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由楊喜率領的騎兵全速沖鋒,中型騎兵沖在最前面,全速沖鋒再加上喊殺聲,那排山倒海的氣勢,讓正在驚駭中的齊兵懼怕。
齊軍弩兵匆忙射箭,剛射出一輪,秦騎兵便已經沖上,揮動馬刀砍殺著齊兵。
五百主秦勇更是沖在前面,一個又一個齊兵命喪他手。
秦軍聞戰則喜,騎兵們在興奮中殺敵。
對于他們來說,人生最暢快的莫過于這一刻,在這一刻之間,就能讓自身立下軍功,封爵、升爵改變人生命運、社會地位。
此時的酈商,又氣又怒,這一切都是韓信的奸計,韓信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假相,為了引誘酈商上鉤的假相。
在騎兵的強力沖擊下,來不及招架的齊軍很快就陷入了混亂。
酈商無奈,只得下令撤退,自己先調轉馬頭逃跑。
此時的齊軍,處于恐慌混亂中,士兵們只想著逃命,只有少數人抵擋,秦軍如入無人之境。
酈商逃跑后,齊軍更一發不可收拾,四萬齊軍早已潰不成軍,完全是潰逃。
那些有坐騎的齊軍還好,能夠快速往南逃,因為后邊有大量的步卒阻隔,秦騎兵一時間難以追上這批齊兵。
步兵兩條腿焉能跑得過馬匹,被追上來的秦騎兵砍殺,有少數齊兵及時逃入左右兩邊山林。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秦軍追上齊軍后,凡是不扔下兵器投降的,一律當場砍殺。
酈商和親兵、騎兵們向南逃跑,只希望能盡快回到營寨,只要還能有三萬以上兵馬在營寨,就還有希望長期堅守。
馬匹奔跑小半個時辰后,只見南邊有秦軍騎兵沖來。
這是由洪預率領的五千騎兵。
南邊居然也有秦軍!酈商陷入絕望,韓信的手段太高明了,早就把一切都部署好,營寨恐怕已經被易手了。
道路兩側山嶺不算太高,酈商帶著部下們,往東邊山嶺逃跑。
敵軍進入山嶺,洪預沒有上山追擊,也不易上山追擊,等待著前方部隊的到來。
秦軍開始伏擊、反擊后,韓信在原地等待著捷報。
這又會是一場暢快淋漓的勝利,韓信神情一改往日的冷靜,興奮起來。
他最渴望軍功,今天獲得大軍功了。
韓信下馬坐下喝茶,勝利已定,他顯得很從容,淡定地等待著捷報。
“報…韓將軍,南邊戰事已結束,俘獲大量齊兵!”
韓信起身上馬,一揚韁繩,向南邊而去。
來到伏擊區,這里有大量的齊兵、戰馬尸體,絕大部分是被箭射死。根據報告,被伏擊的齊兵無一生還。
部下指出其中一具尸體,那是郭蒙,身中十余箭。
再繼續往南十余里,這是下一個作戰地點。
這里同樣有大量齊兵尸體,大部分是被騎兵馬刀砍殺。
又再往南邊,有大批手無寸鐵的俘虜。
獲得大勝利,在場官兵們無不興奮激動。
楊喜策馬來到韓信跟前,興奮道:“韓將軍,你的法子真好。”
隨即,他翻身下馬,向韓信單膝跪下,拱手作揖,滿懷歉意道:“末將昨日錯怪將軍,向將軍賠罪!”
韓信下馬將之扶起,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是為了制造假象,迷惑齊軍,不得不如此。”
他目光再掃向眾俘虜,問道:“酈商可被生擒?”
