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話,圖窮匕見,讓朱砂也覺察出了寧奕的殺氣。
朱砂瞇起雙眼,她能夠感覺到,寧奕似乎是察覺了皇宮里的不對之處徐清焰被送入宮內,若是真的遭受了不該有的對待,連她也會憤怒,更不用說寧奕,天生脾氣暴不好惹。
朱砂深吸一口氣。
少爺對她說的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看樣子,寧奕身上的殺氣不像是假的。
朱砂思忖再三,從腰囊里取出了那枚通心鏡,以幾縷神念,把如今發生的事情大概傳到了少爺的那一邊。
天都皇城里,臨近宮內,一道道關口,有人盤查。
寧奕面無表情,取出那枚劍行侯令,懸在看守面前,一路暢通無阻。
直至臨近寢宮的諸殿,尋常之時,兩位皇子,諸多天都年輕權貴,在這里都不會受到阻攔,幾位權大勢大的娘娘,都會邀請一些大隋中流砥柱,或者是年輕俊才,這里分東西南北四小境界,各自有對應的掌權者,對應四位娘娘。
所謂后宮不太平,爭搶最兇的,東西兩境,便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母親,平和雍容,一副太平氣象的,乃是北境皇后娘娘。
至于南境的娘娘,生了一位小公主,不爭也不搶,安安心心,守好一畝三分地。
寧奕的感應當中,徐清焰應該是被安排到了臨近東邊的地方,幾座門關,這里的金甲侍衛,明顯認出了自己,他們的面容嚴肅起來,攥緊長槍,槍尖交抵。
寧奕身為劍行侯,敕令傳遍大隋,宮內無人不知,他們敢攔,便是有攔的底氣。
金甲侍衛沉聲道:“寧小侯爺,此地不可擅闖。”
寧奕翻身下馬,他不再出示長令,而是語氣平靜問道:“按大隋律法,此地我可否入得?”
金甲侍衛有些犯愁,其中一人嘆氣道:“寧小侯爺,知道您本事大,還請不要為難我們,上面有令,這幾日宮內森嚴,此地杜絕修行者派系入內,書院也好,圣山也好,都不可進,尤其點名交代了,不可讓寧小侯爺進來。”
“點名交代?”寧奕笑了,他瞇起雙眼,問道:“誰交代的?”
金甲侍衛搖了搖頭,看起來是打死也不會說了。
寧奕一只手隨意搭在細雪劍柄之上。
一位金甲侍衛瞥見了這個動作他知道,寧奕的身上會隨身帶著一柄油紙傘,這是這位蜀山小師叔的成名武器了,而搭劍的動作,自然是要拔劍。
他冷汗涔涔,面色凝重道:“寧奕先生,如果想要擅闖皇宮,星君境界的大人物會直接出手。”
寧奕聽到這句話,沉默下來。
他離開劍行侯府,一路奔著皇宮來,速度很快,消息應該還沒有傳開耽誤地越久,變數就越多。
寧奕把目光投向朱砂。
意思很簡單。
“怎么辦?”
“砰!”的一聲。
清脆的,憤怒的聲音。
瓷瓶破碎,濺得滿地都是,東廂園里的刺耳聲響剎那便逝。
這是徐清焰入宮以來的第五天。
(本章未完,請翻頁)
徐清焰如何順從靜白師太的要求,如何聽話,靜白總是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痛斥自己,然后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來打罰自己。
身體上的苦痛,并不算什么,肌膚之痛,徐清焰早已經忍受慣了 今日不太一樣。
徐清焰的體內,那些蠢蠢欲動的神性,不再安分,這種痛苦在體內緩慢的蔓延,猶如火焰灼燒,這是一種神魂的痛苦。
離開寧奕后的第五天,“神性之病”,發作了。
徐清焰的胸前,吊墜著那枚白色骨笛葉子,她知道,只要自己能夠握住那枚白色骨笛葉子,這份痛苦就會消弭一些但靜白給她布置了太多的任務,打掃東廂園的客房,搬動瓷像,都是一些粗活,臟活,重活,累活這些活,就算是由侍女來做,也會安排好幾個侍女,而不是全由一個人打理。
靜白要求她,必須要在晚上前打掃完成。
徐清焰原本準備,咬牙捱過一段時間,把瓷像搬動之后,捏住骨笛葉子,緩解一些疼痛 然而這一次不一樣的是,甘露觀的師太,沒有一直懶散躺在太師椅上曬太陽,而是破天荒忽然站起身子,跟隨著徐清焰,注視著女孩吃力搬動瓷像,口中不斷迸出骯臟的,污濁的話語。
“你這個下賤的婢女你在偷懶?你還不快一點!”
“你以為憑借自己的兩分容貌,就可以被宮里的大人物瞧上?!”
