈石等物。
這些東西,全都被人把玩過一邊,似乎并不感興趣,隨手丟在一旁。
平板的屏幕已經裂了,蛛網一樣的紋路留在它身上,不用想就知道它曾遭受過暴力擊打。
王舒月驚呆了,她沒有一點感覺,儲物袋上的烙印就已經被人解開,里頭的東西被人丟得亂七八糟,一點都不愛護。
換成這是個熊孩子,王舒月一準上去教他做人。
然而,當男人直起身子,用他那雙紅色眼眸戲謔的望著她時,她渾身血液瞬間凝結,只覺如墜冰窟!
眼前劃過血池上空那一只只小羊羔的慘烈,王舒月恍惚間在那些小羊羔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從沒有這么一刻,恐懼擊潰了所有的理智,她現在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活下來!
一只冰涼的手攀上了她的臉,像是毒蛇的舌,黏膩濕滑,徹骨的寒。
王舒月只覺渾身一冷,霎時間從恐懼中清醒過來。
男人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前,高大的身軀將她完全籠罩在陰暗之中,水珠從他發間滴落,砸在她手背上,涼絲絲的。
死亡的氣息縈繞在身前,那種完全無法抵抗的力量壓制襲來,令她身體不住的顫抖,只是身為戰士的意志還在頑強的抵抗著身體的本能,不讓自己跪倒下去。
當那只手撫過她的臉頰,滑到脖子上時,王舒月再也受不了這種任人宰割的感覺,她目色一暗,豁出去了!
“你就是鬼王摩羅剎?!”她突然大聲喝問,聲音里盛滿了恐懼帶來的顫抖。
可偏偏,她一面恐懼著,一面又在頑強抵抗,兩種矛盾的情緒同時出現,成功令那只預備收緊的大手,頓了頓。
男人驚奇的掃了她一眼,像是發現了一個好玩的物件,濃而黑的眉一挑,他忽然將手拿開,薄唇微彎,一副我給你機會,看看你要說什么的模樣。
他沒有否認,那就是默認了,王舒月確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后,心更沉了。
她沒忘記巨鹿上仙說過的話,姑奶奶似乎同眼前這個大魔王有仇,企圖用姑奶奶的名號震懾對方的計劃瞬間破滅。
但王舒月知道,這是自己活過今天的唯一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