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念千面
“想要打造人間仙朝，關鍵之處便是需要全民啟智。
唯有百姓不再愚昧，人人啟智，善于思考，便不會輕易受人挑唆作亂”
御花園內，張家衛和浩然分身已經離去，但是萬歷帝仍然再反復的咀嚼著之前浩然分身的話語。
這位陽明學院的學子，與他以往所見過的那些人完全不同。
看待問題，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大局觀和眼界。
他們認為的難題，在周長青所提出的方案構想之中，根本就不能稱之為難題。
“袁師，對于這周長青，你怎么看？”
想到這里，萬歷帝忍不住向袁天青問道。
“此子聰慧過人才思敏捷，舉手投足之間有著一股煌煌大勢。
若他專心人道之事，有圣人之姿。”
袁天青腦海中浮現此前浩然分身的模樣，頗為感嘆的道。
“看來袁師與我的想法，倒是一致，其所思所想非常人能比。
不過其中一些構思，怕是實施起來，也頗為困難。”
“既如此，陛下還是先一步步做起，從編練新軍，登記造冊、嚴明律法開始做起吧。
趁著滅去后金之威，不出一年的時間，我大炎的軍力便會更上一層樓。
至于開智之事，有稷下學宮開展的文化改革，卻反而更讓人放心。”
袁天青提醒道。
人間仙國聽起來誘人，但是現在是不要想了。
若是不能在接下來的一年之內，理清整個天下之事打好基礎，后面的暢想，也只能是一口空話。
皇宮外，浩然分身回頭看向皇宮，目光微微一動，眼中有著青光閃爍。
雖然還未完全開啟望氣術，但在這半開半隱之間。
他卻發現于云霧之中，一道金色的龍形之物，變得越發強盛和生機盎然起來。
“本以為需要等到天啟上位之時，才能正式實施改革。
不曾想萬歷帝卻是早有想法，如此一來，最多不過幾年的時間，整個天下便會煥然一新。”
想到這里，浩然分身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次進宮所得的成果，讓他非常滿意。
除了還不知道補天路的具體位置以外，其余的一切都非常完美。
甚至，比周長青進宮之時，所預想的還要順利。
畢竟，一開始他還擔心，萬歷帝會不會因為陽明學院勢大，而在猜忌之中，限制他們的發展。
“只是說起人間仙國，欽天監監管天下陰司，凡是大炎城池都有城隍等神祇鎮壓一方。
雖然陰司不能干涉陽間之事，可凡百姓有冤，卻可以通過陰司，傳遞到欽天監，繼而落入到皇家耳中。
某種意義上，這陰司是不是也算是人間仙朝建立的一部分？
畢竟，陰司非人間大軍。
可這陰司的存在，根據史書記載，乃是大炎太祖初創，直到永樂大帝才完善。”
“算了，不去想了，不管是繼承先祖之余烈也好，還是自身之大勇也罷。
我只需要知道，眼下的大炎能夠走多遠，便在于文化改革。”
想到文化改革，浩然分身的目光頓時凝重起來，臉色也有一些沉重。
昔日在邪圣的未來，因為得到了先圣浩然之氣的灌入，使得古卷生變。
在原有的基礎之上，古卷多出了一個浩然之劍的圖案。
浩然之劍的浩然之氣，在全部充盈的情況之下，可以讓他擁有一次選擇古卷未來的機會。
或者放棄機會，來讓穿越古卷的世界，從此前的一個月，延長到一年。
“眼下后金雖滅，但一年之期的時間卻也將至，文化改革事關重大，萬萬不能因我而耽擱。
看來是時候把守忠兄和文軒兄從江州接過來了。
老師、文師兄，以及守忠三人，乃是貨真價實的大儒。
三位大儒一脈相傳，如無意外，可保文化改革一路無憂。”
想到這里，浩然分身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本尊曾經測試過，一旦踏入古卷世界，那么古卷世界里所衍生的未來，必然是他離去之后，所產生的變化。
