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緣這還是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說,有關于猴子的故事。
心中略感幾分新奇。
本以為猴子是小打小鬧,沒成想還真成了氣候。
按照沈緣的記憶,能在這方世界混的不錯的妖物,要么鳩占鵲巢,用國師之類的身份,從幕后控制某個小國,要么占山為王,收攏一幫小妖,干著打家劫舍的齷齪事。
其中也有厲害的,自成一方妖國,不過它是個關系戶,背靠大山的那種。
像猴子這樣立下旗號,吸引千萬妖怪俯首稱臣的,還真是從未聽過。
光是想一想那般萬妖齊聚的威風場景,便會讓人心神動蕩。
可惜都已經成了往事。
不過沈緣也就是當個故事聽,聽完就算了,他的位置向來擺的端正,不可能去同情一群妖物。
單看上次的銀脊妖王就知道,花果山的妖怪可不是什么仁善之輩。
沈緣心有余悸的嘆了口氣,幸虧自己也不是。
大約花費了十五日的時間,其間并未發生異像,烏黑巨船終于緩緩落地。
此地剛到傲來國的邊上,離花果山還有一段距離。
陳千帆收起法具,攜著上百天兵朝前方走去。
正前方的山坡上,則是站著兩個獸首人身的妖怪。
雖說是妖物,卻沒有半點妖味,反而渾身靈氣濃郁,隱隱透露著合道境的氣息。
看著眾天兵毫無動作,沈緣大概猜出了那兩妖的身份,或許也不能叫妖,人家被二郎顯圣真君收復后,應該算作神仙。
不被天庭承認的草頭神。
二郎神麾下,這樣的草頭神足足有一千兩百位,其中最出名的是一條黑色細犬,喚作哮天。
“來者可是陳天君?”羊頭人笑了笑。
“不敢不敢。”陳千帆笑著擺擺手:“都是自家兄弟,直呼姓名即可。”
旁邊的虎頭人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頸,呼哧呼哧笑道:“既然是自家兄弟,陳兄就是空著手來的?”
史超和蔣安康皺皺眉,上前奉上兩個禮盒:“這是我家天將給哥哥們準備的賀禮,還望不要嫌棄。”
兩個草頭神瞥了眼盒子,嘴角微揚:“天將?天將的東西我等可不敢收。”
陳千帆瞪了他倆一眼,解釋道:“二位兄弟誤會了,這里是凡間,沒有什么天將。”
這群草頭神跟了二郎神,名為神仙,實則沒有仙籍,聽調不聽宣,早就養出一副脾氣,最煩有人用天庭上的條條框框來壓他們。
想要成功提妖,還得順著對方的氣性。
果然,羊頭人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伸手接過盒子:“陳兄不要介意,并非我等為難你,只是你們要的妖怪不在這里,還得跟我們走上兩日。”
陳千帆眉頭微蹙,他最怕發生什么意外,說話的語氣中也不免帶了幾分急切:“那還等什么,我們趕快動身。”
虎頭人慵懶的打了個哈欠:“還不成。”
“為何?”陳千帆還未說話,蔣安康已經有些按捺不住性子,這里身處妖國,靈氣淡薄,妖氣沖霄,他們這群天兵根本發揮不出三成實力。
呆的越久,也就越危險。
虎頭人不滿的瞥了他一眼,悶聲悶氣道:“你在審我?”
“你!”蔣安康和眾天兵驟然握緊拳頭。
還是羊頭人出來打了個圓場:“莫急莫急,我倆就是在此等人而已…”
說著,它頓了頓,指著遠處笑道:“回來了!”
沈緣跟著眾人齊齊朝遠方看去,只見山坡盡頭走來一道高挑倩影。
發絲如墨,青衫微拂。
那姑娘生了一副清雅絕俗的面容,腰間卻系著一柄長劍,平添幾分英氣。
雙眸中略帶幾分恬靜,淡淡朝下方看來。
她在觀察天兵時,這群人也是看清了她的模樣。
陳千帆面露震驚,反應極快的單膝跪地,隨著他的動作,其余天兵也是嘩啦啦跪了一地,恭敬道:“我等參見楊家三娘!”
如出一轍的,人群中再次顯出一道鶴立雞群的身影。
“…”
沈緣站在原地,神色毫無波瀾,看似平靜,唯有眼底閃過一絲尷尬,流露出他內心的煩躁。
他倒不是反對這群天兵跪。
問題是這群人下次能不能先喊出名字,然后再跪?
直到現在,他才反應過來這女人的身份。
二郎神的親妹妹,劉彥昌的發妻,被壓在華山下等兒子搭救,人稱三圣母的那位楊嬋。
“嗯…”
兩位草頭神盯著沈緣看了許久,突然發出一道哄笑:“原來只有你是拿我們當自家兄弟看待的。”
見狀,楊嬋膚白如玉的俏臉上也是多出一絲淡笑。
虎頭人鄙夷的瞥了眼陳千帆,啐了口唾沫:“真他娘的虛偽,說什么自家兄弟,還不是懼怕我家顯圣真君,一看到和真君更親近的,那雙腿就硬不起來了。”
羊頭人也是把禮盒扔了回去:“逗你們玩呢,誰稀罕這點破玩意兒。”
說完,它抬頭看向青衫姑娘:“三娘,走唄?”
楊嬋點點頭,轉身朝另一側走去。
兩個草頭神緊隨其后,順便回頭看了眾天兵一眼,指了指沈緣:“若不是看這小兄弟順眼,你們就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還不快跟上,莫非要本神請你們?”
陳千帆等人深吸一口氣,強忍怒意,漲紅著臉賠笑道:“是我等的不對。”
待三人走遠。
他們才緩緩從地上站起來,面色頹敗。
陳千帆掩飾了眼底的落寞,強顏歡笑的看向沈緣:“你還真是個福星,這次又多虧你了。”
沈緣看著遠去的三道身影,片刻后才回頭淡淡道:“無妨,你們本就沒什么錯。”
在他看來,陳千帆手下這上百天兵都只不過是天庭最底層的存在,按規矩辦事,哪怕給人賠笑,只為了完成職責而已。
為了職責而低頭,其實算不上丟人。
反倒是那兩個草頭神,想要把它們那一伙人的習慣,強加于別人身上,再加以自由自在,不分尊卑的名頭,著實是有些可笑。
也不想一下,它們敢這樣說話,是因為上面有個護犢子的二郎真君。
這群天兵后面,可什么都沒有。
身處微末,于仙庭中求個生存,只能愈發小心謹慎,又能有什么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