楊喜道:“稟將軍,酈商向東邊山林逃跑了。”
酈商跑了,雖然有些遺憾,今天終究勝利了,并未影響韓信的心情。
韓信命人清理戰場,統計殺敵人數、傷亡情況。
他再繼續南下,先是見到了洪預,洪預向韓信稟報剛才的情況,韓信再來到齊營前。
只見齊營已是一片廢墟,大火還未完全熄滅。
呂馬童道:“韓將軍,營寨內的齊兵,大部分從南邊逃跑了。”
韓信不介意齊軍逃跑,前往新鄭的道路已被打通,滅韓為時不遠了。
大部分秦軍迅速集結,韓信命張凱率軍前往黃崖口,命杜憑帶兵前往另外一個隘口。
齊營已被攻破,兩個隘口沒有繼續堅守的必要,韓信估計隘口守軍已向新鄭方向撤退。
當天傍晚,張凱和杜憑分別來報,兩個隘口都沒有了齊兵。
第二天,統計結果出來了。
這次大戰,共斬殺42119人,俘虜齊兵8657人。
另外,齊軍大營有1205具燒焦的尸體。
根據俘虜供述,酈商所帶的部隊有四萬,按照這樣來推算,減去被斬殺的敵軍以及俘虜,有近萬齊兵從山林中逃跑了。
秦軍自身也有傷亡,不過傷亡不大,有4061人陣亡,其中有近三千人是在攻齊營時候戰死。
眾將再次聚集在營寨大帳,獲得大勝利,現場一片換了喜慶氣氛。
楊喜首先道:“韓將軍自稱不差于吳起、李牧,現在,我是徹底相信!”
張凱道:“兵不厭詐,用在韓將軍身上最合適。”
呂馬童道:“這次大勝,誰也阻止不了滅韓了。”
杜憑道:“說不定還能生擒張良、韓成這兩個逆賊。”
現場有說有笑。
韓信已經想到下一步了,說道:“諸位,軍中存糧只夠八天所用,要么是派兵北上,重新打通糧道,要么是火速東進,直逼新鄭。我決定,明日出發東進,親率大軍直逼新鄭,盡快滅韓。”
他看向楊喜,說道:“楊校尉,由你率騎兵,以最快速度趕到新鄭城下,在洧水前停下,給敵軍以震懾。”
楊喜抱拳道:“諾。”
韓信再對杜憑道:“我們糧食不多了,從這里到新鄭各鄉衙,應當還有存糧。杜校尉,由你帶兵到各鄉衙搜集糧食。”
杜憑抱拳領命。
韓信再留下兩萬兵馬,讓劉維留守大營。
苑陵北邊,趙軍營寨。
一匹快馬疾馳而至,找到了李左車。
“李將軍,不好了!酈商將軍大敗,齊營被攻破了!”
聽到這個消息,李左車震駭了,酈商只要堅守不出戰,秦軍除了強攻外,就別無他法,居然會大敗。
李左車很快想到了其中關鍵,一定是韓信用什么法子,引誘酈商出戰。
他再向來報信的士兵詢問具體經過,果然如此。
韓信用兵的確狡詐,親自出馬去齊營外叫罵,還假裝糧食耗盡士兵陷入混亂,還有后來的…
這一切的一切,環環相扣。
局勢十分嚴峻,沒有讓李左車猶豫的時間,必須果斷作出決定,處理相應事情。
他派人火速通知北邊的曹參,讓他撤兵退回青令關,等候其他部隊前來匯合,然后渡河北上。
他再火速趕往新鄭見張良。
“什么,齊軍敗了?”
李左車再把得到的報告大概性說出來。
突然間聽到李左車說出這個消息,張良難以置信,也非常不愿意相信,先是軟癱癱坐下,小片刻后,喝下大量茶水。
李左車沒有說話,在靜靜地等待著。
他和張良都是智者,齊軍大敗,立即就能知道后果的嚴重性。
齊營被突破后,再也沒有什么險要之地可阻擋秦軍了,除了正面決戰外,別無他法。
秦軍兵臨新鄭,李左車的趙軍,因為被北邊數萬秦軍牽制,難以南下救援,要是秦軍往北攻苑陵趙軍,李左車兩面受敵,岌岌可危。
等秦軍收拾李左車后,又會再回頭圍困新鄭。
原本齊軍和趙軍各守一邊,只要有一邊被突破,就再也沒有可轉圜的余地了,新鄭失陷是遲早之事。
張良發呆了一會后,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仰天長嘆,說道:“事到如今,盡早撤離才是上策。若死守新鄭,到時候陛下和我,要么自盡,要么被俘。”
李左車道:“取道魏地去上黨郡,那邊還有三十萬人,韓國還有黃河防線,長平地區更是易守難攻。數十年前長平之戰,秦趙兩軍對峙三年,趙國缺糧才不得不主動出戰,如今不一樣,齊國不缺糧,長平可長期堅守。”
就算他不說,張良也想到了這一層。
張良道:“我這就入宮見陛下,讓陛下收拾細軟,趁秦軍還沒趕到前撤離新鄭。”
皇宮,當韓成得知消息后,臉色鐵青,整個人差點暈倒,韓國要保不住了。
張良安慰道:“陛下勿憂,我們還有上黨郡,可堅守黃河防線,萬一黃河防線失守,還可退守到長平以北。長平防線固若金湯,秦軍絕對無法突破。都城被秦賊奪占,這只是暫時的,全天下都恨暴秦,韓國國土一定會再奪回來。”
韓成沒辦法,只得趕緊收拾物品。
張良再回家一趟,讓兩個夫人收拾細軟。
皇宮大殿,韓國臣子們被緊急召集。
韓國危在旦夕,臣子們臉上掛著憂郁。
張良道:“新鄭保不住了,但韓國沒有亡,也永遠不會亡,國都暫時搬到上黨郡長子,但新鄭還得要有人守城,誰愿意留下來守城?”