除了離去之前，所產生的影響以外，在那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抹除。
沒有人能夠再找到任何他離去之后，與他相關的事。
“我與百家之人多是合作，為了生變，回去之后，還得給他們定一個，即便我消失，也得遵守的規矩。”
一念及此，浩然分身的目光，當即看向一旁的張家衛道。
“老師，此番回去之后，弟子準備讓守忠和文軒帶一些人來京城。
守忠有大儒之姿，有他協助老師和師兄，定然會是一番美談。”
“大儒之姿？”
張家衛奇怪的看了一眼浩然分身，王守忠的確是一個出色的弟子。
不僅僅是膽色過人，且善于思考，可他唯獨沒有看出大儒之姿。
不過路是人走出來的，且周長青說的的確有些道理。
文化改革關系重大，接下來的事物會比之前更加的繁忙，確實需要人手幫忙。
“可以。”
故而，張家衛只是略微思索之后，點頭答應了下來。
此時，距離炎京城約三十里外的一處山巔之上，周長青緩緩的睜開雙眸，眼中浮現一絲怪異之色。
“看來孔分身的待遇，讓浩然分身吃味了，居然還拐了一個公主到稷下學宮。”
感受到浩然分身傳遞而來的消息，周長青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即便是炎京第一美人又如何，他還真能放棄這仙途不成。
“算了，此女便讓浩然分身看著吧，倒是萬歷帝口中的仙朝，于我而言，倒的確是一個意外之喜。”
想到這里，周長青的目光當即看向了不遠處的天邊。
就見那里，正一片面積極廣的黑云正呼嘯而來。
不過數個呼吸的時間，原本還顯得晴朗的天空，頓時變得一片昏暗。
“等了七天，總算是等到了。”
聽著耳邊隱隱傳來的悶雷之聲，周長青的眼中浮現出一道精光。
自從回到京城之后，他便一直潛心修煉，追逐雷云，吸取雷劫之氣祭練打磨自身的念頭。
而眼下，根據他的估計，如此龐大的雷云，足夠讓他完成最后一步。
一念即此，周長青的身形一動，化作一道青光，向著眼前龐大的雷云呼嘯而去。
轟隆！
當周長青邁入到雷云之內不久，便有一道刺目的電光轟然而起。
緊跟著，在一道銀白色霹靂過后，昏暗的云層之內，升起萬道光芒，龐大而霸道的雷霆之力，剎那而至。
“來的好。”
看到眼前的一幕，周長青不驚反喜，于其身前頓時有著一道紫色的光罩浮現而出，赫然是昆侖傳承至寶日精輪。
轟隆！
下一刻，面對著轟然而來的雷霆之力，周長青不閃不躲，仍由這雷霆劈在身外的日精輪上。
砰砰砰 只是一瞬之間，這些雷霆之力便瘋狂的炸開，更有著數不清的雷劫之氣就此誕生。
可這些密密麻麻的銀白雷霆和雷劫之氣，才剛剛在日精輪的光罩之上炸開，便隨著一陣紫色的光芒浮現，全部被吞噬的一干二凈。
與此同時，在日精輪之內的周長青，卻是感覺到源源不斷地雷劫之氣，向他傳遞而來。
這便是日精輪的作用，作為昆侖傳承至寶，相對于強大的防御，這種能夠精煉雷劫之氣的作用，才是那傳承二字的由來。
也正是靠著這一點，周長青才能夠在這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內，只差一步，就可凝練出元神念頭的原因。
現在想來，他們當初還是小瞧了霜云夢的實力。
周長青只要一想起，當初在雷劫深處遇見霜云夢的情景，便深感其修為，怕是遠在雷劫一重之上。
這也解釋了，為何在遼東大地上，她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并將日精輪給予自己。
玉清一脈看似高傲冷酷，可從這一點來看，卻也絕非兇惡之輩，甚至相較于常人而言，他們更注重禮和規矩。
若非如此，也不會在其口中大劫來臨之前給予上清一脈整合的機會。
周長青甚至懷疑，當初在上玄觀，自己看似破了她的法，也是霜云夢放了水的緣故。
