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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選拔武賁

  “陛下武略超凡,一掃大唐數十年之頹勢,然武略者,需以文事濟之,陛下喜聽豪放之句,不能不聞鄉野啼饑號寒之音。”貫休雙手合什,面帶微笑。

  李曄微微臉紅,武略超凡那是吹捧,關中基本都是弱雞,半斤八兩,李茂貞看著聲勢浩大,卻是外強中干,真正的狠角色都在關東。

  就算以唐廷現在的實力,放在關東,也就跟盧龍、魏博差不多。

  能擋住朱溫,還是占了地利的便宜。

  “大師所言甚是,關中殘破已久,朕欲撫養百姓,不知大師何以教我?”

  “不敢當不敢當,陛下甚是愛軍,若是能愛民如一,則關中必欣欣向榮。”貫休一臉和善笑容。

  李曄倒是想愛民啊,但民都跑了,偌大關中只剩一個空架子。

  “大師如此才華,流落山野豈不可惜,不如隨朕入長安,日夜請教。”李曄拋出了橄欖枝,不為別的,就為他這份詩才。

  盛世必有華章,崛起的大唐,若是沒有三兩個靈魂詩人,豈不可惜?

  沒想到貫休直接拒絕了,“老僧閑云野鶴,慣于山野之間,進不得華樓,陛下若是憫惜老僧,何不準許老僧重建香積寺?”

  對寺廟李曄非常警惕,也是源自中唐杜牧一首詩: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閣煙雨中。

  唐廷的衰微,跟懿宗大興佛教不無關系。

  懿宗廣建佛寺,大造佛像,布施錢財無數,大規模法會道場空前興盛,貴族豪門紛紛響應懿宗的愛好,拜佛禮佛,佛門是昌盛了,百姓的負擔更重了。

  黃巢振臂一呼,走投無路的百姓云集響應,社會秩序大更迭,不僅動搖了唐廷的根基,也順帶摧毀了不少佛寺。

  一想起這些,李曄心中明鏡似的,貫休批評自己不聞鄉野啼饑號寒之音,當年佛教昌盛的時候,侵占大片田地,蓄養農奴,也不見得有多仁慈。

  不過,存在既合理,佛教存在了兩千年,在后世依舊昌盛,扎根中華文明之中,繁榮昌盛,可取之處也是有的。

  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

  而且隴右、河西,佛教依舊是主流,廣袤的西域,佛教依舊占有重要地位,有非常大的群眾基礎,也算一股不小的勢力。

  李曄不得不慎重。

  這些私底下的考量,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宣之于口。

  “大師有此心,朕怎會不允?朕幼年時,父皇大興佛教,朕亦承蒙佛光照拂,今國家蒙難,佛門萎靡,香積寺牽涉大唐國運,正好可作天下佛門之典范,即日起,封為禪月大師,正三品,屬鴻臚寺,賜紫衣,招屬僧人,皆在鴻臚寺登記造冊。”

  貫休雖是大師,但畢竟不是真佛,只要是人,總有動凡心的時候,“老僧拜謝皇恩。”

