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副石刻上,卻是記載著大周皇族的源頭。
蒼山之下,這一脈的先祖曾經遇見過一位云游的道士…
“道士!?”周道眉頭,露出凝重之色。
他仿佛看見,在漫長的歲月長河之中,有著一道陰影在游走,仿佛亡靈幽魂,不見真容,卻無所不在。
“道哥,那道士傳下了何等法門?”王小乙驚疑不定。
石刻上,那道士登山傳法,風云變色,八方魔劫來襲,大日無光,山河混茫。
“純陽證長生!?”
周道看著石刻上的記載,露出異色。
根據記載,那位云游道士傳授給大周始祖一門法門,能夠煉盡陰煞,洗得神魂純陽無極,輪回百世而不死。
“離陽道人!?”周道心頭微動,瞬間便想到了兩千年前這位傳奇高手。
據說,離陽道人乃是大周皇族的后裔,他自幼孤苦,年少入宮為奴,做了太監,因此成為武帝少年時期的近侍。
年少的武帝發現了離陽道人的與眾不同,帶著他一同修煉,從而改變了他的命運。
成年以后,武帝與離陽道人曾經游歷天下,深入山川,挖掘前人大墓,盜取神通秘法。
在這條路上,離陽道人漸漸成長起來,擁有了自己的意志,尋到了一條他所見到的路。
“古往今來,所有蓋世大能早期都在循前人法而行,懵懵懂懂,亦步亦趨,可是當他們達到一定境界,便可明心見性,見到自己的神…”
周道若有所思,離陽道人與秦武帝在發掘一座又一座古墓之后,或許都尋到了自己所要的東西。
這從后來兩人的命運軌跡上可見端倪。
秦武帝霸天絕地,走上了一條不弱太祖的道路,大秦的武運于這一朝走向極致,長生,太乙,盤皇三大道門接連覆滅,強如萬古難見的道王也未曾掩蓋住武帝的鋒芒。
至于離陽道人,他棄絕紅塵,遠離王庭,皈依龍虎山,一生都在追逐純陽長生之道。
這是大周皇族的先輩留下的長生法。
“離陽道人肯定來過這座大墓。”周道凝語。
“大周皇族,終一朝而煉此法…”王小乙環顧石刻。
這里記載了大周皇族最大的秘密。
這一族號稱長生,從始祖開始,每一代都參修神魂純陽之術。
“這門術法是假的?”王小乙忍不住道。
煉盡陰煞,純陽長生…如果是真的,那么大周皇族豈不是代代昌隆,永世不亡?
如此一來,這是何等可怕的一族?
“那道士有古怪…他傳下的法門有極大的缺陷,并不完全…”周道沉聲道。
天地之間,古往今來,如果說有誰能夠長生不死,不朽不滅,便唯有淵祖一人而已。
大周皇族,妄圖染指長生,以純陽神魂證無極永生之道,自然是虛無縹緲,無有可能。
“所以他們才封禁元王法會,開啟中央大墓,想要借助淵祖的力量,完善這一法門,真正長生不死…”
周道忍不住看向九層高臺之上的棺槨,里面或許便葬著大周皇族的先祖。
那位傳下純陽無極之道的存在。
他沉睡于此,希冀有一天,純陽再生,破繭而變,重新回到這滾滾紅塵之中。
“長生…長生…這世上除了他,還有誰能夠長生不死?”周道喃喃輕語。
對于落日而言,這是最大的諷刺。
那位無視天地,掌握紅塵,睥睨眾生的恐怖存在,竟然會是這世上唯一不死的生靈。
“世人畏懼他,卻又在追逐他…這便是淵祖,這便是長生…”
周道神色淡然,法力混元,沖天而起,似如一片汪洋,橫絕墓室。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便已經出現在九層高臺之上。
突然,大周皇陵劇烈震蕩,一道道裂痕沿著大地向著四周蔓延。
山川動蕩,江河沸騰,天空中陰云聚集,閃爍起震耳的雷霆。
這是前朝皇陵,即便覆滅,依舊有氣運殘留,龍氣盤踞。
此刻,兇威顯露,如神明怒火,昔日的皇陵頃刻之間便成絕殺之地。
就在此時,一道七彩波瀾的光芒從虛空中滲出,定風波,轉陰陽,鎖乾坤,將驟然升起的異象鎮壓。
“氣柱前輩…”周道微微動容。
九神柱高高在上,不愧是這個時代修行的豐碑,手段神鬼莫測。
僅僅氣柱這份掌握天地機便,以氣化萬道的神通便不是如今的周道可以想象。
突然,九層高臺之上,那古老的青銅棺槨猛地震蕩。
一記刀茫顯現,絕滅虛空之外,游離陰陽之側,浮光掠影,包藏眾生萬象。
這記刀光顯現的剎那,天地間的劫數盡都消散,萬千異象也隨之隱遁,仿佛這世上的一切氣機都抵擋不住這刀光的鋒芒。
“絕天刀!?”周道眼睛亮了起來。
這與其說是一把刀,不如說是一道光,七寸光陰,剎那須臾,明明就在那里,轉瞬即逝,不易把握。
“天地有光陰,可斬鬼與神…”
周道看著身前的這把刀,雙目迷離,如癡夢幻。
這世上最偉大的力量便是歲月光陰,在這股力量這下,縱然天地有會老去,鬼神也會腐朽。
絕天刀的模樣便好似一段光陰,斬斷了天地的羈絆,斬斷了虛空的束縛,那一殺之下,便是大解脫,大自由。
“七殺門…這便是七殺門…”周道恍惚,似乎對于這詭異的宗門有了全新的認識。
他向前踏出,右手伸向了那觸之可及的絕天刀。
“元王,我七殺門的圣刀也是你可以染指的嗎?”
