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親是誰?”
周道愣住了,他看得出眼前這個身材火辣,樣貌絕美的女人應該也是七殺門的高手,身份地位遠在韓纏之上。
按常理,對方自然也是為了絕天刀而來。
可一上來就問他娘是誰?
這是周道萬萬沒有想到的。
事實上,不僅僅是他,此刻,就連韓纏也是一臉懵逼,目光古怪地看向白衣美婦。
一時間,他甚至以為這是一句臟話,在問候元王的母親。
于是,韓纏忍不住,再次強調道:“圣姑,他搶走了…”
“閉嘴。”趙靈鳳低聲喝道。
“嗯???”韓纏雙目圓瞪,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從來清冷的圣姑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小賤種,你的娘親是誰?”趙靈鳳再次問道。
她美目凝起,仿佛沉眠的火山,隨時都會爆發一般。
“這人腦子有問題?”周道心頭咯噔一下。
他自出道以來,橫推四方無敵,遇見的高手也有不少,可是上來就問別人媽的…這還是頭一回。
“我踏馬還想知道呢!”
周道心里嘀咕,掌中法力升騰,便將七寸刀光收入內世界之中,以混元法力施展咒日印,重重封禁。
“你倒是硬得很,跟你爹一樣。”
趙靈鳳看著周道的動作,便知道僅僅依靠對話是不可能獲得她想知道的情報。
“你認識我爹?”周道忍不住問道。
“認識?你把他從內到外翻過來,我都能認得出。”趙靈鳳冷笑道。
“晚輩周道,見過姨母。”周道抱拳,行了一禮。
趙靈鳳愣了一下,悄美的臉蛋上,那一抹冷然決絕漸漸凝固,眸子里閃過一絲恍惚。
“姨母!?”旁邊的韓纏,神色越發古怪。
這場面越來越不對勁。
“誰…誰是你姨母!?”趙靈鳳低聲喝道。
“前輩是家父的朋友,晚輩不叫姨母難不成要叫…小媽!?”周道神色微動,帶著疑問的語氣。
看這樣子,這踏馬不會是他老爹的風流債吧!?
“小媽!?”
趙靈鳳神情一怔,目光竟然是變得莫名地恍惚起來,剎那間,美眸深處涌起一抹精芒,仿佛這個稱呼勾起了她心中無限的遐想。
曾幾何時,她也想過也為那個男人生兒育女,相伴至天荒地老。
身為七殺門的圣女,無論她曾經如何高潔冷傲,可是骨子里,她早已將自己托付給了那個男人,魂牽夢繞,百死不回。
即便如此,那個男人依舊走了。
他說,情之所愛,難以放手,然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再后來,便傳來了那個男人離世的消息。
他就這樣走了,什么都沒有留下,連讓她宣泄心中不甘和委屈的機會都不給。
“周玄…”趙靈鳳的眸光從恍惚,至柔和,最終變得森然。
“誰是你小媽?”
一聲暴喝響徹,雄渾的法力鋪天蓋地而來,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轟隆隆…
周道面色微變,女人果然善變,他沒有想動啊眼前這個美婦說翻臉就翻臉。
周道丹田震蕩,混元無極,法力無邊,他一指點出,摘星手起遮天之勢,迎向那撲天大網。
“小鬼,你連法印都未曾凝聚,不過是個半吊子的道境,也敢跟我放對?”
趙靈鳳冷笑。
突然,那撲天大網滾滾而動,雄渾的法力仿佛燃燒起來,摘星手剛一融化,便猛地爆碎,業火灼灼,化為星隕四散。
“這個女人…”周道面色微變。
趙靈鳳的實力比起韓纏強大何止十倍?
