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多甲字營天兵面色微變,默默將視線挪開了一點。
很明顯,史超的話語刺激到了他們自尊。
這群人最引以為豪的事情,便是敢用性命去搏出光明前程,哪怕妖氣入體也不懼,只要不死,總有出頭之日!
每一次的俸祿都拿的心安理得,每一次升官都是他們應得的獎勵。
正因如此,他們才看不起丁字營的混子。
但史超此刻的諂媚,卻讓眾人心里生出一抹悲哀,只因無論再怎么努力,終究還是得對權勢低頭。
辛辛苦苦除妖數百年,每日都必須小心翼翼的祛除體內妖氣,心驚膽戰的活著,依舊要強作精神去面對明日的妖物,如此多的付出,收獲卻遠遠不如和廣目天王搭上關系的新人。
他們并非不知世事的青瓜蛋子,心中敞亮的很,早就看清了事實,只是等到親眼看見了這一幕時,還是覺得不太舒服。
天兵們心中自嘲一笑:“既然有天王照拂,又何必來斬妖臺浪費時間,小廟哪里容得下大佛,何不另尋高就。”
看著眾天兵的臉色變化,陳千帆頗有些無奈的轉過身去,他雖貴為天將,但剛剛受了沈緣的恩惠…
即便不是這新人親手斬殺的妖物,廣目天王也是因為對方的緣故才來的。
陳千帆哪里好意思再說點什么,別說是不去提妖,哪怕沈緣不想斬妖,他也只能捏著鼻子應下來。
就在這時,沈緣卻對著史超搖搖頭:“不必了,多謝天將關心。”
說完,他徑直越過對方,安靜的站在了人群中。
“這…”
史超笑容凝滯,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蔣安康掏了掏耳朵,總覺得沈緣這句話聽起來有些耳熟,似乎昨日才對自己說過。
天兵們也是齊齊看過去,眼中略帶驚訝。
同樣是有權有勢的人物,仗勢欺人和有權不用,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心里雖然還是有點憋屈,但那是對幸運兒的羨慕,也實屬人之本性,和先前的強烈排斥有明顯區別。
“…”
沈緣莫名發現周圍人看自己的眼神稍微和善了一點。
他認真思忖片刻,又干脆的聳聳肩,心道:“管那么多,只要別耽誤我掙外快就行。”
提妖就要下界,或多或少能遇上兩頭精怪,蚊子腿再小也是肉,這種好事怎么能輕易錯過。
見狀,另一旁的陳千帆松了口氣,悄然對沈緣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他可以私下給對方行方便,但也不希望把辛苦帶出來的甲字營,搞成一副亂七八糟的樣子。
“好了,別磨蹭了,都準備一下,即刻下界。”
由于剛剛才找斗部正神提了妖物,甲字營這次只能換個目標。
陳千帆已經向上面匯報過了,按照上面的意思,他們這次要去的地方比較遠,路途上難免會有些危險。
因此,此行是甲字營所有兵將全部出動,甚至還找內務府借來一艘巨大的船型法具,速度更是堪比返虛境修士全力駕云,一看就是花了大價錢。
甲字營連續犯下兩次過錯,陳千帆這次是懷著將功補過的念頭,所以絕不容許任何失誤。
眾天兵稍作休整后,便是朝著那艘烏黑巨船上走去,船身寬大,容納了百余人后依舊不顯得擁擠。
在陳千帆注入法力后,巨船法具緩緩升上天際,驟然朝著東方駛去。
直到離開天庭,沈緣才從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中了解到,這次目的地到底有多遠。
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波瀾。
提妖的地方在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水簾洞天。
提妖的對象,則是那位大名如雷貫耳的二郎顯圣真君…
蔣安康用望氣術探測周圍,發現沒有危險后,這才走到沈緣旁邊坐下,遞過來一個裝滿靈泉的葫蘆:“不用擔心,那里雖是妖國的范疇,但我們什么都不做,提了妖怪就直接回來。”
他說是這樣說,但臉上明顯還是有些緊張。
“妖國?”沈緣接過葫蘆,隨意的問了一句。
“是三界之內,最大的妖國。”蔣安康無奈的加重了語氣:“妖族原本是沒有妖帝的,宛如一盤散沙,不值一提。如今突然跳出來一個,那群妖物還不趕緊圍攏過去。”
他說著,眼里涌現畏懼:“妖帝手下有六尊混世妖王,個個精通行者之道,四萬七千猴妖,七十二洞妖王,每一洞妖王手下又是成千上萬的小妖,加起來少說也有百萬之眾。”
蔣安康發出苦笑:“你是不是以為就這些?”
他嘆口氣接著道:“那猴王扯旗稱帝,一聲號令,便會有神州千萬妖群匯聚,若非它是個偽帝,這數量只會更多。”
“偽帝?”沈緣飲了一口靈泉,頗有些不解的看過去。
蔣安康耐心的解釋道:“天下修行之法數不勝數,但大多都被稱為旁門左道,因為它們無法突破至第六境。”
沈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個他倒是明白。
修行之道總共分為六個等級,最上面的那個境界便是煉氣士之天仙,神道之大羅仙,行者之大自在,妖族之妖帝。
蔣安康慶幸的笑了笑:“實際上妖族根本沒有第六個境界,自然也不存在所謂的妖帝,猴王稱帝靠的是煉氣士和行者的本事,雖為第六境,但也只能算個偽帝,不受大部分妖物認可。”
“但即便如此,花果山也讓仙庭忌憚不已。”
“那妖國之上的滔天濁氣,甚至成了讓仙神們不敢踏足的禁區。”
“幸好有老君出手,否則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亂子。”
蔣安康重新站起來,安慰道:“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嚇唬你,事實上在妖帝入了丹爐以后,花果山的妖群就已經潰敗逃散,被二郎真君率領一千二百草頭神擒拿大半。”
“至于那六尊混世妖王,在猴王被大天尊封為御馬監管事后,便是一怒之下各奔東西,早就不見了蹤影。”
“偌大的妖國,此刻不過是個空架子而已。”