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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出巡路線

第六十四章出巡路線  計是好計。奈何不合朱祁鎮的心思。

  朱祁鎮有些煩惱了。

  朱祁鎮畢竟不是當初年輕的時候了,在朱祁鎮年輕的話,非要用各種手段逼著項忠不得不走上朱祁鎮想要的路上。但是而今朱祁鎮卻沒有那么多心思與項忠就糾纏下去了。朱祁鎮說道:“項卿所言極是,從今后之后,各地藩王結親,就是宗人府的事情了。”

  項忠說道:“微臣愚見,能得陛下一贊,乃是三生有幸。”

  朱祁鎮說道:“不過,這漠北朕還是要走一趟的,北京酷熱,朕不能堪,欲北上避暑,可乎?”

  朱祁鎮索性撕破臉了,他不找什么理由了,我就是要去。

  項忠深吸一口氣,跪倒在地,說道:“陛下欲避暑,則西苑可也,如果陛下以為西苑不可,臣以為西山可也,不至于萬里之外,上損陛下之貴體,下耗朝廷之錢糧,而今太子在外,國家無本,陛下欲出巡,奈江山社稷何?置祖宗宗廟于何地?”

  朱祁鎮說道:“項卿過慮了,朕身體康健,能開二石之弓,況且古之圣王,也常年出巡,也沒有出現亡江山社稷。朕不過出巡一次,哪里會有這樣的事情?”

  項忠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也。”

  朱祁鎮冷笑說道:“真是好笑,有用的事情,是思慕古之圣王所為,沒有用的事情,就此一時彼一時也。”

  丘浚聽得冷汗直冒,連忙出列說道:“陛下欲巡視天下,臣等自不可,只是圣躬所在,關乎重大,總要朝廷上下好好商議一二,才能想一個妥當的法子。還請陛下見諒。”

  朱祁鎮聽了之后,看了一眼項忠說道:“原來爾等是這個意思啊?是不是項卿?”

  項忠額頭見汗,梗著脖子,嘴巴張合兩下,才咬著牙說道:“是。”

  虎死余威在,況且朱祁鎮還不是死虎,不過是一條老龍而已。可以說在朝廷之上,朱祁鎮真想做些什么事情,沒有做不成的,這就是朱祁鎮數十年的積威所在,項忠已經盡力阻攔了。話說到這一步,他已經頂不住了。

  而且朱祁鎮最后的言語,更是關系到了一個朝廷之中另外一個大漩渦。項忠也是擔心事情越鬧越大,他收不了場了。

  只能答應下來。

  什么樣的大漩渦?

  就是分裂的儒家。

  朱祁鎮當年為了改革,一炮將理學從官府學說打得岌岌可危。朱祁鎮重提公羊論,再議五世說,為朱祁鎮的改革提供理論基礎。但是朱祁鎮所做的事情,本質上是管殺不管埋。

  一來是,朱祁鎮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樣的思想體系,更適合中國,什么樣的思想體系才有利于科學的發展。

  二來,朱祁鎮覺得思想只有充分的自由,激烈的論戰,才有更完善的理論出現。

  三來,朱祁鎮年紀大了之后,也不愿意去讀那些聱牙詰屈的上古文獻了,也不愿意深入了解幾家學派的思想了。

  只有幾次在以貝琳為首的實學一派有些危機的時候,暗中出手了幾次,卻沒有人察覺.

  只是,朱祁鎮不管了,并不代表這些紛爭的結束,反而是更加多了。當然了這也與大明社會一系列變化有關系。

  朱祁鎮變法這些年,大明經濟迅速發展,對大海的開拓,還有新的生產組織模式,工廠化,大量工人的出現,乃至于蒸汽機的大量使用。等等,這些大明之前并沒有出現的變化,沖擊了大量儒生的心。

  當然了大發展之下,也是很多問題。

  朱祁鎮在政治架構上,還有等等問題上都解決了一些問題,比如廢除胥吏,改為吏員。為大明發展掃清了底層結構的障礙。但也嚴重沖擊了地方士紳。特別是幾次清丈土地更是如此。

  這些激烈的思想變化,更是反應在學派爭鋒之上。

  南方心學異軍突起,在朱祁鎮看來,與王陽明的心學有些區別,但是更重點是為商人辯護,有意提高商人的地位,乃至于提出了四民皆本。福建當地又有永嘉之學等等,都是類似相似的說法。