他目光掃視眾臣一遍,沒有人肯主動為岌岌可危的韓國死戰。
張良目光落在中尉田集身上,說道:“田將軍,你身為中尉,守衛新鄭是你的職責,陛下和我走后,新鄭就交給你了。至于你的家人,我會帶著一起出發,到了上黨郡后會妥善安置。如若田將軍戰死,我會讓你的家人都安安穩穩。”
原本中尉是丁凱,后來由田集接任。
許多人都能聽出來,張良話是這么說,但還包含一層意思,如果田集敢投降,或者不賣力,丁凱的家人就要遭殃了。
丞相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田集沒得選擇,拱手道:“丞相放心,末將一定死守新鄭。”
新鄭有五萬韓軍,張良決定留兩萬五千給田集守城。就算是新鄭保不住,張良也要盡可能讓秦軍付出代價。
新鄭有護城河,城高墻厚,又再有對付震天雷的方法,秦軍想要攻陷新鄭,必須付出慘重代價。
張良又再派人火速趕往新鄭以南其他城池,命那邊的韓軍全部趕到西橋關,跟隨主力一同入魏國。
對于潁川郡各縣城池,張良命守軍把帶不走、或來不及帶走的一切可用之物,全部都放火焚燒。
張良又派人火速趕往魏國見魏王,說明情況,還需再借道魏地北上。
這天下午和晚上,新城城內的皇宮、丞相官署、丞相府,以及各個官署府邸,彌漫著緊張、恐慌氣氛,都在匆忙收拾東西。
丞相府,四更時分,夜深人靜。
相府很大,所有房屋都漆黑一片,里面的人正在夢鄉之中。
唯獨有一間房例外,那就是書房。
書房內燈火昏暗,張良獨自一人在書房黯然神傷,在喝著悶酒。
他回想起在自己年幼時,那時候韓國被暴秦所滅,父親張平看著秦滅韓,傷心悲憤,落得含恨而終。
這國仇家恨,張良永遠也不會忘記,刻骨銘心。
自此以后,抗秦成為他矢志不渝的理想。
天可伶見,韓國最終得以復國,但復國后的韓國并不好過,如今走到這個地步,張良痛哭、自責,就算他竭盡全力,但終究沒有避免他很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在別人面前,他必須表現得很堅強,就算天塌下來也能頂著。
但是,張良也是人,暴秦給他帶來巨大壓力,讓他難以承受,但又不得不硬扛到底。
他不能任何人面前哭泣,只能自個兒偷偷哭泣。
“嬴子嬰,我要吃的血、吃你的肉!”
張良惡狠狠地把話說了出來,他要發泄,只能獨自一人發泄。
每當想到嬴子嬰,張良內心就是徹骨仇恨。
暴秦第一次滅韓,已經是無法調和的國仇,現在要第二次滅韓,更是仇深似海,為了抗秦,張良有著鋼鐵般的意志,一把利劍在他內心懸著,這把利劍擁有對著暴秦。
“嬴子嬰,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不知過了多久,張良趴著桌子睡著了。
上午,新鄭東門。
在軍隊護送下,新鄭各重要人物出城,后面還有大量物品。
新鄭居民們,今天開門后,才知道發生了怎么回事。
在新鄭城內許多地方張貼了告示,說暴秦即將攻到新鄭,韓國國都暫時搬到上黨郡的治所長子。
百姓們議論紛紛,有人歡喜有人愁,更多人是麻木、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