想到這里，周長青的腦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霜云夢那清冷卻又絕美似玉一般的身形。
轟隆！
種種念頭在周長青的腦海里一一閃過，最終伴隨著一聲響亮的雷霆之音，轟然消散一空。
念頭乃人之思想雜思，看似無處不在，隨時隨地都會衍生，可卻極其容易被打斷，頭腦放空。
“今日必須祭出元神念頭。”
想到這里，周長青不退反進，當即一念溝通日精輪，紫色光罩一卷，向著雷云深處而出。
肉身為真，元神為虛，而元神念頭就是從虛無之中，由虛轉實。
這便是道胎境最大的變化，從孕育道胎，到元神誕生，再到祭煉元神念頭。
便是一個陰虛陽實的過程，若無堅韌的毅力，哪怕是有雷劫之氣這種可衍生世界洞天的力量，也是枉然。
雷霆之中，周長青盤溪端坐在日精輪之內，周身盡數被龐大的雷劫之氣所環繞。
相較于以前，海量的雷劫之氣紛紛被他的元神所吞噬。
在這種吞噬之中，他的神魂神念，變得無比活躍，一幕幕的景象不斷地在他腦海之中變化。
有來到這個世杰之前的庸碌人生，也有這具身體前身的記憶。
有大炎的日日夜夜，也有古卷所經歷的亂世浮萍。
所有的一切，一幕幕景象不斷地在他腦海之中浮現。
“又來了。”
感受了腦海之力，如走馬觀燈不斷浮現的畫面，時間一久，哪怕是周長青心思清明，但也漸漸煩躁起來。
在這種煩躁之中，那一幕幕畫面再次變得模糊起來。
“這些念頭雖是平生所經歷過的，但都是過去之念頭，就像此前我所嘗試的一般，無法祭煉由虛化實。”
看著這些念頭中的景象，周長青的眉頭頓時一皺。
于這一皺之間，這些繁雜的念頭，頓時消散一空，宛如雷霆掃穴一般，被清滅一空。
“大人，奴婢再敬您一杯。”
而當這畫面模糊的一刻，一副香艷的景象，當即出現在周長青的腦海之中。
那是一間，極盡奢侈的花樓。
周長青就看見畫面之中，一群鶯鶯燕燕的美麗女子，正衣衫不整，露出大片雪白的圍繞著他。
有的女子，用酥胸暖酒，然后俯身喂之。
有的女子紅唇微張，好似烈焰一般將剝好的葡萄喂到他的嘴里。
頭顱，手臂，四肢，凡是身體所在之處，無一不有美艷女子服侍。
便是連桌下，也有那花樓里萬人不可見的頂尖花魁，正反復的聳動著。
直到香汗淋漓，于喉嚨滾動之間，似在吞著什么，抬頭嫵媚的望著他，柔弱的說道。
“大人可還滿意？”
“呼”
看到這一幕，周長青不由的熱血沸騰。
他心神恍惚，也似感覺到一陣酥麻一般，想要沉醉其中。
“色是頭上一把刀，雖美但無需占據所有。”
在女子幽怨的目光之中，周長青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接著眼前這美艷的畫面，隨之消散一空。
“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天下的皇位，建奴做得，乞丐做得，我周長青相貌堂堂、翩翩如玉且才高八斗，又是天命所歸的穿越之人，為何做不得？
殺，凡我阻我之人，殺無赦。
我要醉臥后宮佳麗三千，日日耕耘。
我要醒掌這天下兵權，讓這中原再次成為天朝上國。
讓中原的軍隊踏遍星城大海，威壓宇內，鎮殺一切不服。
我要”
“嘶！”
看著畫面之內，身穿黃袍霸氣測漏的模樣，周長青倒吸一口冷氣，隱隱感覺牙疼。
他還未想到，自己內心之中，竟然隱藏著如此之念。
可偏偏這年頭之強，比之之前任何一個念頭，都無比強大。
強大到周長青感覺，可以輕易的以此為基，誕生出元神念頭。
“念頭，乃心之所向，選擇此念，便必須貫徹始終，以帝王之道成就此念，如此方能通達。”
看著畫面之中揮手之間，天下皆跪的一幕，周長青沉默了。
半晌，他眼中的精光收斂，畫面再次變化。
這一次，是一尊身穿紫色長袍的周長青，端坐在云臺之上，俯瞰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