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鸞,你有事情沒告訴我,是么…”
此刻,蕭塵一步一步,向白鸞越走越近了,倒是一旁的紫鳶,見此情形,變得緊張了起來。
而白鸞臉上卻沒有什么變化,依然看著蕭塵的雙眼,說道:“尊上近些時日累了,不如先回無欲殿休息下吧,我守在沈姑娘這里,她若醒來,我讓紫鳶來告訴尊上。”
蕭塵沒有說話,仍然直視著她的雙眼,白鸞終于轉過頭去,向后面的紫鳶看了看:“紫鳶,送尊上回無欲殿休息。”
“尊,尊上…”
紫鳶有些怯懦懦地走了上來,看見面前的尊上仿佛一座冰山一樣,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道:“尊上,走吧…”
再說無定宗,這將近一個月來,追命已經暗中調查到許多事,康玉宸一事,也早已有了眉目,只是尚缺鐵證。
近十年里,康玉宸至少犯了二十幾起事,但這一切,竟然都被只手掩蓋了過去,尤其是近些年的,可說掩蓋得絲毫無余。
追命不得不承認,這些年無欲天疲于抵抗公孫一氏等外敵,卻疏于對下邊一些宗門的監管,否則無定宗焉能出現如此重大的紕漏?
僅僅康玉宸一事,便有諸多長老卷入其中,替其瞞天過海,令多人蒙受不白之冤,可想而知,其他人呢?
這件事,追命必定要查清,也要將那些人全部揪出來,任由這些人在下邊胡作非為,無定宗遲早生變。
而現在,她已經掌握了諸多線索,也找到了不少人,可光有人證難以說明什么,更何況,不見得這些人都愿意出來指證康玉宸所犯之事。
接下來有個重大的線索,她要親自去趟青天峰,青天峰亦是和落日峰一樣的外宗,八年前,在那里發生了一樁離奇命案。
有個叫做程晉的弟子,殺害了同門一個叫做朱壽平的弟子,最終被判廢除修為,逐出宗門,而當時這件命案,又與另一個叫做周思思的女弟子有關,三人卻又是關系最好之人。
此案疑點重重,現在追命要復查此案,而八年前那個時候,正是尊上失蹤之時,那時候整個無欲天都在尋找尊上,又如何會注意到下邊的門派?
第二日,追命便來到了青天峰,這一峰的弟子不多,但此處的靈氣卻不算稀薄,此峰有三位長老,當年負責程晉那宗命案的長老,姓武,弟子們都恭稱其武長老。
即便已經時隔八年,如今聽聞無欲天的人下來復查當年程晉殺人一案,武長老仍是惶惶不安,是以一大早便在殿上等候,不敢有絲毫懈怠。
隨著此時追命的走入,殿上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了,殿里殿外的弟子也都屏著呼吸,不敢作聲,畢竟他們都是些外宗弟子,平日里見到一位內宗師兄,都似見了神仙一般恭敬,何況是這無欲天下來的尊使?
“參…參見追命尊使。”
武長老不敢坐在殿首上,此時見到追命走進,立即上前迎接,追命見他一臉惶惶不安的樣子,說道:“武長老不必緊張,我此次下來,是為調查當年與程 晉一案有關之事。”
“這…”
聞言,武長老更是顫栗不安了,顫聲道:“此案已經了結多年,為何今日尊使又…”
追命打斷道:“武長老說說看,當時的情形吧。”
“唉…”
武長老嘆了聲氣,便將當時那件案子,說了出來:“其實程晉此人天賦不差,假以時日,必能入內宗,可惜壞就壞在…唉,紅顏禍水啊!”
“哦?”
追命眼神一凝,問道:“長老何出此言?不妨再說仔細一些。”
聞言,武長老繼續道:“當時有個叫做周思思的女弟子,周思思生得貌美,不少弟子都暗戀于她,而程晉和朱壽平原本是好友,可后來兩人卻為了周思思爭風吃醋,最終兩人私下里決斗,程晉失手把朱壽平殺了…”
聽完之后,追命陷入了沉思,片刻后道:“請武長老,將當年此案的卷宗拿給我看看。”
武長老更不猶豫,立即向下面道:“來人,持我手諭,去藏閣將當年程晉一案的卷宗取來。”
很快,當年程晉一案的卷宗已被取來,此時上面已經布下禁制,雖然青天峰只是外宗,但外宗若有命案一類重大案件產生的話,最終都會把案件資料拿去內宗,交由內宗的刑罰長老審奪,通過之后,方可封存起來,也即此案塵埃落定,日后若要翻案,則須憑此卷宗。
此時,追命將這滿是塵埃的卷宗拿在手里,仔細看完之后,問道:“當年,可還有人在場,親眼目睹程晉殺人?”