靜白是一個瘋女人。
她對外宣傳自己是甘露觀的道姑。
但她其實在甘露觀混得并不如意,師姐厭惡她,沒人喜歡她,她喜歡抓住道觀旁邊的野兔,抽筋扒皮,看著弱小的生靈,一點一點,在自己的虐殺中死去。
甘露觀雖然不大,但也算小有名氣,道觀里,從來沒有她這樣修行了許多年,仍只是初境的弟子后來她被送往了俗世,摸滾打爬,機緣巧合,來到了天都,她很快就適應了宮里的“教習”身份,這些弱小的,卑微的宮女,在自己面前,就跟當初在道觀旁邊的小白兔一樣,自己要打要罵,她們沒有還手的力量。
她們越是生得好看,自己越是憤怒,越是憎惡,越是要毀去。
憑什么,自己活得如此的失敗,她們便可以開開心心?
靜白從沒有見過徐清焰這樣好看的女孩。
她幾乎不讓自己的目光,去接觸徐清焰的面頰,因為她很清楚的知道,宮里的大人物,只是讓自己好好“教育”一下她,若是看多了這張漂亮至極的臉蛋,她生怕自己會壓抑不住心中的欲念,下手毀了這個完美的“小白兔”。
其他時候,她都能忍耐。
但唯獨有一點,她無法接受。
任她如何打,如何罵,這個女孩只是沉默,只是接受。
從不屈服,更不低頭。
靜白最痛恨的便是這種人。
她不相信,這個世上,有不向力量低頭的人,這個女孩所謂的清高,所謂的驕傲,不過是一份偽裝罷了 裝給誰看?
靜白師太上前一步,她搶過瓷座,重重摔在地上,然后高高揚起手,一個巴掌摔在徐清焰的面頰上,打得女孩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本章未完,請翻頁)
這一掌里,她甚至忍不住動用了星輝不用星輝,你能忍得住疼痛,要是再疼一些,你還能忍得住嗎?
跌在地上的女孩,因為痛苦而咬緊了牙關。
靜白師太看到這一幕,得意的笑了。
她就想看到這樣的場景,女孩終于知道了痛苦,終于知道了不好受的滋味?這些日子以來,她沒少“照拂”徐清焰,半個月會有人來東廂園視察的事情,已經被她拋在了腦后,這個從甘露觀出來的道姑瘋子,已經把“陪徐清焰過完這一段時間”,當成自己人生最大的事情。
她要好好的看著徐清焰,在自己的掌心扭曲,最后求饒。
至于自己最后的結局,她不擔心因為后面有人能夠保得住自己,她從來不相信好人有好報,更不會相信惡人會有惡報,她只在乎眼前,只關心自己“快樂”與否。
這份快樂,總是架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而這,正是她的快樂之處。
跌坐在地的徐清焰,沉默靠在殿門的一旁,外面的風氣吹動,她的唇角,血液結痂,肌膚上青一塊紫一塊,這些痛苦都不重要靜白打的那一巴掌固然很疼,但是神性的痛苦,比這要強烈太多。
她不能拿出那枚白色骨笛葉子。
孤苦無依的女孩,就像是風中的浮萍,她沉默看著靜白師太。
靜白師太欣賞著女孩慘白的面容,她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腳步匆匆。
不多時。
去而復返的甘露道觀老尼姑,笑意盎然,左手五指攥著一把鐵剪。
她站在門檻前,影子倒映,拖曳得很長。
徐清焰抬起頭來,看著老尼姑。
“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么你現在很恨我,你覺得你吃了很多的苦。”
靜白面帶微笑,一步一步靠近。
“你吃的那叫什么苦?”
她的笑容逐漸有些猙獰,伸出一只手,揭開了自己的布帽。
徐清焰沉默看著這個狀若瘋魔的老尼,道帽掀開之后,她的頭頂像是燙了戒疤,幾近沒有毛發,一字一句聲嘶力竭道:“我吃的那些苦頭,你又懂得什么!”
“我被人拋棄過,被人侮辱過,被人糟蹋過,‘好心人’送我到甘露觀,觀里沒人喜歡我,所有人都躲著我,避著我你不要拿那種眼神看我!”
靜白師太猛地喝了一聲。
她渾身都在顫抖。
靜白師太一只手拎起徐清焰的頭發,喧喝之后,動作便是輕柔到了骨子里。
靜白眼里帶著一絲快意,她喃喃道:“你那么清心寡欲,那么高傲自潔,跟我的那些師姐一樣不若我今日就成全了你吧。”
鐵剪剛剛張開——
一道顫抖著痛苦,夾雜著憤怒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發落可生”
不知何時,女孩已從腰囊里摸出了一枚狹長的,鋒銳的瓷器碎片,此刻悄無聲息地抵在了靜白師太的脖頸上。
鋒銳的瓷片,已經抵出了一道頎長的血口。
徐清焰深吸一口氣,補全了后半句。
“首級不會。”
(求票 (本章完)
請:m.shuqu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