“小鬼,印叩于天,法變無極…難道你娘親沒有教過你嗎?”趙靈鳳淡淡道。
法力,乃是遠超血氣,真炁,罡炁的力量,上通于天,下通于地,于自然處可演萬物之妙。
一旦凝聚法印,法力的威能也會暴漲,神形百變,甚至可以演化山川草木,落花流水。
摘星手豁然崩散,天網恢恢,裹挾殺伐之道,罩向周道。
“無漏之網!?”韓纏動容。
無漏之網,乃是七殺門的絕殺神通。
自古以來,捕魚者所用漁網皆有漏洞,獲大魚而釋魚苗,以求來年,生生不息。
然而這一招卻是無漏之網,萬物遁入其中,無所藏匿,天網之下,滅殺一切,再無生機,乃是絕戶殺戮之道。
風云震蕩,整座大周皇陵被那滾滾而至的法力包裹。
天網罩下,一切成空。
“道哥…”
角落處,王小乙失聲驚吼,他很想上前,卻根本承受不住那無邊法力的威壓。
“當世元王!?”韓纏冷笑。
古來驚艷者如過江之鯉,不可勝數,然而大浪淘沙,他們之中絕大多數都死在了堤岸之上,籍籍無名,后世不知。
元王足夠驚艷,但是命比紙薄,注定隕落。
轟隆隆…
無邊法力猛地聚攏,似江浪翻騰,收網殺生。
突然,一縷微茫亮起,劃破天穹,演繹軌痕,激蕩出混茫劍光,乍一看,宛若破曉的曙光,照亮絕望的黑夜。
“蜉蝣劍訣…”
“沒用的。”韓纏搖了搖頭。
無漏之網,凝聚七殺門圣姑一身道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別說周道未曾凝聚法印,即便他達到了趙靈鳳相同境界,也未必能夠破開這絕生之網。
“蜉蝣劍訣…”
趙靈鳳看著那沖天的劍光,美眸輕顫,目光竟是變得迷離起來。
當年…便是她幫助那個男人練成了這曠古絕倫的劍法。
“這是七殺門的至寶,名為浮離洞天,乃是師祖采天外虛空煉制而成,內藏七殺刀意,真好給你練劍。”
“我說過多少次?不要再送寶貝給我了?”
責備的語氣猶在耳畔,昔日的少女于羞愧中低下了頭。
“下不為例。”
再得到原諒之后,少女方才松了口氣,展露笑顏。
自那以后,男人神通精進,修為大成,他的劍法越發詭異超凡,蜉蝣羸弱,可斬青天。
“這是什么?”
“送給你,我用浮離洞天碎片煉制而成的一柄刀…”
“一方天地化為的刀刃!?”
“寄蜉蝣于天地,我是蜉蝣,你是天地…”
“我這輩子都不會松開它…”
昔日光影如流水般在眼前趟過,趙靈鳳看著眼前那依稀劍法,美眸中似有晶瑩閃爍。
她玉手橫陳,一記玄光閃爍。
那是一柄奇異的刀刃,通體青碧,如浩瀚蒼穹,方一出現便引得虛空震蕩。
“那是…”
周道面色微變,猛然看向那柄奇異的刀刃。
這柄刀玄奧非凡,竟然與他的蜉蝣劍訣產生了共鳴,一股難以形容的吸引力深深地召喚著他。
“寄蜉蝣于天地…”
趙靈鳳僅僅握著那柄奇異刀刃,任由鋒利的刀刃嵌入肉中,雄渾的法力亦被其割裂,白皙的皮膚滲出一抹殷紅,鮮血滴落,如冬日傲梅,熱烈而又醒目。
突然,漫天法力豁然消散,裹挾絕世殺戮的天網亦遁入無形。
周圍的壓力頓時湮滅,周道身子一松,目光變得疑惑起來。
“圣姑…”韓纏驚異不定,忍不住失聲叫道。
就差一絲,僅僅就差一絲,無漏之網便可以將這位當世元王網住,甚至將其抹殺。
明明成功就在眼前,為何突然撤手?
他想不通…死也想不通。
“我們走。”
趙靈鳳神色冷冽,手中握著那柄奇異的刀刃,白皙的手掌還在滴血。
可是她仿佛沒有任何知覺,一步踏出,消失在虛空深處。
“圣姑…為什么…”
韓纏抓著頭,一臉地困惑,他猛地回頭,看向周道,忌憚的眼神猛地一顫,腳步不自覺地跟上了趙靈鳳遠去的身影。
天地間重歸寂靜,大周皇陵早已化為一片廢墟,彌漫的煙塵中,周道探出頭來,看著荒山野草,看著月上中梢,他眼珠轉動,也是茫然無措。
“什么情況?那女的怎么就突然跑了?”王小乙飛了過來,滿目的疑惑。
剛剛的戰況一目了然,那美婦的境界太高,道行也遠在周道之上,一看就是七殺門的高層。
無漏之網,絕殺一切生靈,原本就要得手,強如蜉蝣劍訣也未必能夠將其撕破。
這種局面,竟然臨頭收手,簡直不合常理。
“你對她做什么了?”王小乙忍不住問道。
“我就跟她打啊…”周道撇了撇嘴,心頭咯噔一下。
“不會真是個小媽吧!?”
念頭剛剛升起,周道便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作孽啊。”
“是非之地,趕緊走。”
“氣柱前輩呢?”