突然,一陣冰冷的聲音在這清寂的墓室內響徹。
緊接著,一只法力凝成的大手,破開虛空,裹挾擎天之威抓向了絕天刀。
“是你!?”周道神色動容。
重寶出世,必有災劫,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綠柳山莊跟周道隔空對拼的七殺門人,韓纏。
周道想不明白,氣柱橫刀立馬,擋在大周皇陵之前,怎么還會有空蕩讓他人鉆入!?
天高地遠,寒鴉驚起,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大周皇陵外圍,祭壇碎裂,懸浮在空中的七寶琉璃塔也變得黯淡無光。
燃燒到了一半的香火早已熄滅。
獵獵夜風中,氣柱鼓蕩,此刻他再也無法凝聚心神,強大如他,目光都不由地被夜色中走來的那道身影吸引。
“氣柱,別來無恙!?”
荒山腳下,惡陵之前,一位男子漫漫走來,步踩天罡,行如龍虎,一身黑袍森然如獄,顯現出極為暴亂的氣息,以至于變化萬方,無法捕獲。
“災厄!?”氣柱眉頭微沉,右手帶著翡翠指環的小指輕輕動了動。
御妖司有九神柱。
鎮魔司亦有六魔主。
災厄魔主便是氣柱大敵。
“氣柱,你也到了為后輩開道的年歲了,竟然不惜擔著這么大的因果,幫那小子入大周皇陵取絕天刀!?”
災厄魔主冷笑,他目光凝如一線,摸了摸小指帶著的翡翠戒指,看著面色慘白的氣柱,嘴角微揚,噙著譏誚。
“看來你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氣柱冷然。
“當年道山會盟,你望氣術大成以來,自問窺伺天機,算無遺策,卻不知道這世上最難算得便是自己的命…”
災厄魔主輕語:“只要是人便會有破綻,只要活在這世上便會有災厄…”
“氣柱,你終究也只是個凡人而已。”
“你趁機尋來了七殺門人…”氣柱凝語。
“他們!?他們只是意外…不可以打擾我們的意外…”
話音剛落,災厄魔主的身后驟起風云,一道道雷光不斷閃爍,將其襯托得宛若魔神。
那涌動的劫云之中散發著亙古毀滅的氣息,仿佛孕育著無窮的災劫。
氣柱神情凝重,一抹血色在臉上悄然散開,周身清氣浮動,蕩漾如碧波,向著四周擴散。
“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
災厄魔主低聲笑著。
黑云沖天,清氣浮沉,兩道可怕的身影猛地撞擊在一起,震得蒼穹驚顫,虛空破碎。
空間洪流涌動,將兩人的身影淹沒。
轉瞬之間,荒蕪的皇陵前便再也沒有了任何蹤跡。
“刀來!”
大周皇陵內,韓纏口念印訣,擎天大手豁然轉動,宛若一線勾著絕天刀便要騰空而去。
“敢在我面前摘桃子!?”周道一聲暴喝,眼中晃動殺伐。
雄渾的法力劃破蒼穹,如螢火渺渺,化出裂天的軌跡。
“蜉蝣劍訣!”