  而北方,乃至于內陸很多地方,依舊是理學的天下。

  當然了,這些朱熹的徒子徒孫,為了讓理學在這個時代依舊發展下去,提出了很多有意思的理論,彼此之間也是分歧。理學內部都有很多的流派。

  而實學一派,就是理一分殊,格物致知,經世致用等理念結合起來,與朱祁鎮提倡的一些科學理念結合在一起的學派,在北京大盛。這也是有原因的。

  朱祁鎮一直想將北京發展成為一個工業城市。

  他做的雖然不能說完全成功,但是北京卻也成為北方,乃至全國最大的工業城市。遵化之鐵在北京城外,變成種種器物,還有西山的煤業等等。正是有這么多工業在,才讓很多工匠都信奉實學,這才是實學的堅實基礎。

  只是北京畢竟是北京,乃是大明國都,也是大明的根本要地。所有儒家理論必爭之地。

  整個大明也就北京城之中,這種爭鳴就最激烈。當然這也是因為北京有大明最發達的報業。

  而儒家學問最本質的特性,就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他們有自己的政治抱負,也因為這樣的情況,學術爭論也是能影響到朝廷風向的。

  這是項忠不愿意見到的。

  項忠雖然是理學一脈,但他并不偏向任何一派新學,如很多老臣一樣,人對于自己出生之前已經有的東西,常常視為理所當然,而將自己出生之后才出現的東西,卻很難接受。

  雖然當然朱祁鎮辟雍之會,項忠并不在京師,但是他那個時候已經是朝廷大員了。對這里面的門道卻是清楚的很。自然不覺得,這些所謂之新學,有什么好或者壞的地方。都看不慣。甚至很擔心。

  他擔心的不是別的,就是這樣激烈的學術爭鋒,此早會蔓延到朝廷之上的。

畢竟而今大明掌權的還是老派人物,但是等他們這一批老派人物退下去了,信奉不同理念的年輕人上位之后,他們很難不將因為學術引起的紛爭,蔓延到朝廷之  只是他卻沒有什么辦法。畢竟那個時候,他很可能就不在了。

  將來的事情,項忠自然是管不了了,但是但凡項忠還在一日,就要防止這種事情蔓延到朝廷之中。

  就朱祁鎮那一句話,要出去之后,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風波。

  畢竟朱祁鎮打破理學統治地位之后,高舉復古大旗,有質疑尚書偽作,就衍生出兩個不同的理論,一個是復古,一個疑古。

  項忠很明白自己已經攔不住朱祁鎮,自然更不愿意節外生枝了。

  朱祁鎮卻沒有想到,項忠在轉眼之間,就想了這么多事情,說道:“既然如此,懷恩將出巡的路線圖,讓首輔看一看。”

  項忠一聽,暗道:“果然是早有預謀。”暗暗嘆息一聲,接過懷恩遞過來的一封文書,打開一看,臉色一變,說道:“陛下,這哪里是北巡啊?這分明是巡視天下?”

  項忠手中的文書之中,卻是畫著一道路線圖,從北京出發,從東北而漠北,然后從漠北而燕然山,進入西域。然后在轉頭沿著西北東進,進入河南從洛陽而襄陽,從襄陽入漢水,沿著漢水入長江,從長江到南京,從而巡視江南,然后在南京過冬。

  回京的時間,就在明年了。在明年開春之后,沿著運河北上京師。

  整整一年,朱祁鎮就沒有在京師的意思。

  比起上一次南巡之事,時間都要長上不少。

  項忠自然不能認可的。

  朱祁鎮說道:“朕老了。想看一看大明將江山怎么了?放心不用戶部出錢,一切開銷都從內庫出。”

  項忠說道:“陛下,臣”

  朱祁鎮說道:“懷恩,將另外一分出巡圖,拿給首輔看。”

  懷恩答應一聲,立即將手中另外一封圖紙遞給項忠。

  項忠看了之后,更是絕對頭暈目眩。

  無他,朱祁鎮路線前半部分大抵一般,只是到了江南之后,并不回南京過冬,而是出海,沿著海岸線南下,從寧波到福建,從福建到廣州。在廣東過冬之后,再海上北上京師。

  這是項忠萬萬不能答應的。

  無他,就是海運。

  雖然大明已經開始大規模海運了,甚至太子這一次出征就是海運,但是項忠依然不能讓皇帝出海。

  在漢代的時候,皇帝乘船就有很多人死諫,就是因為乘船危險系數大,而今也是一樣,雖然海運已經證明很安全了,但是海運的事故率遠遠沒有到萬無一失的地步,每年都還能聽到因為這樣那樣的問題,沉沒在海上的船只。

  皇帝身系天下之重,一旦有失,項忠根本不知道如何處置,他怎么肯讓朱祁鎮出海啊?

  朱祁鎮也明白這一點,淡淡的說道:“首輔,這兩分出巡路線,你選一份吧。”

  朱祁鎮看上去給了項忠選擇的機會,其實根本沒得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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