“沒看見啊…我們先回去再說。”
周道掃了一眼,卻未曾發現氣柱身影。
不過他也不擔心,堂堂九神柱,修為齊天,還輪不到他來擔心。
這次大周皇陵之行,周道得了十八顆東海蛟龍珠,一張赤龍皮,一具妖王尸骸,一枚妖王內丹…最關鍵的是絕天刀到手了。
如此一來,返回京城,他便可以著手收割離陽道人留下的香火,煉制身外化身。
“走。”
周道卷著戰利品,帶上王小乙,直接破開虛空,消失在茫茫廢墟之上。
夜深了,荒蕪的廢墟之中,隨著夜風吹起,煙塵晃動。
“氣柱果然厲害,蒙蔽天機,遮掩命數,甚至硬抗大周皇陵留下的惡果…”
茫茫夜色中,一道凌厲的聲音驟然響起。
緊接著,磅礴浩大的劍光自天而落,顯示出兩道身影,赫然便是陳劍魁與五皇子。
“災厄魔主不愧是氣柱大敵,如果不是他,我們怎么能夠洞悉元王行蹤。”
五皇子目光凝起,威嚴的臉上閃過一絲寒意。
不得不說,那位年輕的少司宗保多少帶給了他些許意外,深入大周皇陵,覬覦絕天之刃。
“殿下,若是我沒有猜測,離陽道人積聚的香火十有八九是落在了那小子的手里。”陳道陵面色陰沉,內心幾乎在狂嘯。
此刻,他隱隱已經猜到周道想要干什么了。
當初,陳道陵為了培養無尸血肉,將他的小徒弟當做容器,不惜助其踏入道境。
甚至于那個逆徒經常找自己媳婦兒玩小蝌蚪找媽媽的游戲,他也只是睜大眼睛,有滋有味地看著,時不時喝兩杯小酒,就著三五斤黃牛肉。
誰曾想,那個不開眼的蠢貨最終死在了周道手里,無尸血肉這樣的道家秘寶自然也旁落他人之手。
如今,周道手中握有無尸血肉,又得了離陽道人的香火之力,如今取得絕天刀…
他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周道在圖謀什么。
“那個蠢貨…這些原本都應該是我的…”陳道陵心中在狂吼。
“元王周道,他的氣數果然夠旺。”五皇子若有所思。
剛剛如果不是七殺門的高手橫插一腳,他和陳道魁便會出手,以他們兩人的實力,想要留下區區元王,簡直易如反掌。
“此人氣數濃烈,對于殿下而言卻是天賜仙緣。”陳道陵眼珠一轉,趕忙道。
“怎么說?”
“天師道有一門奇功,名為盜命術,能夠將他人的氣運機緣統統竊取,架接在自己身上…”陳道陵輕語。
天師道位列天下六大道門之一,能夠與龍虎山齊名,自有其獨到之處。
《御妖司工作手冊》中都有記載,南陽東郡,有一王生,年少聰明,十五歲便考取功名,前途無量。
他的領居是為潑皮無賴,早年先祖曾經從一道士那里得了個法子,名為竊運,可以將別人的運數偷來,轉到自己身上。
但是這種法子有個弊端,便是要挖出先人骸骨做法,并且三代之后,必定家破人亡,一貧如洗。
那潑皮本身就是絕戶,吃飽一人,全家不餓,于是將爹媽爺奶的尸骨統統挖了出來,以法作怪,將引子偷偷埋入書生家中。
沒過多久,書生便得了一場大病,痊愈之后變得瘋瘋癲癲,癡癡傻傻。
反倒是那潑皮心思機敏,撞了大運,靠著做買賣,漸漸富足,五年光陰,便成了鎮上有名的富戶。
這竊運之法,便是盜命術的一脈分支。
“只要擒住元王,將他的氣運統統掠奪,以殿下尊位將來…”
陳道陵接下來的大逆之言未曾言盡,可是意思卻顯而易見。
五皇子聞言,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兩千年來家國,八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就在此時,一陣輕慢的念唱聲從遠處傳來,聲音落寞含嘆,似是見景生懷。
聽著詞意,來人似乎出身不凡,來自王侯之家,后來遭遇兵戈,昔日繁華不在。
這樣的詞闕在大夏皇陵的遺址念唱卻是別有韻味。
“什么人?”陳道陵沉聲道。
夜色中,一位身穿布衣的青年緩緩走來,他神色漠然,那雙眸子仿佛藏著千年的滄桑。
“我叫蕭長生…你也可以叫我…”
“離陽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