聞言,武長老立即向下面道:“傳丁潘來!”
片刻后,一個身穿青衣的健碩男子倉皇不安地走了進來,一見到追命,他登時嚇得雙腿發軟,聲音顫抖:“青天峰弟子,丁潘…參,參見追命尊使!”
追命看著他道:“當年,你可是在場,親眼所見,是程晉殺了朱壽平?”
聞言,丁潘渾身顫抖不止,臉色煞白道:“回…回尊使大人,當年,當年小的確實親眼看見,看見是程晉殺了朱壽平。”
他說到此處,連忙抬起頭來,指天發誓道:“小的愿以性命保證,所說絕無半字虛言,是我親眼看見程晉殺了朱壽平…”
追命繼續問道:“那你可知,程晉為何要殺朱壽平?”
“啊…這,這…”
丁潘不知她會如此一問,一下猶豫了起來,不知如何開口,追命心思何其敏捷,大聲一喝:“說!”
這一聲喝,登時把丁潘腦子里嚇得一片空白,雙腿一軟,一下跪了下去,連連磕頭:“尊使饒命!小的確實不知,只是那日,經過樹林,忽聞一聲慘叫傳來,便跑過去查看,就看見樹林另一頭,程晉扼著朱壽平喉嚨,將他舉在半空中,不等朱壽平開口,程晉便一下捏碎了朱壽平的喉嚨,導致朱壽平當場身亡…”
他說到此處,抬起頭來,顫栗不安地看著追命:“小人方才所說,句句屬實…以前的時候,程晉和朱壽平關系最好,兩人總是形影不離,為爭修煉之地,我還曾與他們打過不少次 ,可后來那次,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程晉突然要殺朱壽平…而且,而且當時還有兩位師弟,與小人在一起,他們也看見了…尊使,要不,要不我去把兩位師弟也叫來…”
“不必了。”
追命看著他,不必再問了,此人沒有說謊,但是…兩個從前無比要好之人,為何忽然反目?真的是為了一個女子,而生死相爭?
過了一會兒,追命繼續問道:“當年,康玉宸可是來過青天峰?”
聞言,丁潘又是一顫,武長老道:“康玉宸曾負責外宗升內宗的弟子考核,因此每隔些年都會來外宗,可因當年青天峰出了這么一樁命案,這些年,內宗都不曾有人下來過…”
他話到此處,又長長嘆了聲氣:“想必尊使來的時候也看見了,青天峰靈氣不差,可如今卻是人才凋零…正是因為,當年那樁命案。”
追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又問道:“那當年那個名叫周思思的女弟子呢?她如今又身在何處?”
“這…唉。”
武長老搖頭一嘆,說道:“當年,其實周思思與程晉和朱壽平兩人的關系也甚好,他們三人,常在一起修煉,可誰料到后來,程晉和朱壽平卻因她而爭風吃醋,一個死于非命,另一個被廢百脈,逐出宗門…想來她也承受不了這個打擊,最終離開了青天峰,后來我曾派人去尋找,可入門不滿十年的外宗弟子,一般不留魂玉在宗門里,所以天下之大,她若要刻意藏起來,又有誰能夠找到她呢…”
說完之后,武長老不住搖頭嘆氣,最后又抬起頭來,看著追命道:“當年一案,便是如此了,追命尊使,您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追命將手里的卷宗交還給他,又向地上跪著不敢起身的丁潘看了去,說道:“你帶我去當年二人決斗之地。”
“是,是…”
丁潘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不敢稍作猶豫,立即帶著追命往外面去了,片刻后,到了那處地方,只聽他道:“當時就在這里了,而我當時,在那邊…”他說著指了指另一邊的樹林。
追命沒有多言,四下里看了看,雖說此處是有些隱蔽,可往西十余里,便是修煉谷,當時是在下午,修煉谷里必有弟子修煉,若二人在此決斗,修煉谷里的弟子,怎會聽不見響動?
就算修煉谷的弟子聽不見,往北二十余里,繞開一座山峰,便是長老的修煉閣,難道連長老也發現不了?除非…是一擊必殺,所以沒有響動。
可當時,程晉與朱壽平的道行,相差不大,除非是高手對決,方有一擊斃命的可能,而他兩人之間的決斗,絕無可能存在一擊斃命。
按照丁潘所說,當時程晉殺死朱壽平,既未祭出飛劍,也未動用法術,只是一捏,便捏碎了朱壽平的喉嚨。若她所料不差,這并非玄門功法,而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武學,如此恐怖的指力,說明此人內力極深,連朱壽平也沒有發現,所以才被一擊斃命。
所以從始至終,這都不是一場決斗,而是一場謀殺…此案,必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