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西墜,大星零落。
夜幕蒼穹之下,元王殿依稀亮著燈光。
密室內,周道正在操作臺上修補著血色蛟蜈的尸骸。
這次,他出手留了分寸,倒也沒有像上次獻祭戎山之主一般,要靠食柱的肉芝水才真正修復成功。
“應該可以了吧。”
周道欣賞著自己的手藝,流露出滿意的神情。
在平安鎮那段歲月彌足珍貴,不僅讓他在修行一途上打下了堅實的根基,作為封妖師,也磨練出了專業的技藝。
“獻祭!”
周道屈指一彈,一滴精血激射而出,深入血色蛟蜈的尸骸之中。
舉頭三尺,古老的祭壇介于虛實之間,神秘的牌位輕輕震蕩,龍蛇古篆散發出詭異的氣息。
獻祭血色蛟蜈,獲得獎勵“血魔種”
機械般的聲音在周道腦海中響起,金光垂落,一枚血紅色的種子浮現身前,好似心臟般,上面秘紋勾勒,散發出極為詭異的氣息。
“世界種子!?”周道驚喜不已。
真境五步,辟海境是一道極為重要且異常兇險的關卡。
想要踏入這重境界,需要在丹田開辟一方小世界,化為炁海。
唯有如此,罡炁入海,孕育孵化,無窮無盡,方有資格躍升龍門,觸及至高道境。
然而人體玄奧,細微處宛若天上星辰,牽一發而動全身,更何況丹田乃是人體性命交匯之地,想要在丹田內開辟小世界宛若登天,重重艱險,伴隨生死,稍有不慎,小世界便可將丹田碾毀,功散人亡。
除此之外,在丹田內孵化出一片小世界,放眼天下,這樣的神通和寶物少之又少。
世界種子算是最主流的一種手段,也是最安全的一種。
這種寶物內有乾坤,融于丹田之中,以罡炁催生,便可化為一方小世界。
世界種子的用途很多,不僅僅可以用來突破辟海境,甚至還可以煉制靈器,修筑洞天靈府。
畢竟,開辟世界,那是道境高手才擁有的能力。
不少洞天福地都是依仗其他手段,比如世界種子。
當日,李人山獲得太乙傳承的時候,其中有一件法寶,名為火龍寶鑒,內部便有一方小世界。
傳聞,這是太乙門先輩高手煉制的一件靈器,當時便是用了一枚世界種子,名為赤火種。
赤火種,乃是一方火焰世界,內部孕育九十九種奇異火焰,最適合修煉火道的高手。
這種級別的靈器簡直不可想象。
要知道,周道的龍蛇劍雖然也是靈器,可是卻沒有小世界,相比而言,便差了一籌。
“血魔種…真是好東西啊…”周道舔了舔嘴角。
真是瞌睡了便有人送枕頭。
最近,他正在思考如何突破辟海境,想著尋摸一枚世界種子,誰曾想祖師爺竟然如此貼心,竟然直接送來一枚。
在《御妖司工作手冊》高級版里面便有關于血魔種的記載。
血魔種,孕育血海世界,邪異奇詭,最適合修煉血道一途的強者。
另外,還有傳言,血魔種本身便是一種另類的生靈,一旦這方小世界破碎,便會于毀滅之中誕生血魔。
那是古今大災,擁有不滅血魔真身,歷代以來都被道門視為必殺大兇。
“試試吧!”