那一縷熒光直破虛空,將擎天大手猛地斬斷,雄渾的法力于漫天劍光之中爆碎。
絕天刀失去控制,恍若墜入人間的大星,砸向陵墓深處。
“摘星手!”
就在此時,周道法力凝聚,催動落日宗的神通,手掌斡旋乾坤,星辰斑駁遍布,混茫之中涌起絕陷之力,似要吞滅宇宙八荒。
絕天刀輕吟震蕩,向著摘星手的中央處滑落。
“元王,你父親當年都要靠我們七殺門練劍,你才幾分道行,也敢自視無敵?”
虛空中,韓纏終于顯露真身,他漫步走來,眸光渾然冷冽,身上殺意縱橫。
“眾生如屠,天有七殺!”
突然,他的氣息猛地變化,頭頂星光萬丈,撐起一片蒼穹,身上生機盡蛻,血光閃爍,融入身軀,整個人竟宛若一柄天刀,鋒芒畢露,殺戮人間。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
“不知蝗蠹遍天下,苦盡蒼生盡王臣.。”
韓纏的氣息越發恐怖,他每踏出一步,周圍的一切便化為飛灰…
這種可怕的刀術與蜉蝣劍訣極為相似,窮究肉身之變化,參悟混天之刀意,以身化刀,殺戮橫空。
此刻,韓纏便如一柄刀,緩緩抽離了刀鞘,鋒芒所至,天下無不可殺之物。
“翻天覆地從今始,殺人何須惜手勞…”
突然,那一柄天刀橫空,向著周道斬殺而來。
蜉蝣劍訣!
周道身形變化,如螢火沖天,劃出裂天的軌痕。
殺戮侵染周天,混茫的刀光破斬而至。
刀劍相交,于虛空震蕩,涌起雷火之光,將整座墓室淹沒,毀滅之氣肆意縱橫。
這座存在千載歲月的大周皇陵猛地倒塌。
“道境…這便是道境…”
王小乙面色凝重,運轉罡炁護佑自身,瘋狂地向外圍逃離。
這種級別的戰斗遠遠不是他可以隨意摻和的,稍有不慎,卷入其中,便是滅頂之災。
突然,兩股凌厲的氣息從廢墟中震蕩起來。
蜉蝣劍光如大日臨空,散發出從未有過的光彩。
七殺刀茫亦橫絕虛空,如陰月光芒,森然之中透著無盡殺伐,驟起的異象中仿佛藏著尸山血海。
“元王周道…”
韓纏面色森然,胸口處一道凌厲的劍氣肆虐,將那猙獰的傷口撕裂得更深了。
猩紅的鮮血流淌出來,隱隱間,一縷灰褐色的刀光浮動,轉眼間便將那傷口修復。
此刻,韓纏的目光變得越發凝重。
他的這副身軀乃是經過七殺門的秘法改造,融合了七大圣刀之中的戮陰刀,如此一來,他才練成了七殺刀訣,能夠與周道抗衡。
即便如此,他依舊受到了重創,若非戮陰刀他似乎根本承受不住周道劍氣所產生的毀滅…
“蜉蝣劍訣…不…他的法力…”韓纏咬牙。
身為七殺門的門主,他看到了更深層次的奧秘。
蜉蝣劍訣果然可怕,可真正讓他感到恐怖的是周道的法力,其本質萬全區別于一般意義上的法力。
就在剛剛對碰的剎那,韓纏的力量幾乎全線崩潰。
“同輩之中,你算是厲害了。”
周道隔空凝望,凌然的刀氣在他周身肆虐,卻不能傷及分毫。
元王法體一旦大成,同輩之中能夠讓他流血的還真不多。
周道一抬手,七寸刀光緩緩落下。
絕天刀得手。
“我還可以再陪你玩玩。”周道咧嘴笑道。
“好一個元王,看來那個男人將一切都留給了你。”
突然,一陣冰冷的聲音猛地響起,盡管聲音輕靈動聽,卻透著森然的寒意與仇恨。
虛空中,一位白衣美婦走來,緊致的衣服將她火辣的身段呈現得豐腴可人,彰顯出一種讓人由心而發的原始沖動。
她妙目流轉,眸子里迸發出深深的厭惡與仇恨,玉手落下,不由地握住腰間那精致的小葫蘆。
“圣姑…他取走了絕天刀。”韓纏看見來人,忍不住叫道。
白衣美婦仿佛沒有聽見,凌厲的目光將周道鎖定。
“小賤種,你的娘親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