  這年頭和尚都有提刀砍人的。

  錢镠手下大將顧全武,人稱顧和尚,就是早年在廟里混不下去了,下了山。

  貫休若真是閑云野鶴,也不會處心積慮的留在香積寺。

  現在佛門也是虛弱的時候,堵不如疏,正好捏在手里,以鴻臚寺管控起來。

  至于貫休能力如何,就看他以后表現了。

  大雪停了,李曄才在親衛都的護衛下回到長安。

  戰事暫時告一段落,但更多的事物滾滾而來。

  陣亡將士的撫恤,有功將士的提升,還有俘虜的處置,以及投歸而來的黨項人安置問題。

  梁軍俘虜不用說,也是百戰精銳,不過殺氣太重,李曄不敢貿然將他們整體吸納,而是打散分入各營輔軍之中,先適應環境,再讓忠義堂給他們進行思想改造。

  見識過黨項人的騎射之后,李曄也沒覺得多牛叉,不過這是因為野利景榮用錯了地方,輕騎兵屬于戰略力量,侵擾敵后,打擊糧道,騷擾敵軍,追亡逐北,這些才是他們的強項。

  與甲騎正面硬剛,絕對是以卵擊石。

  李曄覺得重騎兵和長矛方陣,才是這時代正面戰場上的王者。

  不過野利景榮為唐廷沖鋒陷陣的精神還是值得肯定的。

  深思許久之后,李曄決定再建驍騎都,以騎兵為主,選拔軍中銳卒六千,無論番漢,只要馬術精熟便可,三千為輕騎,三千為重騎,每人雙馬。

  坊州有馬四千,加上韓遵送的一千,繳獲梁軍的八千戰馬,綽綽有余。

  周云翼、高行周各分一千,剩下補充給薛廣衡的斥候營。

  輕騎兵還好說,重騎兵不是說建就能建的,關鍵是盔甲問題,步兵甲和騎兵甲不太一樣,馬甲更是難尋。

  比馬甲更難尋的是鐵匠。

  短時間內,李曄只能把臺子抬起來。

  陣亡者的撫恤,李曄從不失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些沒做到位,誰敢沖鋒陷陣?

  此次大戰,唐軍最大的傷亡在渡河大戰,陣亡四千,傷五千,殘一千,還有不少失蹤者、逃跑者,失蹤者也被李曄計入陣亡名單,按規制發放補助。

  逃跑者活著回到家鄉,李曄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從軍中除名,沒有追究,這年頭能活下來也不容易,求生是人的本能,歷次大戰,不論敵我,都有怯戰者。

  整個禁衛軍都被打殘,拓跋云歸的禁衛右軍傷亡最慘重,其次是周云翼的禁衛左軍,沒辦法,他們先是面對梁軍大將李思安,后又直面朱溫。

  當軍功曹人員把有功將士名單遞上來的時候,李曄嚇了一跳,一大摞,前后有一千三百多人。

  李曄仔細查看,除了一些都頭、指揮使,大部分都是普通士卒。

  比如一個叫姜懷山的普通士卒,一人刺死梁軍十四人,還生擒敵方都頭兩名。

  上了名單的,最少也是斬首三級。

  大唐其實有軍功計算方法,名為勛官十二轉,承襲自北魏,從最低一級的武騎尉到最高一級上柱國,一個普通士卒殺一敵一轉,二敵兩轉,四敵三轉,最高十二轉需要一千零二十四轉,這冷兵器時代是不可能做到的。

  除此之外,還分上陣、中陣、下陣。

  各陣里面又分上獲、中獲、下獲。

  異常繁瑣。

  大唐前中期,政治清明,軍功統計還算公正,到了中晚唐,戰事頻仍,吏治腐敗,軍紀廢弛,殺良冒功冒名頂替等等,分到普通士卒手上的少之又少,于是士卒對朝廷也離心離德,既然分不到,就自己去搶。

  李曄現在廟小,玩不起這么復雜的勛官十二轉。

  但有功將士不能不賞,軍中肯定沒有這么多職位。

  干脆弄出一個武賁出來。

  武賁就是虎賁,給李唐的老祖宗李虎避個諱。

  軍俸比戰兵增加一倍,優先提拔為伍長、什長、都頭,見長官不需行禮,名字貼于天心閣側壁之上。

  給不了軍職,就要給錢糧和榮譽。

  只要皇權和底層士卒維系在一起,就不怕單獨的將領造反。

  授勛當天,一千三百二十七名武賁,全部邀請到紫宸殿前廣場。

  李曄親自給他們發放青色圓領袍,賜以宮中收藏的橫刀,每人勉勵一句:為國盡忠,重振大唐!

  什么事都要有個儀式感,國家如此,個人也是如此。

  儀式不僅加深了武賁將士對大唐的認同感,也加強了大唐的神圣性。

  讓李曄覺得自己的大唐不再是草臺班子。

  即使戰場上廝殺的漢子,此時個個熱淚盈眶。

  榮譽是軍人性命。

  彪悍豪勇的西北大漢就是吃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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