周道藝高人膽大,未曾做任何準備,便打算立刻融合血魔種,開辟世界。
畢竟,以他現在的修為和實力,加上混元罡炁,應該可以承受血魔世界的力量。
周道祭出血魔種,直接吞入腹中。
那枚種子剛剛接觸到周道的血肉,便延展出一根根宛若觸須般的根系,扎入丹田之中。
血魔種震蕩不息,散發出可怕的波動。
然而周道的丹田卻不動如山,沒有絲毫的一樣。
就在此時,混元罡炁如怒海翻波,滾滾而至,沒向血魔種。
孕育世界,必須以罡炁灌溉,好似養料一般。
血魔種獲得滋養,表面的符文猛地泛起血色光華,一道道裂痕浮現。
下一刻,血魔種瘋狂暴漲,空間亂流如洪水滔天沖講出來,蕩起風雷陣陣。
如此恐怖的力量在周道丹田深處爆發,肆虐咆哮。
若是換做旁人,早就功散人亡,爆體而死。
可是周道巋然不動,他的丹田堅若磐石,恒如不滅,任由那空間之力涌動。
血魔種瞬間化開,一片微縮的血色世界緩緩成型,便要融入周道的丹田之中。
混元罡炁猛地聚合,凝聚成團,好似大日璀璨,升華通玄,便要融入那方血色世界之中。
世界,丹田,罡炁…三者合一,便可真正踏入辟海境,成就無量神通。
突然,元王殿的上空黑云聚集,一道道猙獰的雷電劃破長空,如天公震怒,兇威濤濤,隨時都會降下毀滅劫罰。
元王殿內,周道的氣息越發恐怖,周身赤光閃爍,身后異象浮現,似有血海崩塌,孕育大恐怖。
如此波動,驚動了所有人。
王玄之,馬應龍,王小乙,蛤釋奇等人紛紛走了出來,遠遠望去,眼中透著深深的驚疑。
“這是在干什么?氣象如此之大!?”
“道哥在修煉玄功,難不成他踏出那一步,修成辟海!?”
“不可能,想要踏入辟海境需要世界種子,他手里沒有那等奇物。”
眾人感受著從元王殿內部傳出來的可怕波動,只能遠遠望著,卻不敢靠近分毫。
此刻,十萬大山之中。
蒼山之巔,枯木樹下。
一位青年豁然回頭,看著某個方向。
他身穿布衣,赤足而立,眼眸明亮如藏日月,嘴角噙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
“終于走到這一步了嗎?還真是不緊不慢。”身穿布衣的青年喃喃輕笑。
“老道士,你不是要幫我算命嗎?來,算算。”
突然,布衣青年緩緩收回了目光。
他的身前盤坐著一位老道士,身穿道袍,白發蒼蒼,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寫個字吧。”老道士瞇著眼睛,望著身前的青年。
布衣青年也不說話,拿起一截木枝,在地上畫了幾筆,寫了一個字。
戒!!!
老道士掃了一眼,砸了咂嘴,露出一抹冷笑。
“年輕人,你這個字意頭不太好。”
“有什么說法嗎?”布衣青年問道。
“戒者,心中所想,必不能行,心中所欲,必不能為,警止不行,困頓于前,這可是兇兆啊。”
老道士捋了捋胡子,微瞇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寒芒。
“哦?”布衣青年聞言,倒也不急,反而臉上浮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倒是還有另一個解釋。”
“你說。”老道士做了個請的姿勢。
“戒者,規矩也!”
“這個字便是告訴你,我就是規矩!”
山風呼嘯,吹過云天,云散月初,洗得蒼穹皎皎。
老道士目光幾乎凝成一線,神色漸漸凝重。
“年輕人,你不要妄言,這個字藏了你的命數,乃是天定。”
說到這里,老道士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
“戒者,從廾持戈,以防不測。雙手持戈,本就是不祥之兆,偏偏你還姓林…”
“雙手持戈以伐林,樹都砍光了,便沒有了藏身之所,這不是大兇是什么?”
“如此說來,你是知道我是誰了。”
布衣青年朗聲大笑。
“動手!”
突然,老道士猛地翻臉,一聲長嘯驚天。
一道道豪光沖天而起,震碎了一座又一座山脈。
足足十道神光,于十萬大山之中沖出,連接天地,橫貫蒼穹,將布衣青年所立之處重重封禁。
“大兇之兆,這是天命…”
老道士目透殺機:“你的前路,唯有一死。
“天命混芒不可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龍虎山的雜毛,你的修為還不到家。”
布衣青年朗聲大笑,他一步踏出,地動山搖,腳下的蒼山頃刻崩滅,化為無盡煙塵,滾滾沖天。
“山來!”
緊接著,一聲暴喝,一座山岳竟從遠處飛來,砸向其中一道神光。
“移山填海!?”老道士神色悚然,流露出驚恐之色。
這個男人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
突然,一道神光爆碎,生生被一座山岳壓塌。
“十方鎮靈陣!”老道士厲聲暴喝,遁入那道破碎的神光之中。
霎時間,十道神光彼此交融,好似一輪大日,散發出無量光明,甚至照亮十萬大山。
恐怖的力量滾滾蒸騰,向著布衣青年恒壓而去。
“哈哈哈,這本就是我們落日宗的神通,你們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
布衣青年豪邁濤濤,他一步踏出,周身光明無量,竟然也化為一輪小太陽,散發出來的熱量將虛空都融化成液。
“我來教你們殺人。”
布衣青年破空而至,恐怖的力量直接將天空中那一輪光華撕碎,無量光明普照十方。
一道道慘叫聲于虛空中響徹。
“星落!”
他一聲輕語,一顆大星從天外飛來,破碎虛空,砸出血光迸濺。
又一道神光熄滅。
“林戒…你…你怎么會…”
恐懼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誰也沒有料到,這個男人強大到了如此地步,就連龍虎山的十方鎮靈陣都壓不住他。
要知道,這可是龍虎山初代祖師留下的九大陣法之一,需要至少三名龍門境高手,七名辟海境高手才能勉強施展。
然而,如此古老強大的陣法在這個男人面前卻如同擺設一般,十步殺人,百無禁忌。
“劫來!”
林戒輕語,一道神雷自九天落下,煌煌魏巍,霸道絕倫,絳紫色的光彩照亮天地,直接將虛空擊穿。
又是一聲慘叫,血霧彌漫。
那里,原本璀璨的神光豁然熄滅。
轉瞬之間,林戒踏出五步,便連殺五人,恐怖得沒有邊際,縱然龍虎山的神通也無法阻擋這個男人腳步半分。
這些人并不知道,十方鎮靈陣原本就是落日宗的絕學。
這門絕學,原名為大日鎮靈功,本來就不是陣法。
只是因為龍虎山只得了皮毛,沒有人能夠單獨練成如此神功,方才化簡為繁,將其改成了陣法,論神妙和威能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林戒,你別狂。”
蒼老的聲音從剩余的神光中傳出,突然,一道白晃晃的流光猛地飛出,化為一口鐲子。
那鐲子明霞萬丈,白日生光,可有龍虎符文,似如陰陽交泰,燦爛生輝,內藏乾坤,竟蕩漾出一方世界,壓向了林戒。
“日月乾坤鐲…哈哈哈…這東西也是我落日宗的…”
林戒一步踏出,他的拳頭好似大日璀璨,綻放驚天神光。
“大日葬天功!”
他一拳轟出,如大日隕落,破滅長空,毀滅的力量直接貫通了那一方世界,壓得古白的鐲身浮現出一道道裂痕。
“這…”
老道士悚然大驚,他萬萬沒有想到,此人驚世,竟然強大到如此地步,就連內藏世界的日月乾坤鐲都被其一拳打爆,沒有任何懸念可言。
“崽子們,讓我來教教你們,什么叫做真正的修行。”
林戒輕語,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他一步踏出,穿過破滅的世界,直入虛空。
一拳轟出,虛空坍塌,凝為奇點,緊接著便聽得一聲慘叫,鮮血淋漓,灑落大地。
“顯密圓通真妙訣,惜修生命無他說…”
林戒輕聲念誦,神情莊嚴無比,一指點出,一座蒼山爆碎,神光湮滅,化為煙云。
“月藏玉兔日藏烏,自有龜蛇相盤結…”
在那玄妙的道音中,一位強者終于忍受不住恐懼,散了神光,轉身便走。
“相盤結,性命堅,卻能火里種金蓮…”
林戒輕語,只看了一眼,那名強者立刻爆碎,身為劫灰。
一名辟海境高手在他面前,連蟲子都不如。
“攢簇五行顛倒用,功完隨作佛與仙。”
玄音滾滾,浩蕩天地,腳下的大地山川盡都化為虛無,如塵埃飄零,毀天滅地。
“林戒…”老道士一聲慘叫,最終形神俱滅。
“無量天尊!”
林戒稽首喝道,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給你們機會了,不中用啊。”
林戒搖了搖頭,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轉身看望一個方向,嘴角揚起,露出笑意。
“小師弟,許久不見了,為兄來看你了。”
說著話,林戒一步踏出,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